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就是撤退,根據軍務部傳來的命令,拉菲星上所有參與此戰的軍民,將會撤離拉菲星并被送往位于天璣星系的首都行政星。
拉菲星上暫時不需要駐軍,因為,聯邦第2艦隊既出,就不會輕易回返。
“鑒于隸屬于西南聯邦領土第三星域出現的混亂狀況,從現在開始,將會有一支西南聯邦主力艦隊負責戰斗值班,時間不會固定,而是根據事態發展狀況,如果兵力不夠,那就兩支,三支,乃至十支。”
這是在十分鐘以前,當臨時營地里以一艘量子通訊專用艦將祭奠大會數千軍民實時畫面傳播到軍務部會議大廳后,軍務部新聞發言人在面向全宇宙的星網中宣布的。
被激怒了的聯邦軍隊最高指揮機構用近乎“猙獰”的面目,向著鄰國以及遙遠到需要花上數月時光才能抵達的那個星空大國乃至全宇宙發出了最強硬的怒吼。
聯邦軍人的血,絕不會白流。
軍務部長寬大的辦公室里,長孫宏身形筆直的站在光屏面前,看著軍務部少將新聞發言人將自己于十幾分鐘前親自書寫的發言向全宇宙公布,面色平靜。
仿佛根本就不在意他這樣近乎于戰爭宣言的做法會在星空各國甚至是聯邦國內造成多少的軒然大波。拋掉來自國外的壓力不談,國內諸多詰難一定會接憧而至,畢竟最高人民議會授權給他的可是對聯邦境內一切來犯之敵進行打擊,而不是一支艦隊不夠那就十支艦隊的說辭。
但,一個國家,一支軍隊,如果面對自己士兵的犧牲,還要對敵人保持著足夠“禮貌”的緘默,那,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他不是那些已經習慣做著各種利益交換的政客,做為這支軍隊的“老大”,他就要代表著聯邦之軍向著那些敢于朝自己國家和民族遞刀子的來犯之敵,亮劍,亮出我就算是死也同樣能砍你一臉血的殺人滅國之劍。
正在星盟中可容納數萬人會議大廳里,聽著西南聯邦杰彭帝國兩國代表互相指責對方不遵守協議的正昏昏欲睡的數千與會代表,在虛擬電子大屏上播放出西南聯邦軍務部新聞發言人嚴正發言那一刻,瞬間呆滯,繼而陷入紛雜,星盟大會猶如菜市場一般熱鬧。
再無人關注剛才還如一只戰斗雞般高昂著頭敘述著關于正義與非正義戰爭之爭的杰彭國代表,還說個鳥啊!被逼急眼了的西南聯邦眼看都要操刀子上了。
但不管是數千光年外的星盟還是數百光年外的天璣星系,距離拉菲星都太遙遠,撤退計劃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沈成峰一群空盜早在祭奠大會完成之后,就消失遠行在了茫茫黑暗之中。
在燕赤烈的默許下,僅剩8人的空盜機甲師全體換裝了軍械庫中的秦武士,帶著兩名空盜機甲師的遺體,離開。
一幫聯邦曾經的叛軍,一幫以劫掠為生的空盜,卻參與了聯邦前線哨所的戰斗,最終會得到怎樣的回應,別說他們不知道,就算是強如燕赤烈也不能給他們一個無比明確的答復。前路未卜,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在這場事件不知道未來會發酵成什么樣子,在聯邦社會引起怎樣轟動之前,消失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不過,不管是怎樣的艱難,他們有著更重要的需要守護的人,那也是他們當初叛出聯邦最重要的理由。
很久以后,當唐浪再次遇見沈成峰,終于得知這名曾經聯邦的中校為何怒而叛出聯邦的緣由。
光明和黑暗是亙古都存在的,可當黑暗降臨的那一刻,卻讓這位百折不撓無比堅韌的軍人有著怎樣的痛徹心扉?唐浪看著十余年之后講述這件事時依舊飽含淚光的中年男人,能感覺出他那時的徹骨之痛以及無邊的失望。
臨死掩護他離開的中尉長官遺留下的妻女,在一個溫暖的午后,成為一雙冰冷的軀體呈現在已經成為中校的沈成峰面前,而負責維持治安的警察局卻給出了自殺身亡的結論。明顯顛倒黑白的行為如何不讓沈成峰憤怒欲狂,但隨著他不懈的申訴,層層黑幕不斷籠罩著已經身為中校的聯邦軍人,如果不是他上司足夠硬扛住所有來自外界的壓力,中校早已不是中校。
而最終,矛頭直指該行政星軍分區少將司令官的公子,而緣由,不過是已經成長為花季少女的女兒如花般的美麗。事情到這里,已經顯而易見。少將司令官在該行政星可謂是一手遮天,所有的證據早在沈成峰抵達之前就已經湮滅,正常的法律程序缺乏足夠的物證,哪怕是沈成峰貴為中校也無可奈何。
身為聯邦之軍,卻連自己同袍的妻女安危都無法保障,只能看著真兇逍遙法外,沈成峰怒極也失望至極。經過近兩年的準備,在將愿意和他離開的麾下的直系親屬護送至安全地帶后,帶著一個特別行動隊,將罪魁禍首于黑夜中擊殺,用怒而叛出聯邦的行為做出了自己的回答,藏身于第三星域并最終選擇了空盜橫行的拉菲星。
對于這起極為罕見的叛軍事件,全聯邦震動,統領全軍的軍務部下令徹查。最高指揮機構憤怒出手,迷霧散開,所有事件自然真相大白,自袒護其子的少將司令官以下,包括慫恿其子的杰彭間諜,已經官至軍分區少將參謀長在內共10余人審判后被槍決,受此牽連的行政星各執法部門大大小小官員更是有200余人被判刑入獄。
可以說,這起被定性為國內外勢力破壞聯邦國內安全的事件,幾乎將整個行政星大大小小政治勢力進行了一次洗牌,而軍方更是大震蕩,面對洶涌澎湃的民意,西南軍區上將司令官和時任軍務部的上將總長也因此而黯然辭職下臺。
一次叛逃事件,給予聯邦軍方和政壇造成了一場近乎于大地震的震蕩,不過,那也提前讓聯邦迎來了百年以來最強硬的軍務部長走上前臺。始作俑者杰彭帝國不光是沒落到什么好,有超過數十名間諜被更嚴格的審查制度篩選出,并被秘密處決,而且還要面對前所未有強硬的西南聯邦軍方領導人隨時會遞過來的刀子。
就連杰彭那位雄心勃勃的皇帝陛下,也經常頭大無比,估計,他也會為自己這場得不償失的挑起事端而后悔不已的吧!
但不管處于什么理由,叛軍的身份是沈成峰等人難以抹除的黑點,究竟何去何從,還得聯邦最高指揮機構的決定。
唐浪的送別,不光是他們。
長孫雪晴不能和所有人一起行動,她將和燕赤烈一起提前返回。
沒有刻意的告別,兩人只是在相隔超過30米的空間中相互默然對望,然后,悄然錯開。
引擎轟然作響中,唐浪咧嘴微笑,揮手向已經坐于旋翼飛機里逐漸升空再度凝望地面的長孫雪晴作別。
滿天繁星之中,旋翼飛機向因為越來越多星艦抵達停留在遠方小型突擊艦飛去,在唐浪遠眺的目光中逐漸成為黑點。
他也沒機會看見,呼呼吹拂的夜風中,悄然除去臉上人造皮膚,露出一張足以傾國傾城面容的長孫雪晴將頭探出機艙之外,不顧長發被吹成瘋婆子般的凌亂。
鼓足所有勇氣的少女沒有什么耗盡力氣的呼喊,她只是希望,那個人記得他,下次遇見的時候,而不至于認不出。
只可惜,她的勇氣終究是來得有些晚,茫茫的夜空將天上地下的兩人分開至不同的世界,各自奔向茫茫注定不同的未來。
她,將會回到數據繁瑣的實驗室;而他,是課堂或是戰火紛飛的戰場,沒人能知道。
“流星,給我放一首歌!”看到唐浪筆直戰立的身影已經和夜色融為一體,重新坐回機艙內部的長孫雪晴情緒有些低,隨口吩咐戴在手腕上的個人智腦。
“好的,主人,請問有什么類型和年代方面的要求嗎?”個人智腦以有些卡哇伊的聲音回答道。
“年代啊!”長孫雪晴雙目中有些恍然,腦海里浮現起唐浪有些破舊的“花衣服”和腳上那雙完全可以在博物館里才能找到的膠鞋,又想起第一次見面,唐浪口中那個堪稱古老的“女人”的稱呼,嘴角勾出一絲輕弧,離別的憂傷仿佛都淡了許多。“那就來首老一點兒的吧!就像有些老古董一樣的。”
“好的,主人,如您所愿!”
漫天繁星之下,旋翼飛機轟鳴著飛行,大地就在腳下成為茫茫夜色中的一部分,只有少女一人顯得有些空曠的機艙里,輕柔的歌聲飄蕩而起,猶如獵獵夜風中少女被吹動的發。
“徐徐回望曾屬于彼此的晚上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如流傻淚祈望可體恤兼見諒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漫長一瞬間太多東西要講可惜即將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這刻盡凝望來日縱使千千闋歌飄于遠方我路上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都比不起這宵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因你今晚共我唱 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微閉著的眼角閃現出一絲晶瑩,隨即在夜風中被悄然吹散,重新將目光投回茫茫不在見人影的遠方的少女堅定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仿佛做出了什么決定。
或許只有夜風在吹散了輕輕的囈語的同時也記住了輕柔。
“對于你的承諾我還未完成呢!會再見面的!”
不過,說完此話后的少女腦海中不知又怎么浮現出唐浪微笑著說出“日后再見”的模樣,臉上浮現出美至不可方物的幾絲暈紅。
想起他,便是,亦憂亦喜,如此而已。
最高速超過12萬公里秒速的突擊艦由靜止加速,轉瞬就消失在目光所及的星空之下,七八艘星艦這才回收所有的飛行器和機甲部隊及人員,升空而起。
尾部引擎可怕藍焰逐漸延長,最終加速至數萬公里每秒的亞光速,外表泛著土黃色的星球逐漸消失在站在舷窗邊眾人們的視野中。
拉菲星,再見!
終會再見的,拉菲星!
下次歸來,必然是星艦遮天,機甲如潮。也不知有多少聯邦軍人在這一刻許下這個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