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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希望的化身

熊貓書庫    余燼之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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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黑天使?”

  藍翡翠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火海里的身影,火光的映襯下黑天使的鱗甲清晰可見。

  洛倫佐是什么時候回來的,黑天使又是什么時候離開的晨輝挺進號?

  毫無預兆,它就這么突兀地出現在了那里,在這關鍵的時刻,發動了襲擊。

  種種疑問在心里升起,但沒有人來為她解答,直到金屬的炸裂聲再度響起,將藍翡翠的意識喚了回來。

  一發灼熱的火流橫跨了甲板,掩護了藍翡翠的側翼,將試圖靠近的妖魔驅趕,藍翡翠則拖動著僅有的手臂,甩起了劍刃重重地砸下。

  可能這就是量產的劣勢,三代甲胄的整體強度結構遠不如一代甲胄,它沒有強韌且能復生的妖魔血肉作為連接與緩沖結構,被炮彈正面命中,精密的金屬機械都在迅速地崩碎,哪怕有外置裝甲的保護,也難以緩沖內部帶來的沖擊。

  鮮血沿著縫隙流淌,和泄露的機油混雜在了一起,不斷有蒸汽從破損的位置里噴涌,好在引擎還在轉動,藍翡翠還能繼續行動。

  “守住阿斯卡隆!”

  伯勞大聲吼道,武器師正朝著藍翡翠這里走來,二代甲胄依托著部分的妖魔血肉,在強度上要比三代甲胄強大不少,這么激烈的作戰也只是讓武器師多了不少劃痕而已。

  反擊的槍聲不斷,士兵們就像看到希望了一樣,加大火力,壓制著這些爬上甲板的妖魔,側舷不斷開火,有的人甚至拿起了魚叉,來攻擊這些試圖沿著炮門爬上來的妖魔。

  這么多天的相處與戰斗的經歷,大家都很清楚那白焰與猙獰的身影代表著什么,雖然他有時候行為就像個腦癱,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種局勢下,他永遠都是那個最為靠譜的專家。

  就像一道黯淡的光芒。

  絕對的黑暗里,一束幾欲熄滅,但依舊燃燒搖曳的火苗,它釋放著黯淡的光,讓躲在黑暗里的人不再畏懼,吸引著人們的到來,也呼喚著惡鬼們的前往。

  白焰的燃燒就像一個爆炸的信號彈,晨輝挺進號展開了它的反攻。

  汽笛高鳴,鍋爐瘋狂燃燒著,將熊熊的水蒸氣送入天空,晨輝挺進號就像一頭活過來的鋼鐵巨獸,它吞吐著灼熱的白氣,在海面上掀起重重巨浪。

  在諾塔爾的掌舵下,晨輝挺進號終于駛離了這滿地的鋼鐵殘骸,現在它要做的只是一路加速,逃離這里。

  狂風迎面而來,帶來凜冽的寒意。

  這種加速并不明顯,但會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一點點地拉開距離,鐵甲船們試著追擊,可現在有個遠比晨輝挺進號還要麻煩的家伙出現在了他們的船上。

  熊熊火光之中黑天使大步前進,這一次它的姿態充滿了不詳。

  每個戰士都能感知到,那宛如鐵石般的壓力,壓得他們都快喘不過氣來,有些過于靠近黑天使的戰士甚至直接失去了意識,他們平靜地躺在火海之中,任由烈火灼燒著他們的身體,直到化為灰燼。

  妖魔血肉肆意生長著,這一次它們甚至突破了甲胄的限制,直接覆蓋在了裝甲之上,猩紅的血肉相互糾纏著,一根又一根堅硬銳利的鐵羽生長,密密麻麻地披掛在它的身上。

  轟鳴的炮聲響起,沉重的彈丸直接命中了黑天使,而這一次黑天使毫無避讓的意思,直接用身體硬抗住了這一擊,整體微微扭曲,但很快便被增生的血肉矯正了回來,堅韌的肌肉拉扯著金屬,將破碎的鐵羽丟棄。

  它彎著腰,就像野獸一樣匍匐著,它的背上插滿了劍刃,伴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銳利的鳴響宛如嬰兒的啼哭,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弓起的身影在一瞬間彈出,橫跨了整個燃燒的甲板,它拖曳著焰火與劍刃,將途徑的一切都攪碎焚盡。

  戰士們面無表情地進攻著,有些人還未等靠近黑天使,便被壓抑的侵蝕擊潰,有些人在倒下時都出現了微弱的妖魔化,但很快他都被大火吞食了。

  澤歐靜靜地窺視著這一切,黑暗遮掩了他身體的全貌,只有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眸被透過縫隙的光芒映亮。

  他記得火海里的那個身影,自從被疫醫救下后,他每次入眠時都能見到這個身影,它站在熊熊的火光中,摧毀著澤歐的世界,給予他最深的絕望與羞辱。

  沉重的喘息聲響起,不知道是恐懼還是興奮,澤歐微微顫抖了起來,黑暗里猙獰的剪影也隨之一同搖晃著。

  猙獰畸變的手掌按壓在了縫隙上,只要澤歐用力就能將其扒開,脫離這黑暗的囚籠,可他突然停了下來,遏制住了內心的狂喜與渴望。

  “不…還不是時候,奧丁神啊,請再多等待我幾日吧。”

  澤歐抑制住了內心的躁動,他反復勸著自己,緩緩后退,直到黑暗將他徹底包裹起來。

  進攻的鐵甲船中,有三艘行駛的速度變慢了許多,它們慢慢地與追擊的隊伍脫離,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進行著火力的壓制。

  這是澤歐的指令,他很清楚黑天使有著空中移動的能力,好在現在天氣正常,這一次沒有風暴會為它借力,但為了安全,他仍選擇了拉開一定距離,來規避黑天使的突襲。

  至于被黑天使襲擊的那幾艘鐵甲船,當白焰升起時,澤歐就很清楚,他們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對于這種強大的單兵,鐵甲船上的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沉沒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血腥的殺戮行進著,血漿與內臟伴隨著千把刃的揮舞噴涌著,這殘暴的一幕簡直是地獄的畫卷,可沒有人因此感到恐懼,戰士們面無表情地前進著,盡自己所能地給予著黑天使傷害。

  其他暫時還沒有被黑天使波及的鐵甲船則追擊著晨輝挺進號,他們很清楚,自己很快就會被晨輝挺進號甩開,因此炮火更加猛烈了起來,誓要在晨輝挺進號消失在視野前對其造成更大的傷害。

  “都解決了嗎!”

  伯勞大喊道,現在甲板上的妖魔都被他清理干凈了,多虧黑天使對鐵甲船的壓制,令他們有了些許喘息的機會,好搶先解決這些甲板上的麻煩。

  “艙室內還有幾頭,剛剛干掉。”

  海博德上氣不接下氣地從艙門后爬了出來,他身上盡是污血,手中的鋁熱步槍也打空了彈藥。

  陣陣落水聲響起,只見士兵們推動著沉重的尸體,將它們從側舷破損的缺口中丟入海里,一具又一具猙獰的尸體落入海里,甲板上則流淌著猩紅的血液,伯勞開始期望有場大雨能沖刷掉這些了。

  “洛倫佐呢?留他一個人在那里嗎?”

  海博德著看了一眼身后燃燒的火海,能看到猙獰的影子正在其上起舞。

  它已經摧毀了一艘鐵甲船,這次做法遠比之前還要粗暴,洛倫佐就像不怕受傷一樣,瘋狂地摧毀著腳下的甲板,令熊熊大火滲透整個船體,直到引爆彈藥室,陣陣殉爆后連鎖反應到了鍋爐室,給予了其致命的一擊。

  黑天使也被爆炸所波及,但很快鉤索便迅速地射出,將它從火海里拖出,身影高高躍起,展開雙翼,這一次可能是因為血肉過度增值的原因,它的臂展要比之前還要寬上不少,巨大的羽翼宛如某種邪異的怪物,它從故事之中走出,降臨于這殘酷的現實。

  晨輝挺進號遠遠地看著這一切,所有人都被這瘋狂的景色所震撼。

  “洛倫佐·霍爾莫斯…他是個很糟糕的人,但有時候又有很多勉強算得上是魅力的東西可言。”

  武器師停靠在一邊,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雙方的炮擊還沒有停止,海面上濺起一個又一個的水花,有些炮彈和裝甲擦肩而過,伯勞依舊保持著警惕,沒有從武器師之中脫離出來。

  “比如?”海博德將鋁熱步槍丟在了一邊,他坐了下來,這接連的戰斗弄得他十分疲憊。

  “比如現在,再怎么糟糕的絕地,只要洛倫佐還沒死,就總讓人覺得我們還有翻盤的希望,”伯勞想了想繼續道,“就像什么希望的化身,勝利女神之類的?”

  腦海里勾勒出了一個神圣的女性雕塑,她舉著劍持著盾,但容貌卻是洛倫佐的樣子,一想這畫面伯勞就覺得詭異。

  “話,還真有些像。”

  海博德回想了一下和洛倫佐一起的經歷,好像還真是這樣,他本以為自己會死在瑪魯里,但他不僅活著回來了,還有驚無險地活到了現在。

  仔細想想,自己每次陷入死地,好像都與洛倫佐有關,而他每一次都能帶著其他人活下來,也不知道是走運還是倒霉。

  “所以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洛倫佐死了呢?”

  伯勞突然道。

  這話語弄得海博德一怔,他有些呆滯,沒明白伯勞為什么會出這樣的話。

  黑天使的出現就像一劑強心劑,不僅挽回了士氣,還重創了對方,這種時候為什么要這樣低迷的話呢?

  “如果有一天,這為希望的化身,死掉了呢?”伯勞顯得很苦惱,“沒有人是不死的,哪怕洛倫佐也死而復生過一次,但并不是每次都有奇跡發生的…”

  “伯勞…”海博德想什么。

  “別在意,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它過來了。”

  伯勞著看到了海面之上升起的火光。

  在摧毀了這艘鐵甲船后,黑天使借著鉤索與爆炸的沖擊高高躍起,張開擴張的雙翼,突襲了臨近的另一艘鐵甲船,它沿著側舷的炮門突進,猙獰巨大的身影瘋狂地抓撓著周圍的事物,硬生生將龐大的軀體塞進了其中。

  它就像鉆入尸體的蛆蟲,從內部蠶食著敵人,火焰在艙室內奔涌,這種狹窄的地方戰士們根本沒有對抗黑天使的能力,他們舉起槍械,能看到的只有一團相互摩擦的金屬在滾動前進,前進的途中還有銳利的羽翼切割著鋼鐵。

  摧毀艙室與結構,殺死所有人,將大火播撒至每個角落,直到它如初生的嬰兒般,破開了鐵甲船的甲板,一身是血地從其中爬出。

  此刻黑天使已經完全扭曲畸變了起來,它不再像個擁有鐵羽的騎士,反而像似一頭插滿剪羽的怪物,它發出渴血的喘息聲,然后再度張開雙翼。

  敵人還沒有被完全根除,但黑天使沒有時間繼續作戰了,在這平靜的海面上,沒有風暴令它借力,繼續拖下去,以它攜帶的燃料罐,它很難再追上晨輝挺進號。

  一旦沉入海里,黑天使本身沒有任何自救的能力,它必須在此刻離開。

  升入高空,身上燃燒著熾白的焰火,讓它看起來就像一顆滑落的流星,越過漫長的距離,來到了晨輝挺進號的上空,隨后射出鉤索,穩穩地落在了狼藉的甲板上。

  幾人興奮地圍了過來,可在看清黑天使的模樣后,他們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前進。

  之前由于距離的限制,大家觀察的并不清晰,現在黑天使出現在眼前,這猙獰的姿態完全暴露了出來。

  甲胄之上的妖魔血肉失控生長著,此刻它看起來就像一個血肉與金屬結合的扭曲產物,在面甲的部位還能看到一顆又一顆猩紅的眼球,它們四處掃動著,宛如披上裝甲的妖魔。

  “洛…洛倫佐。”

  塞琉站在不遠處也停了下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些。

  蓋革計數器的警報聲不斷,黑天使散發著可怕的侵蝕,但很快猩紅的眼眸閉上枯萎了下去,增生的血肉也開始了萎縮,侵蝕的強度驟降,與此同時聲音響起。

  “在那處斷崖等我。”

  聲音響起,眾人有些恍惚,不知為何他們覺得這聲音不是從甲胄之下響起,而是直接在他們腦海中響起的。

  黑天使指了指海面的另一端,那是棱冰灣后方的斷崖,這接連的追擊戰下,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行駛到了這里。

  不過其他人顯然不明白洛倫佐的意思,現在他就在這里,為什么還要去那等他呢?

  黑天使沒有做出應答,引擎熄火,似乎主宰這軀殼的靈魂消失了,它就像死去了,低垂著頭,如同雕塑一樣,佇立在原地。

  “失去意識了嗎?”

  伯勞見過類似的情景,他也經歷過這些,雖然不明白洛倫佐怎么可能失去意識,但武器師還是快步走來了。

  黑天使背部的裝甲在血肉的牽扯下抬起,開裂的裂口里升起陣陣灼熱的白氣以及腥臭的血氣,武器師看向黑暗的深處,卻發現這甲胄內部空無一人。

  詭異的森冷撫摸著伯勞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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