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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騎士美德

熊貓書庫    燃燼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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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爾瓦多欲言又止,他遲疑良久,終于跟上問道:“朗基,能不能教我念刃?”

  我問:“你為什么要學?我實話實說,這門技藝遠不如槍械實用。”

  薩爾瓦多說:“我只是想多一技傍身,我想變得更強,能幫上你和姐姐。”

  念刃的道理淺顯易懂,可運用起來又不那么簡單,就像有的人天生擅長圍棋,有的人一輩子也無法入門,這正是命運的莫測之處。

  我微笑道:“只要你姐姐不反對,我會抽空教你一招。”

  薩爾瓦多說:“那就這么定了。”

  我們正站在驅魔師的院子里,那個自稱“幽靈”的老人似已準許我們入內,他設下的念刃屏障已然消散。

  我們走向大宅,我問:“他的劍術比奧奇德更強,你覺得呢?”

  彌爾塞點頭答道:“他肯定是劍盾會的耆宿,卻不知是什么來頭。”

  我記得劍盾會有個不近人情的規矩——唯有劍盾會能廢除你,你無法脫離劍盾會,擅自離去者皆是叛徒。當年的奧奇德長住我們的村子,可其實他是劍盾會的代理人。

  如果確定老人曾是劍盾會的一員,彌爾塞唯有稟報瓦希莉莎一條路可走。瓦希莉莎多半不會在黑棺內抓人,但也定然會引起爭執,劍盾會也不會善罷甘休。

  整潔而簡樸的房間,我們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歲月仍不能掩蓋她的美貌,她已經很老,可明亮的雙眼、高挺的鼻梁與清瘦的臉頰仍令人遐想她年輕時的風姿。

  老婦人說:“海爾辛沒嚇著你們吧,孩子們。”她語氣柔和,讓我想起村子里最親切的奧萊嬸嬸。

  老者高昂著腦袋,坐在一旁,端起茶杯喝茶。我心想:“他叫海爾辛?”現在,我想起久楠曾提到過在低層住著一位劍盾會的隱者,定然就是他。

  我說:“女士,我是代替邁克爾侯爵來送信的,他想請一位驅魔師,不知是否是您?”

  老婦人說:“我曾替侯爵效力,但我的丈夫此后竭力反對我再施展我的技巧。”

  海爾辛大聲說:“你的身體不能如此操勞!你應該靜養!”

  老婦人朝海爾辛笑了笑,說:“長久不動,鐵會生銹,人會生病,我必須時常運用我的法力。”

  她面向我們,又說:“侯爵屢次派來特使,但都被我丈夫的念刃嚇退,但這一次,他總算找對了人。”

  我不料這位海爾辛居然有膽量抗拒侯爵征召。

  老婦人朝我躬身道:“我叫瑤池,還請轉告侯爵,我答應他了,后天定會登門效勞。”

  彌爾塞面向海爾辛,說道:“先生曾是劍盾會的人。”這并非問題,而是陳述。

  海爾辛說:“是又如何?”

  彌爾塞說:“您居于此間,是否是為了劍盾會的使命?”

  海爾辛說:“如果我是間諜,黑棺會容我活到今天嗎?不,我在此只是個人意愿。”

  彌爾塞說:“那先生此舉,有違劍盾會的律法,我不能視而不見。”

  我知道他是死腦筋,不懂變通,忙低聲說道:“你也看到他何等厲害,別激怒他。”

  彌爾塞說:“可他是劍盾會的叛徒。”

  我說:“他是我們黑棺的永久居民,算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海爾辛緊皺眉頭,說:“我認識奧奇德,我是奧奇德的授業恩師。”

  我們大吃一驚,心中敬意劇增,彌爾塞說:“那您是我們的祖師了,可...那也不能違背劍盾會的會規。”

  海爾辛說:“關于八儀劍,可不僅僅只有石杉這一絕招,我有連奧奇德都未曾來得及學會的招式,如今可以傳授給你們。”

  我對于平白無故的好處,一貫是多多益善的。我說:“真的?那可多謝先生了。”

  彌爾塞卻說:“對不起,我不能受你的恩惠,我不能向組織隱瞞您的行蹤。”

  海爾辛說:“隨你告密,我不求回報,也根本不在乎劍盾會,我只是想完成我對奧奇德的義務。”

  薩爾瓦多鼓足勇氣,喊道:“我....我能否也拜入大師門下?”

  海爾辛說:“自然可以,隨我來吧。”

  他站起身,走向后邊的房間,瑤池笑道:“請對這些孩子們客氣些,不要過火。”

  海爾辛大聲說:“婦道人家,管好自己的病,別多管男人的事!”瑤池莞爾一笑,不以為意,似乎這只是夫妻間尋常的對話。

  我和薩爾瓦多跟著海爾辛,彌爾塞無可奈何,只能緊隨其后,我們到了另一間寬敞而一塵不染的大屋,兩旁擺著武器架,以及劍盾會的鎧甲,鎧甲顯然已經壞了,并無標志顯示他的爵位,可鎧甲的造型很威武。

  海爾辛說:“八儀劍,源自于遠古中世紀騎士的八大美德: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靈魂、誠實、公正。這八大美德集于一體,令騎士高貴,蒙受蒼天祝福,成為上帝之劍。”

  薩爾瓦多像最用功的學生那樣反復念誦著,我看著彌爾塞,知道他從小便仰慕這八大美德,才令他成為如今這模樣。他展現出來的言行雖然迂腐,可并不虛偽,因為他小時候就是這樣的人,那已經成為了他性格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海爾辛說:“與這八大美德相對的,是八種招式,我認為奧奇德只教會了你們其中的三種或四種,對不對?”

  我說:“父親他承認自己并未學全,我只會石杉與鐵蓮。”

  彌爾塞已經下定決心,便不再猶豫,他說:“我也是。”

  海爾辛說:“那你們還有許多要學。”他先走向薩爾瓦多,用木杖點著薩爾瓦多的眉心,薩爾瓦多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他面前。海爾辛是在測試薩爾瓦多的意志潛力,就像當年奧奇德在孤兒中挑選徒弟一樣。

  大約過了半小時,薩爾瓦多大汗淋漓地崩潰了,他伏地喘息,哭泣不已。海爾辛說:“他是個初學者,但很有潛能,今后我希望你每周來此接受指導。”

  薩爾瓦多艱難地說:“是....大師,遵命。”

  海爾辛接下來向我們展示了“游櫻”。他調動意念,一圈如櫻花般的光芒環繞其體,那光芒游至他雙腿,他躍上空中,竟直達天花板,并倒著行走,宛如蝙蝠。他落地之后,光芒凝聚于手指,喊道:“使用鐵蓮!”

  我急忙使出這招,他手指朝我一點,我頓時覺得仿佛自己被尤涅撞了,人朝后彈出,勢如飛箭。我嚇得放聲大叫,但海爾辛將木杖劈落,我被一堵柔和的墻擋住。

  彌爾塞忙道:“朗基,你沒事吧。”

  我勉強說:“還...還好。”

  海爾辛說:“游櫻的秘訣,在于將念刃集中于自己體內,令自己的體能急劇增強,比那些尋常的血族更敏捷健壯。如果集中在拳頭,你的力氣將高漲十倍,如果集中在腿腳,你將爆發出三、四倍的移速,七、八倍的高度。如果集中在腰腹,你在空中可隨意施展任意動作,仿佛行走于平地,你們還只是初學而已,切忌急躁。”

  我見海爾辛的手臂上,肌肉堅硬地仿佛鐵塊,我問:“肉體會不會承受不住‘游櫻’?”

  海爾辛說:“很可能,但鍛煉游櫻的同時,也能增強基礎的體魄。”

  他又揮動手杖,我感到那柔和的氣墻再度環繞著我,我伸手去推,卻無法推開。

  海爾辛說:“這招是‘牧羊’,將念刃化作盾牌,圍困對手,讓他無法行動,當然,我使用這招通常是為了救人。”

  他詳細講述了口訣,并說:“你們還很年輕,不必著急。八儀劍的每一招都很實用,如果學全了八劍,卻不能熟練運用,就等于獲封騎士卻全無美德,只會受人唾棄。可若恪守任意美德,堅定不移,亦有令人稱道之處。八儀劍之所以稱作‘念刃’,是與你們的精神息息相關。”

  他傳授時很認真,讓人認定他打從心底里相信這些美德。我只感到遺憾,因為在這紀元,遵從這些信條的人只怕會命不長久。難怪我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與時代相悖、英雄氣短的滄桑。

  彌爾塞跪地懺悔道:“大師,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也收到了你的好處,我實不知該如何處置,才能令自己安心,才能維持八大美德的平衡。”

  海爾辛說道:“八大美德并非囚籠,而是高深的哲理,你的行動當受其指引,而非受其阻撓。隨你的心意,由你自行決斷吧。”

  頃刻間,彌爾塞抬起頭,目光清澈,說:“好,我絕不向任何人泄露大師的行蹤。”

  海爾辛說:“多謝了,可我并不介意。”

  我心想:“彌爾塞這死腦筋居然能想通?這可真是奇怪。”

  但也有可能是新學的念刃改變了彌爾塞。

  念刃是人性的體現,不同的人,會展現出不同的效果。比如我的念刃是影子,奧奇德和彌爾塞的念刃近乎無形,而習練特定的念刃或許會影響一個人的心智。

  我見海爾辛那雙眼中,依稀閃過一絲笑意。

  會不會他在傳授念刃的同時,也在我們腦中設立了屏障,讓我們無法向外人透露他的秘密?如若不然,他為何如此熱心地將至理傾囊相授?我們和他只是素不相識的人。

  但也許只是我的胡思亂想。我承受過多次腦波侵擾,這一次卻并無知覺,是的,是我多慮了。彌爾塞只是單純地被海爾辛折服了而已。

  我望向癱坐在地的薩爾瓦多,一時又無法確定,干脆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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