山竹鎮北,多豪宅商賈,雖比不上世家望族,在小鎮上也算是貴地。
尋仙樓在鎮子東北方,一座三層白楠樓,嵌著金絲好似仙宮,是整個山竹鎮最好的客棧,位處陽(山南水北為陽),推開窗便可看到露江妻橋。關于妻橋在鎮子里還有一個凄美的傳說,幾乎人盡皆知。
在三樓第四個包廂開著的窗戶邊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他們穿著紫色鑲邊的淡青色長袍,頭戴青羽冠,腰間攜著銀色長劍。
“大師兄,想不到這個小鎮盡然還有能人異士。”女子瞇起眼睛目光從遠處的石橋上收回,她抬手撩起一縷垂下的青絲把玩,“大師兄,你說這么一個小鎮能有多危險,師父竟然還派了十幾個人來。”
“不可輕敵。”男子目光沉沉,眼神犀利如鷹,“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要輕易下定論,找幾個人盯住剛才那三個人。另外,鎮長的尸體仵作驗得如何了?”
“這…這小鎮沒有仵作。”說著女子目光變得躲閃,只覺得臉頰滾燙羞愧難當。
“沒有仵作就找個厲害一點大夫,曉心這事你去辦。”
“是,師兄。”
“大師兄五師姐!不好了!密室著火了!”
尖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隔著門都能夠聽到,聲音里的慌張無法掩蓋。
“大師兄!五師姐!密室著火了!是銀色的妖火,我們滅不了,里面的東西全部燒光了,什么都沒剩下!”
“那些尸體呢?”
“回大師兄,一具都沒了,一根頭發都沒留下!”
荒草遍地,亂石斑駁,瑟瑟秋風吹滅夏日殘留的暑氣。白發老伯撐著田鋤抬手指著一塊豎立的石碑,目光中的怒火灼傷了秋的涼,他咬牙切齒的道:“就是在那塊石板處,我們發現了秋生的尸體,死的那叫一個凄慘,心肝都被挖了出來,雙目被挖出來放在一邊,當時看到那個場景嚇壞了好幾個人。”
“不過秋生是自殺的,他那是怨啊!活著不能報仇,死后總可以吧。”
“老伯,你別激動。”白清上前一步朝著老人頷首,語氣溫和的安撫,“多謝老伯,我們已經知曉,你先去忙吧。”
“哎,好。”狠狠地抖了兩下田鋤,離開前老人又轉頭看過來,“道長,你們要真是來斬妖除魔的,可一定要為秋生主持公道。”
“自然。”陸不凡面無表情的回答。誰是魔誰是妖這個世道誰又說得清呢?很多人都把對錯想的那么簡單,真相永遠是殘酷的。
目送著老伯離開,陸不凡才收回目光走到石碑旁蹲下伸手觸摸上面早已經干涸的血跡。
老伯說秋生并沒有失蹤,只是離家出走。一個多月前秋生的妻子被鎮長兒子看上,從家里被擄走三天,放回來后妻子便精神失常,這讓原本性格溫和的秋生性情大變,動不動就是大吼大叫毆打妻子。
直到一天秋生妻子被發現失足落入井里淹死,當時秋生看著妻子的尸體狂笑,后來就不見了。不過在秋生尸體被發現前幾天,老伯說有人看到他回來過,但是瘋瘋癲癲已經認不得人,還傻笑著說要變成地獄勾魂的使者,蕩平這山竹鎮的不公。
指尖觸摸著石碑上殘存的血跡,可以看到當日的殘象——
癡傻瘋癲的秋生從村子里沖出來抱著石碑痛哭,他妻子的骨灰就埋在這石碑下。秋生抱著石碑又哭又笑,用腦袋撞石碑直到滿臉是血,仿佛這樣可以止痛,隨后一塊尖銳的石頭引起他的注意,就是用那塊石頭他將自己解剖殺死。
畫面太過于殘忍,看完當日發生的事陸不凡未敢多做停留連忙收回手,在草叢尋找,果然在石碑下看到未被泥土掩埋完的骨灰盒與沾著血漬的石頭。
“那老人說的都是真的,秋生并沒有失蹤過,只是離家出走一段時間。”陸不凡起身后退遠離石碑,“看來是官府的故意隱瞞了秋生的死,畢竟這涉及到鎮長一家,但是我認為山竹鎮的兇殺不可能是秋生所為。”
“魂修修行有多么不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何況秋生才死不到一個月怎么可能有靈將的修為?就像一個剛修仙的弟子不可能立馬就到金丹期,兇手一定另有其人,但卻以秋生的死為引子,讓人們以為這一切都與秋生有關。”
“那接下來我們怎么辦?”白清沒有接陸不凡的話,只是想了想抬頭看向天空感嘆,“為何這世間總是會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修仙悟道得長生,都是自己的道,卻永遠有人搭上別人。”
“大道本不平,否則何以修身悟心,白大哥莫要庸人自擾,今日就到這里吧,明日再說其他的。”
“此刻午時不到,你急什么?”
“啟兒想入仙門,我非修者并不懂仙門那一套,他入仙門也好,不過在進去前至少教會他保命。”
青蕪山是山竹鎮出了名的兇山,山上多野獸一般人不敢涉足,能夠上山的都是鎮子里數得上來的獵戶,但山上的獵物卻是讓人眼饞,總能賣出不菲的價格。
深綠的草叢半人多高,也不知長了多少年,更是淹沒到尚未成年的陸啟肩膀處。少年貓著步跟在一群強壯的漢子身后整個人隱沒在草叢里。
在他們前方是一頭長著白色獨角的紅馬,這種玩意兒被人稱為天行獸,城里人的騎的就是這東西,它們速度比千里馬還快,還能在空中飛行沒有什么攻擊性,也只有活的才值錢。
七八個人分散在天行獸四周悄無聲息的拉進距離,而低著頭進食的天行獸毫無所覺。
離陸啟最近的漢子抬手比劃了兩下,陸啟立馬會意點頭與大家一同握緊手里的繩頭半蹲身體后仰,他們蓄勢待發。
“吁——”隨著一聲口哨響徹叢林驚走飛鳥,所有人瞬間丟出手里的繩頭接住飛來的繩子,天行獸受了驚突然蹬腳長出翅膀想逃走,但已經來不及它早已經被繩子纏得死死的。
“嗚——”被困住的天行獸驚慌失措仰天亂叫,叫聲刺的人耳膜發疼。
“快捆住他的嘴巴,別把其他東西引過來!”有人吼道。
“好的!”陸啟連忙應和,將手里的繩子交給旁邊的人后,他從腰間摸出粗布條沖到天行獸身邊,按住它的嘴利落的纏上繩子,“好了,楊哥。”
這時,大家心里的石頭才徹底放下。
“唆唆唆…”
但大家放下的心不到半息就被一陣輕微的響動嚇得再次提起,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那個叫楊哥的人對著陸啟使了一個眼色,陸啟連忙點頭朝著響動尋去。
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持續,就像是老鼠在偷吃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