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美觀不同造成的差距,讓炎角覺得小香姬不過是與他客氣,可看小香姬那副真誠贊嘆的神色,炎角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好吧!先不說這個女娃精致不精致,漂亮不漂亮,你看看她的小模樣,和我這帥氣的模樣,有半分相似么?
但這話,炎角卻不好說出口,難道要和眼前這個小女孩說自己可能被人戴了頂帽子這種難以啟齒的糗事嗎?
哦!她肯定不知道戴帽子是什么意思,她不過是具骷髏。
想起曾經那具小骷髏叫著會洗衣會暖床,炎角便覺得,她肯定不知道暖床是什么意思,否則她怎么可能那么輕易說出口?
至于為何對小香姬說不出口,對云不留卻可以,主要還是這事遲早也瞞不住云不留,小女娃遲早要去天蒼學院求學的。
而他又不能真個將小女娃給扼殺在這天真無邪的年紀。
之所以跑到這里來找云不留,他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想讓云不留替他揪出給他戴了頂帽子的幕后之妖。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為了出一出胸中那口怨氣,炎角只能豁出去了。
小香姬不知道炎角那復雜的心理活動,看著這個如同粉雕玉琢小模樣的小女娃,看著那澄澈的粉色雙眸中透露出來的懵懂天真,小香姬的一顆少女心,直接就被她給萌化了。
“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呢?”小香姬隨口問炎角,同時朝小女娃伸出雙手,小女娃好奇地看著小香姬,而后朝小香姬伸出小手。
在小香姬懷里,小女娃埋頭拱了拱,而后轉首朝炎角看去,露出齊整的細牙貝齒,給了炎角一個萌萌的笑臉,“爹爹,香香!”
雖然眼前這個小家伙被人當成是他被戴帽子的證據,讓炎角對這個小女娃愛不起來,但也沒有過多苛責,她是無辜的。
倒是她的母親被炎角冷落了,雖然面對炎角那冷落的目光時,她曾極力辯說自己沒有背叛自己的男人,是無辜的。
但每每看到模樣迥異的炎天香時,她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辯白有些無力,甚至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覺間,被妖怪給侵犯了。
但不苛責,并不代表他能輕易接受。
面對小女娃那天真的笑容,炎角的嘴角扯了扯,扯出一個讓小香覺得奇異,看起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算是應付了過去。
“她叫炎天香,出生時,滿室生香,天現異象,金霞采鳳,瑞彩萬千,似有鳳鳴于空,我本以為…”
炎角說著,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他本以為,這個女兒將會是一個極為不同的女兒,是上天賜予他的寶貝。可現在,他覺得這是一個諷刺,復雜的心情可想而知。
在他眾多子女當中,即便是目前最有出息的長子炎展,在他出生的時候都沒有這個女兒那樣的神奇景象。
可這樣的寶貝女兒,很有可能不是他的種。
這種打擊,簡直讓炎角五內俱焚,直欲擇人而噬。
小香姬卻不懂炎角的心思,見他不繼續說,也未繼續追問,咯咯輕笑道:“小天香也很香香呢!姐姐帶你去看大鵝鵝,大魚魚…”
小香姬也是天生帶著異香的女子,小香姬之名,可未取錯。
“花花,大花花…”::
小香姬抱著小天香走向巨荷湖,小女娃便指著那株撐天的巨荷拍手叫了起來,“去上面,去上面!”
小香姬愣了愣,并沒有滿足這個小女娃的要求。
那株巨荷云不留可寶貝的緊,不僅派兩條大魚在下面守著,還在外面設置了陣法,容不得別人染指褻瀆。
雖然這小女娃并無惡意,但小香姬還是不希望違逆她的云哥哥。
炎角看向那巨撐天巨荷,不由暗自感慨,他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時候,那株巨荷才剛剛丈余高,還長在那處小池塘里。
如今百多年過去,它居然已經長成這副模樣了。
在這個有妖怪的世界,炎角覺得,這株巨荷可能是一只荷妖。
“小天香,不要淘氣!”炎角輕聲喝斥。
小家伙被她爹這一聲喝斥喝得有些蔫,乖乖低頭。
炎角跟了上去,問小香姬,“先生何時歸來?”
小香姬微笑道:“不曉得呢!不過應該不會太晚,想來需要幾天時間吧!小天香,姐姐帶你去劃船怎么樣?湖中有大魚哦!”
踏上小舟,小舟無風自動,朝著湖心蕩去,小香姬將小女娃放了下來,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把麥粉拌豆渣,撒入湖中。
嘩啦啦…
頓時,無數湖魚紛紛從湖中探出腦袋,爭搶著魚食,湖面仿佛就像沸騰起來似的,有肥魚從湖中一路而出,如羚跳淵,鯉躍龍門。
小女娃趴著船舷,任憑水珠潑面,咯咯直樂。
三歲小娃娃的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如同六月的雨。
青山環抱,綠水纏繞,坐于船尾的炎角見此,煩郁的心情也漸漸清空,他現在隱隱有些理解云不留隱居于此的原因了。
兩道黑影于巨荷之下游弋而出,但周圍湖魚卻并未懼怕。
小香姬從乾坤袋中拎出兩塊巨大的肉排,朝著遠處扔去,便見兩條體型巨大的肥魚破水而出,張開巨嘴,一口叼住肉排。
嘩啦啦…
湖水四濺,湖浪洶涌而來。
小香姬素手輕拂,一股無形的力量仿佛像降伏一頭荒古巨獸一樣將那道巨浪輕輕按回湖中,小船沒有絲毫搖晃。
“大魚,大魚…”
小女娃指著那兩條大魚又跳又叫,興奮地爬出船舷,一副想要下湖和那兩條巨魚一起同樂一樣,絲毫不覺得那兩條大魚是否兇猛。
就在她快要掉入湖中時,小香姬伸手一把抱住她的小蠻腰,小家伙四肢踢蹬,就像是在水中劃動一樣。
可能是感覺到身邊的環境沒有變化,她的動作頓了頓,下一刻又劃起來,“大魚,大魚,玩玩,玩玩…”
小香姬見此,打了個呼哨,便見兩條大魚緩緩浮出水面。
大魚游至小船邊上,小香姬抱著小家伙跳到大魚背上。
五六十米長的大魚,背脊寬如巨艦,但一般人站在上面卻難以如履平地,皆因它們表面皆有粘液,滑不溜丟。
人站在上面,一個不穩就會滑走。
小女娃卻是一副不懼的模樣,在小香姬放開她之后,便在這寬大的脊背上如同坐滑滑梯一樣滑了起來。
從頭滑到尾,在巨魚豎起巨尾之后又從尾滑到頭。
看著女兒玩得這么開心,炎角的唇角不知不覺翹了起來,但轉眼他又收起了微笑,暗自給自己一巴掌。
小女娃沒心沒肺地玩著,炎角煎熬地等著,小香姬懵懂地陪著。
云不留卻在神霄道宮之巔與那老王海吃豪飲吹法螺,酒是靈泉所釀杏花黃,菜有山中珍,海中十味…
山亭黃酒夜聞香,月下對飲千杯少。
云不留搖搖晃晃起身,勾著老王肩頭,姿態恣意,眸露狡黠,“數百載歲月悠悠而過,你就打算如此孑然一身?你可知女子奧妙?未曾嘗過個中滋味吧!完全對不起你這老王的名頭啊!”
“…”老王提酒豪飲,哂然道:“舊日恩怨未解,何以為家?數百年后,若不能渡過那劫,不過一抷黃土,有無嘗試又如何?”
“唉!無趣無趣!”云不留揮了揮手,舉杯邀月,高聲道:“我輩修士,就當有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的氣勢,似你這等畏首畏尾,何能成事?來來來,與君歌一曲,與爾同消萬古愁!”
酒精的刺激下,云不留已經開始放飛自我了。
老王并沒有阻止云不留的恣意放縱的姿態,也沒有駁斥云不留的人生態度,更加沒有打斷從云不留嘴里脫口而出的那些詩詞歌賦。
雖然他不太懂這些詩詞中的一些歷史事件,但卻沒有懷疑這些事件的真實性。他是修道之人,打小生活在宗門之中,所接觸的都是有關于修行的典籍,世俗中的詩詞歌賦所知甚少,甚至對各朝各代歷史更是不甚清楚,這些東西對他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
不過他倒是不懷疑云不留,因為無極逍遙醉書生當初就是從世俗中來的狀元郎,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一身學識足可碾壓當代。
云不留既然出自無極逍遙門,對這些東西了解,自然不怪。
“今兒個高興,哥哥我要趁月夜游,你我就此別過,后會有期!”
云光留吹了一通法螺之后,便抱著酒壇,憑虛御風而去,那恣意瀟灑的姿態,像極了無極逍遙門人灑脫不群的氣質。
老王起身欲言,最后卻朝他揮了揮手,笑著坐了下來,拿起酒壇倒了杯杏花黃,舉杯豪飲,“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云兄心志之堅,我不如矣!不過云兄且放心,我可不是會那種自我消沉之人,洪級境雖難,但有天符系統輔助,王某遲早也能晉入此境,且看著吧!”
王信以為云不留那狂悖的姿態是做給他看的,是在勸他,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讓王信覺得,這是云不留對他的贊賞。
和云不留相識這么久,王信還從未見過云不留如此模樣過。
他卻不知,云不留之所以這般模樣,完全是因為在酒精地刺激和吹牛逼吹順口之后流露出來的。
加之剛從封印在劇毒之島上的恐懼之主那里搶到不少劇毒之霧能量,看到恐懼之主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瞪著他,但又拿他無可奈何的神情,云不留就覺得這比酷暑天吃冰淇淋還要爽。
來之前,云不留曾去過粉夫人那里一趟,并從粉夫人那里得到了這種劇毒之霧的解藥。
這東西,粉夫人已經得到了上百年,早已研究過無數次,甚至從中領悟出了不少毒之法則力量。
云不留得到劇毒之霧的解藥之后,將其抹在黃皮葫蘆內部的葫蘆壁上,使得這劇毒之霧對黃皮葫蘆無可奈何。
難得心情不錯,還吹了一通牛逼,云不留便自我放飛了。喝過酒的都知道,當似醉非醉,牛逼吹得震天響的時候,那是什么話都敢往外放,絕對不會因為這些話是不是吹牛逼而有所收斂。
說得好聽點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難聽點就是自我膨脹了。
若是那恐懼之主嘴不那么臭,脾氣不那么硬,模樣再周正些,并向云不留求一求饒的話,其實云不留反而會覺得他可憐,甚至會覺得從這可憐蟲身上得到這些好處,其實也沒什么可得意的。
畢竟,那是被二十條鎖鏈鎖住的可憐蟲。
沒錯,那是一條蟲!
之主,那個妖婦的本體是一株妖花,恐懼之主的本體則是一只蜘蛛精,人面蛛身,與粉夫人身邊的那只小蛛人頗為相似。
有所不同的是,小蛛人不到巴掌大小,而這恐懼之主,可就龐大得有些嚇人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唯有那張美人臉。
但臉是美人臉,聲音卻是男聲,讓云不留很是不適。
海天相連,星空倒映,廣闊無邊,憑虛御風而行,如同行走在星空搖曳之中,海風徐徐,波瀾嗚咽,遠遠有空靈之聲傳來。
循聲而去,有巨魚于海中低鳴,似是大海的聲音。
云不留投身而下,站在那巨魚背上,而后招來一團海水,化成一張水椅,躺靠其上,抱壇豪飲。
“一天到晚游泳的魚啊魚不停游…”
豪放的鬼哭狼嚎之聲,也引起了這頭大魚的注意,似乎是在致敬他的歌聲,一條水柱從它的腦袋上方直噴而出,像噴泉一樣。
云不留伸手拍了拍它的巨背,哈哈大笑道:“魚兒啊!你也覺得我唱得好聽對不對?有眼光!來,看賞!”
他從懷中掏出一把金髓丹,朝前方扔去,大魚微微揚首,將這些金髓丹鯨吞入腹,發出一聲空靈的低鳴聲。在這星月搖曳的海天之中,這道巨影卻渺小的如同飛梭一樣,朝西疾游。
翌日,云不留在陽光之中睜開雙眸,打量著四方,懷中還抱著一個漆黑的酒壇,腳下是一條巨魚。
巨魚依然還在往西游去,似乎真想把云不留一路送到西似的。
云不留縱身來到魚首處,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謝謝你,大家伙。”他邊說邊從乾坤腰帶里掏出一把金髓丹,扔向它的巨嘴,“我也沒什么可送你的,這些就給你當吃食吧!”
想了想,他又道:“不過有個東西倒是可以送給你!”
云不留伸指一點,將一篇水屬修行法傳進它的腦海,“能領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大魚,再見!”
朝巨魚揮揮手,云不留縱身而去,身化雷霆,朝西而去。
云不留并不清楚炎角正在等他,他這一路走過去,來到狐丘學宮所在的那片大陸之后,還留下來觀看了下當初那些被妖婦所迷惑的那些原始人們現在的生活。
兩三年過去,這些原始人們的生活已經基本恢復。
時間永遠都是治療創傷的最佳良藥。
只是那些失去親人的人們,情緒卻有些不同,這是戰爭帶來的后遺癥之一。若非有狐丘老妖這些老妖相助,若非這個世界的階級分化還沒有那么嚴重,這些原始人的生活會更加難熬。
在這片大陸浪費了兩天,云不留來到了海王宮。
在海老鬼的盛情相邀之下,云不留又在海王宮玩了兩天。
幾天后,云不留回到巨荷湖畔,炎角差點喜極而泣。
“這是怎了?”云不留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子有了出息,你這當父親的,應該高興才是啊!怎么看起來像被戴了頂帽子似的…呃!你這什么眼神?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
“嗚嗚嗚…云兄弟,弟弟心里苦哇!”
炎角差點就一把鼻涕一把淚了,然后看向一旁抱著個小女娃的小香姬,小香姬微微搖首,表示她也不知。
但當云不留看到小香姬懷里的小女娃時,便若有所思起來。
可越看,云不留的神情便越是凝重。
他伸手推開炎角,走向小香姬,小香姬懷里的小女娃好奇地看著一臉凝重的云不留,有些懵懂,有些天真。
云不留伸手在小女娃頭上輕輕揉了揉,讓雷神系統分析一下這個小女娃,看是不是自己猜錯了。
可很快,雷神系統就告訴他,有一股能量在抵擋它的掃描,問他是否要強行破開這團能量。
云不留有些訝然,而后微微搖首,從小香姬手里接過小女娃,小女娃好奇地看著云不留,并不拒絕云不留抱她。
“你是誰?”小女娃問。
云不留唇角微揚,“那你先說,你是誰?”
“我叫炎天香,你呢?”
“炎天香?不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嗎?”云不留笑說。
結果小女娃卻是一臉懵懂地看著他,然后又不解地看向炎角。
“爹爹,抱抱!”
炎角沒有理會女兒,他正一臉疑惑地在云不留和女兒炎天香之間來回看,有些搞不明白云不留那句話的意思。
“云兄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還能抱錯女兒?”
云不留微微搖首,末了笑了起來,“沒,我還以為她還有其他名字呢!不過說也奇怪,就你這粗胚,怎么能生出如此精致的女兒?”
炎角:“…”
云不留將小女娃遞給小香姬,“小香姬,你帶她去下面玩吧!我和炎角兄弟說說話。”
小香姬點了點頭,接過小女娃,朝崖下飛掠而去。
見小香姬下崖,炎角便低聲道:“云兄,你是不是也有所懷疑?”
云不留奇怪地看了炎角一眼,道:“怎么?你看出什么來了?”
炎角聞言輕嘆,欲言又止,雖然來找云不留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事到臨頭時,他卻有些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