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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瘋神之地

熊貓書庫    燃燼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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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無法填滿的空洞占據了我的世界。

  確切的說,是我心中的世界。

  這空洞吸引著注意力,吞噬著生命力,蠶食著意志力,很快,我也被這空洞吸收進去了。

  于是我來到一個嶄新的世界。

  如果說我生平做過的夢已經足夠古怪,那這個夢境則更古怪一千倍。

  我見到了墳墓和墓碑,裝飾得像是圣誕節,掛著彩燈,彩燈下懸掛著一個個小人,眼睛在流血,發出刺耳的尖叫。

  我看見病房與病床,披頭散發、渾身囊腫的病人忽然從門后沖出,一邊跑,一邊將血和膿水灑了一地。

  我看見死神騎著馬,我看見骷髏在煮湯,我看見一個生病的女人在與醫生擁抱,彼此愉悅的同時彼此撕咬。

  我看見頭發血紅的死板老人,命令家中所有仆人戴上化妝舞會面具,哭泣著,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寫下血書。

  最后,我聽見尖利的長笑,不停的低語,大聲的爭辯,自殘的痛呼,以及自甘墮落的吟叫。

  我曾懷疑過海爾辛說起過那存在的瘋網,現在我已不再懷疑,這景象與聲音無可置疑是瘋狂的,任何常識在這里都會消失殆盡。

  一個倒吊著的人——他很肥胖,穿著劣質的衣服,卻盡量打扮的得體——說:“又一個瘋子。”

  一個蒼白的綠發女人——她臉上罩著面紗,卻無疑很美——說:“一個特殊的瘋子。”

  一個面色發青的老修女——她穿得很開放,修女的服飾中多露肌膚——說:“他能聽見我們,能看見我們。”

  一個像是自閉的少年——他長長的金發遮住了他的臉,穿著精神病的衣物——說:“他是來參加會議的?”

  一個蜷縮成團,不斷旋轉的老人——他的嘴張開時,占據了大半張臉——說:“給他一些吃的東西。”

  最后,一個根本不成形狀,丑陋的像是海馬、海豹、殺魚和人類結合體的怪物說:“你只是想吞噬他,我也想。”

  我聽說月亮代表瘋狂,而這兒的月亮是血色的,在月光照耀下,一切都隨著六個瘋子的意志變化,門變成了嘴,把手變成了刀,房屋瓦解成甲蟲,花草張開翅膀變成了蝴蝶。

  那個倒吊著的人笑道:“魚骨·朗基努斯,你在尋找我?”

  我駭然搖頭道:“我沒有!你是誰?”

  那人說:“我是瘟疫的醫生。”

  我說:“尋找你的是海爾辛,他要治療夫人的病。”

  瘟疫醫生說:“她的病?哦,她精神中的空洞消耗著她的魔法,就像懷孕的女人正在被她的娃娃啃食。真是美妙的畫面。”

  他讓那畫面呈現在天空,一點也不美妙。

  他變得龐大雄偉,猶如高山,而我則不過老鼠大小,他將我握在手里,抬到他面前,說:“歡迎加入瘋網議會,魚骨·朗基努斯!”

  我抗議:“我不想成為瘋子!我不想加入什么瘋網議會!”

  六個瘋子同時發聲,有人念書,有人自言自語,有人捧腹大笑,有人破口大罵,有人則在祈禱。

  蜷縮的老人說:“讓我吞噬了他,我們不需要新人。”

  海怪說:“不,他需獨立于你。”

  綠面紗的女人說:“他擁有形體,他是一個例外,他是移動的瘋網。”

  我問:“你們究竟是誰?瘋網議會又是什么?”

  綠面紗的女人說:“我們是被瘋網啟發而留在這兒的靈魂,是源自于末卡維祖先的先知。”

  末卡維又是什么東西?聽起來像是某個血族。

  衣衫不整的修女抱住了我,我看見她身上長滿紅斑和水泡,另有紅的、紫色的、黑色的腫塊,那些腫塊轉移到了我身上。我痛苦地慘叫,撫摸身體,想要擺脫它們,可它們長得比蘑菇還快。

  自閉的少年說:“你將擁有權利,你的義務就是幫助我們,散播瘋狂。”

  我怒道:“滾!我不干!我擁有圣子之血,誰也休想奴役我的靈魂!”

  瘟疫醫生說:“每一個瘋子都不認為自己是瘋子,他們都知道自己是神圣的,被選中的,洞悉了世界的真相。”

  “然而真相何在?”

  “真相在末卡維那里!”

  “我們在找尋末卡維嗎?”

  “不,我懷疑我們之中有叛徒,我現在只想吞噬那叛徒!”

  “沉默,沉默,猶如在海底般寂靜,這世界太吵鬧了,我只想回到海洋!”

  我已經分不清是誰再說話,誰試圖幫我,誰試圖害我,誰是瘋子,誰不是瘋子,誰患上了哪一種瘋病,可什么才是正常?

  我看見我在溶解,像是尿液融化在清水中,也許死亡也是個不錯的主意,死亡總好過瘋狂。

  我睜開眼,海爾辛與莎莎在我兩邊。我口干舌燥,心臟狂跳,第一句話:“我沒瘋!”

  莎莎笑道:“你沒瘋!但也夠嗆,你昏倒足足一個小時了,好險,好險。”

  我查看我身體有沒有異狀,好在并沒有,那些囊腫和毒瘤都不在了。

  我問:“我贏了嗎?”

  莎莎說:“你說呢?”她將手里的金元展開成扇形,大約有五萬多。她笑道:“九頭蛇死了,你還活著,對不對?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IBA也不是不講道理。”

  我說:“他們....他們.....”他們試圖將我變成他們的殺手,到那時,那個畸形尸也許將主動放棄獎賞,他們將利用我的身軀替他們賣命,直到畸形尸遇上下一個想要占據的人。

  九頭蛇或許原本很強,但念刃與人的本心有關,所以九頭蛇不是我對手。

  換言之,IBA的人現在并不知道我其實仍清醒,那個畸形尸已成了一塊爛肉。

  不知道這房間內有沒有監控,我暫時還不能說實話。

  海爾辛問:“在擂臺上,我見到你在發愣,隨后用念刃傷害自身,發生了什么?”

  我說:“敵人的冥火有劇毒,好在我處理得當。”

  海爾辛:“你的傷要不要緊?”

  我搖頭道:“不影響我打最后一場,放心吧。”

  有人推門而入,他們西裝革履,戴著墨鏡,威風凜凜,一副官方老爺的做派。

  莎莎嚇了一跳,說:“賭博是合法的,我這都是合法收入!”

  當先一人是個丑陋的人妖,臉上濃妝艷抹,面如壯漢,她(他)笑道:“沒人質疑你的錢,親愛的。”她沖我眨眨眼,說:“你感覺怎么樣?”

  海爾辛瞇起眼,不置一詞。莎莎則悶聲發大財,抱著錢跑到一旁。

  那人妖居然身手捏我臉上的肉,我推開了她,她笑道:”好兇,你心情不好嗎?”

  我用低沉的聲音回答:“怎么可能好?”

  人妖看著海爾辛,說:“你的同伴似乎對我們不怎么友善。”

  我說:“你指望什么呢?他根本不認識你。”

  人妖朝海爾辛伸出手,說:“哈迪,我們今后說不定還會合作。”

  海爾辛懶得搭理她。

  哈迪笑道:“總而言之,恭喜你再度得手,我們決定....與你和解,簽訂一份合約,聘請你為IBA的正式殺....員工。”

  莎莎的嘴張大得似乎快要落在地上。

  哈迪:“別那么驚訝,親愛的,你最好乖乖聽話,別多嘴,你也見到了夏兒的慘樣。”

  她認為我是畸形尸,也像那畸形尸一樣惡毒,必定會殺死莎莎?那好,隨她怎么想吧。

  莎莎尖叫道:“我只是想恰口飯而已!”

  哈迪哈哈笑了一通,又對我說:“怎么樣?”

  我嘆道:“我一直不明白這些協議有什么用,下一次豈不是還要重簽?”

  哈迪說:“的確,是多此一舉,如果你覺得麻煩,我會和主人說的。”她命人拿走了合同,送來一個箱子,里面是三萬金元,她笑道:“你現在的身份,應該使用黑棺的貨幣沒錯吧。”

  我霎時覺得IBA在這件事上還算上道,點了點頭,莎莎忙不迭把箱子提到一旁。

  哈迪問:“下一場你還比嗎?”

  我說:“我決定試試運氣。”

  哈迪在我耳邊說:“下一個敵手可不好惹,非常難纏,他是女獅子的哥哥,紀元帝國一位極著名的大法師。他是為女獅子報仇來的。你想要他的軀體?可別弄巧成拙。”

  “我已經決定了,況且,說不定我能贏呢?”

  哈迪笑道:“隨你的便,主人只想看你們流血。”

  我說:“如果我贏了,我要圣徒彼得的獎賞。”

  哈迪愕然道:“你....真是的,你要那么多食物做什么?”

  我說:“也許會去做些善事,我偶爾也會有良心發現的時候。”

  哈迪露出油滑的笑容,說:“真是好笑的笑話,我懂的,那就好好打一場吧。”她肯定以為我是想互換身體。

  他們走后,我松了口氣。

  海爾辛環顧房間,驀然發動念刃,砰砰聲響中,房間內的錄音裝置全數粉碎。莎莎“啊”地一聲,說:“原來這兒有竊聽?”

  海爾辛說:“你到底是誰?”

  剎那間,我目光冰冷,歪嘴一笑,說:“還是被你發現了。”

  海爾辛拔劍要砍,我嚇得尖叫道:“你這人怎么這么莽?我說什么了你就要殺我?”

  海爾辛說:“證明你自己是自己。”

  我怒道:“我怎么證明?那個害蟲根本沒占據成功,我好不容易脫險的。”

  海爾辛說:“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

  我急得快要發瘋,眼見海爾辛臉色不善,我急道:“我過去看你老婆的眼神不對,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我有些被弗洛伊德詛咒了....”

  海爾辛一拳將我打的鼻血長流,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過關,但好歹比被他用劍砍了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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