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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一語點醒夢中人

熊貓書庫    山野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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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步凡便將呂游的所有資料交到了云不留手中,同時告訴他,呂游的母親已經送到醫院接受治療。

  云不留默默點頭,一邊觀看著呂游的相關資料。

  從資料上顯示,這小家伙確實非常懂事,善良卻不懦弱,曾經有個混子想欺負他的母親,他還敢拎起菜刀和對方拼命。

  好在那次有人路過碰到,那個混子跑了,否則以呂游那年紀,肯定要挨一頓削。當然,后來那個混子被抓去勞動改造了。

  從他母親臥病在床開始,他可以說就幾乎負擔起了那個家,這對一個只有十歲左右的男孩來說,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當然,還有他認識的那只老馬阿雷幫他。

  老馬阿雷的底細也被查清了,來自草原上的一匹野馬,因為人類與妖類和睦共處的原因,所以老馬阿雷并沒有被人抓去豢養起來。

  它的身份,在戶籍管理那邊,也是有登記的。

  來到這座海港城后,老馬阿雷就認識了呂游這個可憐兒,還幫助他賺錢養家,是一匹難得的好馬。

  云不留甚至覺得,以呂游和老馬阿雷的事跡,完全可以拍成一部電影了,而且還是值得宣傳的電影。

  這是有助于推廣人類與妖類之間和睦共處的上佳故事。

  “你們海港城這邊有不少影視公司吧!”

  云不留問了一嘴,他對這一塊并不關注,所以還不知道,他的弟子炎天香就開了一家名叫滄瀾的影視公司,公司就在這座海港城。

  步凡點頭稱是,末了道:“先生的意思是?”

  云不留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不覺得,這樣的事跡,改編成電影,可以用來宣傳人類與妖類之間的和睦共處關系嗎?”

  他邊說邊將資料遞給安然,安然卻是越看越滿意,不說呂游這個小家伙本身的資質問題,就是這個性格,她就喜歡。

  懂事,孝順,善良卻不懦弱,不惹麻煩,但也不怕麻煩。

  步凡點了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這事我會親自安排的。”

  云不留微微頷首,道:“我這里已經沒其他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步凡聞言,朝云不留和安然他們躬了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當步凡退到門口,云不留突然說道:“你師父可有跟你說過,劍修之途,需果敢堅毅,需勇猛精進,需一往無前…”

  步凡聞言,停下了腳步,微微愣了愣,而后點了點頭,“說過!”

  “你,做到了嗎?”

  云不留的話,就像一柄利劍,直接剖開他的胸膛,直插心臟。

  在他的腦海之中,仿佛響起一道驚雷:

  我做到了嗎?

  我真的做到了嗎?

  我沒做到,我退縮了!

  步凡有些慚愧地低下頭去,想到了這些年來自己的努力,一天天想著渡劫,但卻一次次退縮,都覺得機會不大,再等等。

  而這一等,卻等了五六十年。

  現在,他有些明白,為何每次見師父,師父都會默默搖頭,也有些明白,為何每次見師父,師父都會送他一幅‘勇毅’的字了。

  以前他還以為這是師父將劍道融入字中,讓他去領悟字中所蘊含的那股劍意。現在才明白,他似乎領會錯師父的意思了!

  “劍乃萬兵之君,君子者,寧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與君共勉!”

  聽到云不留這話,步凡有些羞愧的愣了下,而直接朝云不留做了個長揖。‘與君共勉’這種謙遜之言,聽聽就好,步凡不敢當真。

  但是前面那句,卻仿佛像是給他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多謝先生教誨!先生一句話,勝過小子十年思索。”

  “去吧!”云不留揮了揮手,又道:“回頭就不用來找我們了,我們明天就會離開此地。”

  步凡又愣了下,他還想宴請一下云不留夫婦呢!

  但聽云不留這意思,步凡也只能躬身應是。

  步凡離開之后,小白便道:“老公,這種話應該他師父來說吧!要是他跑去渡劫,不小心失敗了呢?到時他師父還不恨死你?”

  云不留輕笑道:“我敢打賭,華兄肯定說過類似的話,而且不止一次。他的這個弟子,修為早就到了天境巔峰,再怎么提升,也提升不到哪里去了。這小家伙不敢渡劫,其實就是心關過不了。”

  云不留微微搖頭,“其實許多修士都犯了一個所有修士都可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修為到了就先壓一壓,等到自信可以渡過了,再來渡劫。可他們卻不忘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信心這東西,有時久了之后,是會越來越低的。”

  安然抬頭,附和道:“確實,在天瀾界,就有許多老修士不敢輕易渡劫,渡劫對他們來說,就仿佛像是赴死一樣。每次渡劫,都會事先安排好后事。甚至有些修士會拖到壽數將近之時,放手一搏。”

  云不留微笑道:“可他們卻忘了,壽數將近時,人的精氣神都已經不再像巔峰時那么旺盛,渡劫失敗的可能性反而更高。華兄這位弟子現在也陷入了這樣的怪圈之中,否則,都準備了幾十年了,哪有那么多東西需要準備的?”

  當然,云不留是絕對不會承認,當初他面臨荒劫的時候,其實也是抱著‘先等等看’這樣的想法的。

  所有事情,都在其他人身上的時候,才會看得更清楚。

  這就是旁觀者清的道理。

  云不留一眼就看出步凡如今的修為已經可以渡劫,可步凡卻依然在等待,等待什么,云不留最是清楚不過。

  如果不點醒他的話,也許他這一生就只能在天境終老。

  或許等將來壽數將近之時,他才會鼓起勇氣放手一搏,但那個時候放手一搏,失敗的機率是九成九九,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反倒是現在,有劫雷分解大陣的輔助,成功率會更高些。

  云不留相信,華乘風不可能看不出這個問題,也不可能沒有和他的弟子們說過,不過應該是沒有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也許是不想給自己的弟子帶來心理負擔吧!

  要是他這個當師父的說,你就是膽子太小,所以才會被困在這個境界,不敢渡劫。

  被師父這樣鄙視的話,哪個當弟子的能夠受得了?

  受到刺激之后再去渡劫,那危險性太高了。

  畢竟在賭氣之下做出的決定,往往是不成熟的。到時碰到天劫稍微兇猛一點,應劫之人信心受到動搖,那就真的有死無生了。

  所以說,每個當師父的,都不容易。

  不僅要考慮弟子的修為,還得顧及到弟子的心理承受能力。

  但身為外人的云不留說出這個話,結果就不一樣了。

  回到城主府的步凡,交代了下關于將呂游的事情搬上熒幕的事宜之后,便一個人默默走進了書房。

  他和他的師父,以及師兄們一樣,都沒有娶妻。

  雖然也有想過娶妻生子這事,但每次想到自己還沒有渡過荒劫就娶妻生子,會給他的師父一種他已經放棄的感覺。

  而且他自己也覺得,荒劫未渡就娶親,那會磋磨他的銳氣。

  他以前并沒有意識到,在荒劫面前躊躇不進,其實就是在磋磨他的銳氣,時間越久,他越對渡劫沒有信心。

  直到被云不留點醒,他才發現,自己確實害怕了。

  來到書房的步凡,看著書房中掛著的十幾幅一模一樣的字,每一幅上都只有兩個字——勇毅!

  看著那字里行間中透露出來的銳氣劍意,步凡有些羞愧。

  近兩百年來,跟著師父修行的那些畫面,如同放映機一樣,在他的腦海里閃過,隨著那些畫面一一閃過,那點羞愧漸漸被一股堅毅所取代。看著那些字畫中透露出來的縷縷銳意,他的眼神越來越堅定。

  漆黑的夜空,被無數閃爍的燈火灼出一個個泛黃的傷痕。

  無數人類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夜生活,白日里喧囂的城市,夜間依然如故,無數年輕人走上街頭,尋找屬于他們的樂子。

  但這一刻,他們卻覺得仿佛有股狂風在空中呼嘯,一股無形的威壓從天宇深處傳來,仿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無數人在這一刻紛紛抬起頭來,但只有少數修為高深的修行者才知道,這是天劫來臨的前兆。

  觀海大酒店的最高層,陽臺內的落地窗打開,三道穿著浴袍的身影從落地窗中走出,站在陽臺上,倚欄而望,方向正是城主府。

  “那小家伙倒也沒有枉費我的一番心意!”云不留手里端著個杯子,杯中盛中粉夫人送給他的‘神仙醉’,也就是那‘送子酒’。

  小白手中也端著個杯子,不過是高腳杯,杯中盛的是蜜釀。她現在并不想生二胎,所以一聽那神仙醉是送子酒后,便拒絕再喝了。

  她搖晃著手中的蜜釀,說道:“那家伙不會打算在城里渡劫吧!”

  她說著,抬起頭來,漆黑的夜空中,有更濃的黑云在聚攏。

  安然搖頭道:“身為一城之主,不可能做這么蠢的事情吧!”

  “別擔心,黑云已經開始往城外移動了!”云不留微笑道:“而且他的護道之人也來了,咱們就不需要瞎擔心了!”

  正說著,三人的耳畔便傳來華乘風的聲音,“云兄,二位嫂夫人,華某便不與三位客氣了,此地條件有限,我先帶他回學院。”

  “華兄請自便,不用與我們客氣。”云不留舉杯,遙敬黑暗。

  黑暗中,華乘風拎著弟子步凡的肩膀,閃身消失。

  海港城內并無劫雷分解大陣,所以華乘風只好將弟子帶回萬劍學院那邊。原本他在感覺到海港城方向有天劫氣息,前來一看,發現是自家弟子準備渡劫,還有些開心,覺得自家弟子終于開竅了。

  可沒想到,居然在這里感覺到了云不留他們的氣息。

  這讓他明白,估計弟子終于下定決定渡劫,很可能是受到云不留的點撥。原本他還奇怪,為何自家弟子能夠突然開竅呢!

  從步凡能夠渡劫開始,已經有五六十年,原本他還想著,步凡可能是在暗地里做準備,所以就沒有多說。

  可等了二三十年,步凡依舊沒什么動靜,于是他只好用字畫來提醒他,點撥他,可又一個二三十年過去了,依然還是沒動靜。

  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一朝開竅呢!

  如果說是受到云不留的點撥,那他就不覺得奇怪了。

  萬劍書院那邊,華乘風的不少弟子已經在劫雷分解大陣外等著。

  看到師父拎著步凡回來,他們便紛紛退后。

  看著師父和師兄師弟們關切的眼神,步凡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結果耳畔就傳來他師父的聲音,“別分神,天劫快來了!該怎么做,不需要我再給你重復一遍了吧!”

  “多謝師父,多謝師兄和師弟師妹們,我一定能渡過的。”

  站在渡劫祭壇上的步凡,這個時候所展現出來的那股自信,是他們前所未見的。

  華乘風看到步凡身上所涌現出來的那股自信,也是頗為欣慰。

  但凡修士,如果沒有一點自信,那面對天劫的考驗,幾乎是有死無生,危險性太高。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這個當師父的才覺得難辦。

  明說吧!又怕傷到弟子的自尊心,怕適得其反。

  可不明說吧!這些小家伙們不開竅,又能怎么辦?

  此時,海港城醫院。

  呂游正指著電視中出現的云不留和小白,對躺在病床上的一個瘦弱女子說道:“喏喏,娘,就是那位先生和他的夫人。沒想到他就是云先生啊!這回我可真是遇著貴人了!沒想到云先生這么好心呢!”

  這一天,發生在呂游身上的事情,讓呂游總覺得像活在夢中。

  先是遇到了一位大方的先生,不到半小時的服務,就給了他一百塊錢。而后等他回到家,便見城主府的人跑來問候他們,然后將他母親送進醫院,所有一切開銷都由城主府來承擔。

  問他們這是為什么,城主府的人只說他遇到了貴人。

  呂游的母親對此很是不解,直到呂游看到電視新聞上播出傳奇先生驚現海港城的消息,呂游才慢慢回過神來。

  然后他就將所有一切都歸結于云不留這位傳奇先生身上了。

  因為他的事情,也就只有跟這位先生說過。如果城主府的人早就知道他們的難處,會等到現在嗎?

  今天才遇到那位傳奇先生,然后傍晚他們就得到救助,要不是這位傳奇先生可憐他們,出手相助的話,還能有誰?

  “娘,你知道嗎?那位先生笑起來可溫暖了!”呂游給了他母親一個甜甜的笑容,那樂觀的模樣,連他的母親都受到了感染。

  可是想到自己讓兒子受到的這些苦,身為母親的她,卻是忍不住雙眸濕潤,唇角微顫,想哭卻不敢哭,憋得眼眶發紅。

  她知道,碰到那樣的貴人,是她兒子的福氣,但她又擔心兒子一輩子的福氣在今兒個就給用完了。

  可是兒子高興,她自然不能給兒子潑冷水。

  也許這一天,能讓她的兒子記住一輩子。

  畢竟,這是她兒子這輩子最接近傳說的一次。

  “咦?為什么沒有另外那個夫人的照片呢?”看完了報導,但報導中卻沒有安然的任何信息,這讓呂游有些奇怪。

  正奇怪著呢!外面便有人問,“請問呂游的母親在這個病房嗎?別推我,我是海港日報的記者,我有采訪權…”

  “小姐,請別打擾病人休息,不要在醫院里喧嘩…”

  門外傳來硬邦邦的男聲,那是城主府的護衛。

  坐在病床邊上的呂游抬起頭來,看向床上的母親,她的母親也有些疑惑,她又不是什么名人,怎么可能有記者跑來采訪他們?

  她看向了兒子,剛好看到電視,于是便道:“小游,可能是來采訪你的呢!那些記者都很神通廣大,估計知道是你碰到那位傳奇先生的事情了…你別出去,讓城主府的人擋住他們就好。”

  呂游點了點頭,畢竟在母親面前,他還是一個乖學生。

  但事實上,呂游有些人小鬼大,但這點他母親并不知曉,畢竟這些年來她一直臥病在床,對她這個兒子確實不夠了解。

  然而,就在此時,病房的門被人打開,兩個衣著得體的男女拎著公文包走了進來,后面便傳來聲音,“為什么他們可以進去,我卻不能?你們這是搞特殊,我要去告你們!”

  結果門很快就被關上,外面的聲音變小了許多。

  兩個衣著得體的年輕男女走了進來,拿出證件給呂游看了下,道:“我們是滄瀾影視公司創作部的工作人員…”

  “滄瀾影視?”呂游滿腦子都是問號,一臉不解,躺在病床上的呂母也是一臉詫異之色。

  男青年點頭道:“是這樣的,我們接到城主府那邊傳來的消息,城主大人對小呂先生和你的伙伴阿雷的故事…”

  “呃!我們出去說好嗎?別打擾我娘親休息。”呂游一聽老馬阿雷,立馬就打斷了男青年的話,然后轉身對他母親說,“娘,可能是城主大人對我和阿雷的故事有些興趣,我出去和他們說。”

  老馬阿雷,呂母是知道的,是以她也沒有懷疑。

  結果等呂游走出病房,直接就被等在外面的記者給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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