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究竟是什么人!你們究竟想干什么!這里是格魯格魯家的府邸!你們…”還沒說完,雪萊的嘴里已經被塞上了布條,順帶捆上,然后被跟其他人一樣丟到客廳的中央。
白發蒼蒼的格魯格魯伯爵歪歪斜斜地坐著,仰著頭,冷冷地注視著那個為首的獨眼男。
一步步走到格魯格魯伯爵面前,獨眼男親手拔開了塞著格魯格魯伯爵的布,然后盤著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嘻嘻地看著格魯格魯伯爵。
“我們調查得很清楚,正常來說這個時間點之后,除了在場的這些人,就不會再有任何人出入這個宅子了。要怪,只能怪你平日里都不跟左鄰右舍走動。要到明天早上七點。七點鐘的時候才會有送報的報童過來。不過,他只是過來送報紙而已,丟在信箱里就走了。真正進入這個宅子的,得等到七點半。大概七點半的時候會有送菜的人過來。在那之前,不會有任何人發現這里出事了。現在也剛巧是七點半。也就是說,我們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好好聊聊。”
雪萊掙扎著驚恐地望向自己的爺爺。
格魯格魯伯爵遠遠地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冷靜之后才再次面向獨眼男,輕聲說道:“你想聊什么?”
那語氣,平淡得就好像家里平時聊天一樣。
“你就不想問問,我們是什么人,綁你,是為了做什么嗎?”
“如果你們想說的話,自己就會說了。不需要我問。如果你們不想說的話,我問了也沒用。不過,我想你們肯定不是來殺我的。”
“你怎么知道?”
“你猜。”
“我猜?這話說得怎么好像被綁的是我呢?”深深吸了口氣,獨眼男接著說道:“算了,我就直說了吧。我們綁你,只有一個目的。讓你寫一封信到封地去,讓他們派兵支持貝希爾家對抗國王。”
“支持貝希爾家族…可你們并不是依琳的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們不是呢?”
“你猜。”格魯格魯伯爵微笑著答道。
“我們沒工夫跟你多廢話了,寫,還是不寫?”
“不寫。”
“你!”獨眼男都恨得牙癢癢的了,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壓制自己的怒火叱喝道:“你只有寫,才能活。”
“你錯了,我不管怎么樣都能活。”格魯格魯伯爵微笑著說道:“讓我來告訴你我的布置吧。首先,這棟房子,你盡管搜,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在這里找到我的印鑒。其次,我與封地的信函,有密語。如果我想在信里寫點什么你不想我寫的東西,太簡單了。再次,我已經早就立下遺囑在我死后將爵位和封地傳給我的兒子,而且,遺囑是經過大主教公證的。就算國王想干預,也不可能。只要封地持續一個星期沒接到我的信函,那么我的兒子就會自動成為新的格魯格魯伯爵。你懂我說的這些話什么意思嗎?”
“如果今天你不同意讓格魯格魯家支持貝希爾家,我就殺了你!”獨眼男拔出劍咆哮道。
“看來你還是沒懂我說的什么意思呀。”格魯格魯伯爵輕輕一仰,靠著壁爐冷冷說道:“愛德華三世怎么會派你這么個人來?”
聽到這句話,獨眼男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不只是獨眼男,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雪萊在內,都微微睜大了眼睛。
此時此刻,騎士成材指南續集正演到高潮呢。
格雷正隨著劇情的跌宕起伏激動得尖叫。不只如此,這一次,他有了一位新的劇友了——骨馬。
“這劇情實在太棒了!”
“嘶——!”
“來了來了!我最喜歡這句了。‘所有的罪惡終將清算,所有的靈魂必將升華。陽光照耀每一個角落,容不下一絲一毫的陰影!’實在…實在太帥了!”
“嘶——!”
“騎士已經危在旦夕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呢?真的好緊張呀!”
“嘶——!”
騎士和自己的馬緊緊相擁。你能想象一匹馬抖腳嗎?地板“格嘰格嘰”地響。劇院老板都快嚇出心臟病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塌了。
卡座還算寬敞,但擠進一匹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整個劇院里盯著格雷的眼睛甚至比盯著舞臺的眼睛還多,就連臺上的演員也時不時望格雷看。
黑貓一臉尷尬地蹲在一旁:“你不是已經看過一遍了嗎?還有什么好緊張的?”
“我看過了,可是它沒看過呀!”
“嘶嘶!”骨馬附和了起來。
“來!擊掌!”
骨馬迅速配合地抬起馬蹄。
于是,整個劇院里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格雷和自己的馬擊掌。
“為什么我會那么倒霉認識這兩個白癡呢?”黑貓無奈地垂下臉。
誰能明白在一個瘋狂的隊伍里當唯一的正常人…哦不,正常貓,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呀?
就在此時,格雷忽然“咦”了一聲。
“怎么啦?”黑貓問。
“我的書不見了。”
壁爐里的火滋滋地燃燒著,照著獨眼男略微慘白的臉。
“你究竟知道多少?”
“你猜。”
“又是這句,我不想猜!”
“有可能只有我跟你說的這么多,也有可能,是所有。”
“所有?”獨眼男咬著牙露出猙獰的面容,咆哮道:“我不管,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讓你寫信,然后殺了你!我只要完成任務就行了!”
“是嗎?就算讓整個菲爾德家族陪葬也在所不惜?”
“陪葬?”獨眼男明顯嚇到了。
格魯格魯伯爵微笑著說道:“看來,你真的一點都沒懂我剛剛說的話什么意思呀。要不,現在派人傳個口信給愛德華三世,問問他怎么看?反正,他就在城里。”
猶豫再三,獨眼男只好把其中一個士兵拉到一旁小心翼翼地說了幾句。那個士兵很快離開了。
一匹快馬來到依琳的城堡前。
“這里有給菲爾德伯爵的急信!”“信使”高高舉著手中的信函。
大概是需要知會依琳和愛德華三世吧,足足半個小時之后,城門才打開。
“信使”翻身下馬,在侍衛的帶領下快步走過花園,進入宅邸,來到客廳。
依琳正與愛德華三世坐在客廳里攀談著什么,艾比羅伯斯靜靜地立在一旁。
“失陪一下。”愛德華三世禮貌地朝著依琳了點了點頭,起身走到一旁,接過信函隨手拆開。
那里面,是一封空白的信紙。
愛德華三世保持著微笑,卻又瞪大了眼睛。
依琳遠遠地看著。
格魯格魯家的宅邸里,獨眼男站在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小心地觀察著外面的動靜。其他的士兵也都是如此。只留下一個坐在不遠處。
雪萊掙扎著擠到格魯格魯伯爵身邊。
格魯格魯伯爵干咽了口唾沫,小聲說道:“其實我都是猜的,沒想到全猜中了。簡直不能再糟…現在只能指望依琳有他父親的風范了。愛德華三世在城堡里,他們要送信給愛德華三世,肯定要開城門。如果是老公爵的話,肯定會同時查驗有沒有人夜里進入白城。這樣一來,他就一定會注意到給愛德華三世的信,是城里人送的。一定會起疑。這樣我們就有救了。”
“但是…希望渺茫呀。這小丫頭連一天公爵都還沒當過呢。怎么跟當了幾十年的老公爵比?一會有事,別管我,能逃就逃。聽懂了嗎?”
雪萊淚眼朦朧地望著自己的爺爺。
愛德華三世小聲說道:“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信使小聲回答了一句。
“去吧。”
“是!”
行了個禮,信使轉身就走。
“發生什么事了?”依琳輕聲問道。
“沒什么。”愛德華三世微笑著轉身道:“封地有些瑣事罷了。你懂的。”
說著,他隨手將信揉成一團丟到壁爐里。
“哦,封地的事呀。”依琳默默點了點頭,想了想,卻又把艾比羅伯斯召到身邊,悄悄交代了幾句什么。
火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將信燒成了灰燼。
依琳微笑著。
獨眼男揚起巴掌,重重地甩在格魯格魯伯爵的臉上,直接將他打倒在地。
雪萊掙扎著“嗚嗚嗚”地叫,眼淚不停地流,卻也無能為力。
“你居然敢騙我!還好菲爾德伯爵就在城里,不然我真讓你嚇住了!解開他的繩子!給他筆!”
幾個士兵迅速將格魯格魯伯爵從地上揪了起來,按到茶幾前。一張紙已經被拍到他面前,連帶的還有一支鵝毛筆。
“你覺得…我會寫嗎?”格魯格魯伯爵睜大了眼睛望著獨眼男,雖然頭發已經凌亂,嘴角都已經流血了,卻還保持著平日里的風度,微笑著。
“由不得你。”獨眼男掏出一把匕首在格魯格魯伯爵的眼前晃了晃,然后一刀刺在他左手手掌上!
鮮血順著桌面暈開了,格魯格魯伯爵咬著牙,額頭暴起了青筋,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著。卻一聲都沒吭。
“我看你能撐多久!”獨眼男緩緩扭動著扎在格魯格魯伯爵手掌上的匕首。
“我能…撐很久。”汗如雨下,眼角飛速地抽搐,但格魯格魯伯爵依舊微笑著:“你殺了我都沒用,除非…除非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艾比羅伯斯匆匆回到客廳,在依琳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
一瞬間,依琳整個臉色都變了,連忙瞪大眼睛朝著愛德華三世望了過去。
“你!”
愛德華三世若無其事地嘆了口氣,悠悠道:“不用去了,來不及的。”
“召集人馬!快!”下一刻,依琳已經提著裙擺沖出了門。
“什么要求?”獨眼男握著匕首問。
“放了雪萊。”格魯格魯伯爵咬牙道。
“放了她?”獨眼男哼笑著朝雪萊望了過去。
“放了她,我就給你寫信。但我要確定她安全之后,才會寫。”
“是嗎?真是謝謝你的提醒了。”
格魯格魯伯爵和雪萊都愣了一下。
獨眼男踱著步,笑嘻嘻地接著說道:“你之前說的那些個一大堆的,我是真沒聽懂。但你這句我懂了。不應該從你下手,應該從你的孫女下手。”
說著,一把揪住雪萊的頭發將她提了起來。
“你要是傷她!我就是死,也不會給你寫一個字!”格魯格魯伯爵猛地咆哮道。
然而,獨眼男卻笑得更歡了:“伯爵大人,說真的。耍陰謀,我不如你。但逼供,用刑,你肯定不如我。你以為我會殺了她?不,你猜錯了。我會折磨她,而且讓你看著她被折磨。”
說著,他解開了塞著雪萊的布。
已經被嚇懵了的雪萊淚眼朦朧地望著自己的爺爺。
“沒有慘叫聲的折磨,算不上折磨。”說著,獨眼男將雪萊推向了一旁的兩個士兵:“便宜你們了。”
“哈哈哈哈!”
“啊——!格雷!救我!格雷!”
正當此時,一段熟悉的臺詞響起了:“所有的罪惡終將清算,所有的靈魂必將升華。陽光照耀每一個角落,容不下一絲一毫的陰影!今天,我將以圣靈的名義制裁你們!”
“嘶——!”
“巫妖盜用圣靈的名義,這算違反禁令嗎?”女性天使問男性天使。
“沒有這種禁令。”男性天使無奈地抓著臉。
“格雷?是你嗎?格雷?”雪萊恍惚地朝四周望去。
“誰!快出來!”
獨眼男和他手下的士兵們驚慌失措地朝著四周望去。
格魯格魯伯爵一臉的錯愕。
“咣”的一聲巨響,大門夾帶著絲絲白煙被從外面踢飛了進來,直接砸倒了兩個士兵。
皎潔的月光從屋外照入,在大廳之中印出一個巨大的身影。
騎士騎著駿馬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身后,是一輪銀色的月。
“銀月騎士格雷駕到!請記住我的名字。因為你們,即將死在我的劍下!”
“嘶——!”
這一刻,雪萊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