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往地下一公里之后,環境不適合人類生存。
溫度非常高,十秒鐘,人類的皮膚就會被烤焦。這與上方的陰冷截然相反,我擔心面具會死,可他沒事。該隱似乎給了他一些庇護,讓他安然無恙。
地表有裂縫,會噴出巖漿,即使是我們,也不得不躲避,就像躲避路上的糞坑尿池一樣,它們或許傷害不了我們,可心理層面令人厭惡。
毒氣被蒸發出來,浮在半空中,如果不是我們體質不凡,早就被熏暈熏死。我覺得呼吸不暢,但進來之前,我在暗影中保存著大量空氣,保證能夠堅持下去。
我心情變得很沉重,壓抑讓我們沉默不語。這些惡劣的環境并不算太大的麻煩,但這地方本身沉浸著暴戾、悲慘與憂傷,像是發生過大屠殺的戰場,又或是掩埋死者的亂葬崗。
我說:“這里殘留著腦電波,是那些魔蟲的?”
面具搖頭道:“顯然是人類的,我們....”
亞伯將身體的部分變成蝙蝠,讓它們偵查,可它們很快被惡劣的環境折磨致死,這行不通。
亞伯換了種方法,用嗅覺與皮膚觸覺感應,有些像我的奧丁之眼,可管用得多,大約一分鐘后,亞伯指著左邊說:“那里有個村莊。”
我:“村莊?是魔蟲的村莊?”
亞伯:“有魔蟲,但也有人類。”
“人類?這地方生存著人類?”
亞伯冷笑道:“總之不可能是正常的人類。”
面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要找的是母蟲。”
亞伯:“得弄清楚那些人類是做什么的。”
我們朝那里靠近,那里溫度降低,但至少也是非洲正午的程度,一些用蟲殼與骨架搭成的房屋,鋪上了一些皮,可能是地底某種野獸的皮毛,之前說過,這里是一個另外的世界,地底自有其系統。
大約十多個蜥蜴魔蟲在村里。
忽然間,背后氣流變化,有人偷襲我們。我召喚出安納托里,他手持火劍,見到一個隱形人沖向我,他將火劍一揮,那人用匕首擋住了這一劍,順勢后退。
亞伯打出兩拳,兩個偷襲者被他打得飛了出去,但他們沒死。
來者褪去了隱形的偽裝,他們的身體是黑的,并非非洲黑人那種黑,而是黑色的蛇、黑色的甲殼蟲那種黑色,黑而冷。他們的臉卻是慘白的,白的像是未染色的面具。他們大約兩米高,手上肌肉隆起,美觀而柔韌。
而偷襲者手中的匕首像是虛無縹緲的水晶,那是他們用意志或魔法憑空生成的。
偷襲者怒吼,語言從未聽過,可瘋網仍辨別出了他們的意思:“該死的入侵者!該死的人類!”
另有三個隱形偷襲者朝我發動襲擊,我召喚出海怪、綠面紗與瘟疫修女,分別將這三人擋住,但接觸他們令我感到頭疼,一種精神沖擊持續不斷侵襲我的大腦。
這是超能力,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魔法。
強大的魔法。
偷襲者怒吼,意念化作巨力,乒乒乓乓,這巨力摧枯拉朽,橫行霸道,導致山石粉碎,地面裂開。
我在巨力中凝立不動,他們奈何不了我。
安納托里:“這些人很強,比普通血族強得多,比法師也強得多。”
是的,他們不僅體力超群,而且精通魔法。
偷襲者將匕首扔向我,匕生爆炸,向外擴散了半徑二十米左右,我將面具送入暗影,自身用暗影擋住了這一擊。
一個偷襲者冷笑,又扔出數枚針,那針刺破了暗影,開始吸收我的力量,我索性將暗影之力輸送給他,他慘叫一聲,受了重傷,被龍蜒之影腐化得不人不鬼。
在亞伯那邊,他已經將三個偷襲者打得倒地不起,另外五個開始用各式各樣的魔法擾亂亞伯的節奏,換做以前的亞伯,這些人早就成了肉泥,但現在的亞伯越來越心慈手軟,他居然試圖與他們周旋。
站在高處的一個人負手看著這一切,終于,他忍耐不住,出言制止了所有偷襲者。
偷襲者們退開,那人如瞬移般降臨在我們面前。其余偷襲者朝他下跪,用尊敬的稱謂稱呼此人,大概是軍長、元首之類的意思。
軍長冷眼看著我們,他梳著個大背頭,發須留得非常整齊,眼神冰冷,比其余人更高一些,俯視著我與亞伯。
綠面紗說:“他們的精神....他們是奈法雷姆。”
這些人全是奈法雷姆?
“恐怕是的,而且更奇特之處在于,他們的身軀是魔蟲,是魔蟲轉化成人類的體型。而且非常古老。”
有多古老?
超乎想象的古老,只不過他們剛剛蘇醒沒多久。
軍長的手朝我一揚,我被他的精神力困住,他冷笑一聲,將我往上一拋,我很快身在四百米之上,隨后,他往下壓,我撞在地面,地面如豆腐般裂開,我像一柄尖刀往更深處鉆。
不過我借著暗影回到地面,瘟疫醫生治好了我的傷。
軍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亞伯對我說:“對付他還不需要我幫忙吧。”
是的,的確如此。
此時,越來越多的偷襲者聚集在這里,我粗粗算下大約接近三百,雖然還能對付,可已經頗為麻煩。
我用瘋網對軍長說:“我們來見母蟲。”
軍長說:“如果這是你們的目的,你們唯一的下場唯有葬身于此。”
我發動了晨星之刃,他身上籠罩防護術被我擊破,隨后,我擊中他的腹部,他口中噴出紫色的液體,跪在我面前,久久無法起身。
我雖然沒打算殺他,可他的體魄很強壯,與第四代的血族相當。
其余偷襲者驚呼了起來。
我說:“我們來只想談談,讓我們見母蟲。”
軍長臉上五官扭曲,突然,眼中射出光線,我閃開,這光線劈開了洞壁,大片石塊如雨墜下。我將暗影纏住他,很快耗盡了他的力氣。
我說:“我擊敗了你,難道你們這里就沒有投降的說法嗎?”
軍長露出恐懼之色,說:“我會聽從,我會帶你去見母蟲,請放開...放開我。”
我將他釋放,他并沒有再做抵抗。偷襲者軍隊也并未攻擊我們,他不再開口,朝某個方向走去。
我們被奈法雷姆們包圍,我感應他們的靈魂,察覺到每一個都很強,因為他們靈魂的強度決定了他們的意志力,法力也隨之增強。
隨后,我們見到了一支多達千人的奈法雷姆軍團。
這些奈法雷姆的身軀——如果我沒看錯——也是魔蟲的軀體改造而成,靈魂是內核,軀體是容器,靈魂對軀體有一定的塑造作用,也許軀體之所以呈現人形,是因為靈魂的緣故。
軍團虎視眈眈,目光如刀,注視著我們,這支軍團威力驚人,難怪紀元皇帝不愿冒險侵入,可他難道不怕這些家伙沖出蟲巢 面具說:“他們無法離開蟲巢。”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點了點頭。
在一個由無數樹枝搭建而成的螺旋狀房屋中,我又聽見了蟲足的聲響,當我們靠近房屋,那扇如蟲翼般的門滑落。步入一條宏大的走廊,可以看見這宮殿令人驚悚的景象——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墻上,不時有蚯蚓般的幼蟲鉆來鉆去。墻壁的圖案極不規律,有些像是甲殼蟲上的斑,有些則像是腐爛的、紫色的肉。
我懷疑母蟲的審美觀是否正常,也許在她眼里,爛肉與蜂窩才是真正的美麗?
兩只巨大的、如螃蟹、蜈蚣與龍蝦混合體的魔蟲出現,它們各自高三十米,在它們背上,站著兩個與軍長同樣威武不凡的奈法雷姆,手持長槍,居高臨下,神態不可一世。
我覺得他們很像倫敦的那個地煞桑格溫,實力或許相近。
軍長喊道:“血護衛,這些外來者是來見女王的!”
其中一個血護衛:“聽說你敗了,受到脅迫,不得已才來此。”
軍長半晌說不出話。
另一個血護衛:“我很想殺了這幾個闖入者,但女王有令,愿意接見。”
軍長低頭道:“女王英明。”
步入一層紫色薄膜,我們進入了一個房間,這房間可以用典雅來形容,至少符合人類的品位。
美麗的、柔弱的母蟲,坐在一張海螺般的蟲殼里,目光親切而好奇。
她的肌膚是雪白色的,一頭柔順的紫發宛如瀑布般垂落,她穿著用蟲殼與蟲毛縫制的皮甲,一雙眼眸如漆黑的湖水,掃視我們。
她穿得很少,雙腿彎曲在身前,一雙可愛的嫩足,以及足尖那可愛的腳趾,像是雕刻出來的彎曲,充滿著讓人遐想的趣味。
我很爭氣,我沒有留口水,我的劍柄也沒有凸起,我很正常,我展現出了一個來自文明社會男性的全部禮節。
她眼神轉動,盯著地上的影子,啊,在那影子里,一雙大手正悄然伸向她那雙小腳,一根蘑菇狀的物體翹得老高,它很雄偉,但也很不雅。
我怒不可遏,大聲喊道:“誰!是誰如此大膽?膽敢唐突佳人,冒犯女皇?”
我面向亞伯,雙目圓睜,說道:“亞伯,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使用暗影,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亞伯說:“那是你的影子。”
我不可思議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你...你是說我?亞伯,你做就做了,為何不承認?又為何要污蔑你可愛的弟弟?”
亞伯將我打翻在地,用手按著我的頭,靜靜地看著母蟲。
我聽見母蟲對面具說:“我覺得你很親近,陌生人,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