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大山,連綿不絕,萬木撐天,藤蔓叢叢。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原始風貌,一覽無余。
那些海島原始人們哪里見過這等壯麗山河,個個驚嘆連連。
偶爾可見巨獸咆哮山林,巨禽橫翼于空,個中兇險,也令那些海島原始人們暗驚不已。
云不留默默帶著他們,一路南下,穿過雪林,進入蒼茫大山,而后再往東,前往東面那座大草原。
如此不眠不休幾日,終于到了天蒼學院。
一片連綿的宏偉建筑之外,成片成片的稻浪與麥浪隨風翻涌,看得那些海島原始人們個個驚奇不已。
有身影在稻田和麥田里中忙碌,看到天空中的云不留時,不由朝他揮起手來,向他問好,“先生,您回來啦!”
云不留朝他們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些人在干嘛。
這些人是學院的學子,他們正在給稻田和麥田布置陣法。
每年在稻子快要成熟的時候,他們都會在田中布置陣法,以阻止成片成片的飛鳥們前來禍禍這些快要成熟的稻子。
這種事情,云不留最是清楚不過了。
當初他還不懂陣法運用的時候,想過不少辦法阻止飛鳥去偷食他種下的稷谷,連將飛鳥抓起來倒掛在竿上祭天的方式都試過。
說起來,那種方式還是很有效的,其他飛鳥見到這些飛鳥在那里掙扎,悲鳴,都是遠遠繞開。
后來學了陣法,才知道,原來用這個方式來保護住稻田,其實才是最好的辦法,防護法陣一開,陽光依然可以照射進去,植物依然可以進行光合作用,但是飛鳥和其他飛蟲這些禍害,就進不去了。
除蟲的話也簡單,直接將精神力朝四周一釋放,所有害蟲在他們的精神世界里,便無所遁形了。
當女巨人感覺到云不留的氣息,從學院中出來的時候,那些海島原始人們不由嚇了一跳,似乎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雄壯的女子,個個看得是目瞪口呆。
“歡迎先生回歸!”
女巨人微微笑了笑,問:“事情都忙完了?”
女巨人知道云不留是去干嘛的,所以才有此一問,不過她的目光都放在那些海島原始人身上。
云不留點了點頭,而后向她介紹道:“這些就是我曾說過的,生活在那片群島上的原住民,這次帶他們過來,就是讓他們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讓他們過來學習一段時間,好回去創辦一座學院…”
這其實也是云不留之前的想法,不過從冰原學宮離開后,云不留就想到了支教問題。
讓海默這些人辦學院,回頭教出來的學員一個個都成了他的狂熱粉怎么辦?狂熱粉都還好些,就怕變成狂信徒。
海默現在已經給云不留那種狂信徒的感覺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天蒼學院的導師和學員們去支教。
女巨人看向海默他們,微笑道:“歡迎你們前來天蒼學院交流!”
這話說得很客氣,但海默卻不敢托大,趕忙說‘不敢’云云。
女巨人和他們寒暄了一番之后,便讓人給他們安排住處。
沒想到剛走進學院大門沒多久,海默他們那些人直接就在一座雕像面前跪拜了下來,那座雕像,正是云不留的雕像。
在云不留的雕像旁邊,還有一座比他還高許多的巨大雕像。
他這座雕像在那座大雕像面前,就是個小弟弟。
云不留看向了女巨人,女巨人輕咳了下,道:“這雕像是按真實身高的比例來的,總不能我的雕像和你的雕像一樣大,對吧!”
云不留斜睨了眼她,說道:“我只是好奇,你都還未退位讓賢,怎么就有臉把自己的雕像立起來?”
女巨人輕咳了下,道:“我是不是山長?”
“嗯!是的!”
“那我是不是遲早都有機會在這里立一座屬于我的雕像?”
云不留:“…”
女巨人:“那早一點立和晚一點立,又有什么區別?我已經決定了,將來等我的接任者一上任,我就讓他們把雕像立起來!”
云不留覺得,這女巨人就是故意的。
特別是她的那座雕像,一只手按著腰間的劍柄,另一只手微微伸出,往旁邊虛按,虛按的大手下方,正是他云不留的那座雕像。
整體看起來,就像是她正想伸手撫摸云不留的腦袋似的。
這讓云不留很想將女巨人那座雕像的那只手臂給砍了。
女巨人也覺得云不留的眼神有些危險,便轉移了話題,用心湖傳音的方式問他,“他們在干嘛?咱們學院可不興這樣跪拜!”
她覺得那些海島原始人的行為,未免太過那個啥了。
云不留聞言,便不由長嘆起來,然后將自己的苦惱道出,“可能是疏于教導,所以這些家伙現在完全把我當成神靈一樣來膜拜…”
“你是在向我炫耀嗎?”女巨人朝他翻了個大白眼。
如果忽略她的塊頭,這樣的白眼,其實還是可以歸到嬌俏那個層面上去的。但如果配合上她那巨大的塊頭,這個就…咳咳!
云不留搖起頭來,“顯然,你還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危害!你仔細想想,如果將來天蒼學院的學子們都把你當成神靈一樣膜拜,然后有事沒事就向你祈禱一番,到時會發生什么事情?”
“這能發生什么事情?”女巨人不解問。
“如果你聽到那些祈禱,那是幫他們還是不幫他們?不幫他們的話,他們會覺得你這神靈一點都不靈,心中會失望,甚至有可能生出憎惡之情,長此以往,你曾經對他們的好,他們會漸漸忘卻,甚至會覺得你一點都不好。如果幫了,那你幫得過來嗎?”
面對云不留的問題,女巨人聽了目瞪口呆。
云不留輕嘆:“人心的復雜程度,可能遠超你的想象。所以我想將這些人的思想扭轉過來,讓他們意識到,我并非神靈,也是和大家一樣的人,只是我的修為比大部分人都強罷了。當然,比不上你!”
女巨人又忍不住白了云不留一眼,因為她知道,云不留說這句話完全就是故意捧她,甚至在她看來還有點嘲諷的感覺。
在他們剛認識的那會,女巨人自信比云不留強,而且她也確實先云不留一步,步入荒境這個層次。
但后來云不留也進入了荒境,又編撰了陣法之書和符箓之書,而后他們去了趟雷霆山脈,見識了黑海的那些深海巨獸。
當時女巨人就意識到,如果真的和云不留打起來,她的勝算其實并不大,因為云不留的陣法造詣,已經超出了她能應對的范疇。
那些陣法,完全是可以運用到戰斗當中去的。
一旦她被陣法困住,在修為相當的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破除陣法。無法破除陣法,那就只能一直被困下去。
再加上,這些年來,雖然她沒有見過云不留出手,但她能感覺得出來,云不留修為增長的速度,要比她快許多。
如今估計早就已經超過她許多了,特別是云不留那種吃著就能變強的特殊體質,更是讓女巨人覺得,他們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所以,現在聽到云不留吹捧她,女巨人就覺得有點嘲諷。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女巨人依然不覺得這些海島原始人將云不留當成神靈來膜拜,有什么大不了的。
云不留搖頭道:“這次我帶他們來天蒼學院,一來是讓他們過來學習,二來也是想讓他們感受一下天蒼學院的這種氣氛,好讓他們清醒地認識到,我其實很普通,并不是神,我也有許多辦不到的事。所以,這個任務我就交給你了!”
“你又想偷懶?”女巨人第三次朝他翻起白眼。
云不留覺得這女人現在白眼有點多,但他也不敢多問,女人的心思最是奇怪難猜,還是不要隨便猜測的好。
“偷懶?我都幾年沒好好休息了,接下來我還得去雷霆山脈那邊筑起幾座城寨,給黑海的海獸當宣泄口,你覺得我容易嗎?”
黑海被圍了起來,無法向外擴張,肯定需要尋找一個宣泄口,與其讓黑海的海獸們自己尋找這個宣泄口,那不如他們自己設置幾個。
就看控制那些海獸的那位暗夜君王會不會上當了。
之前他在布置那些陣法防線的時候,都離黑海有一段距離,所以黑海雖然在擴張,但也沒有觸碰到那條防線。
但想來不用多久就能觸碰到了。
黑海無法往外擴張,那位暗夜君王肯定會心生怒火,到時候肯定會找個地方宣泄,如果他懂得陣法,那就沒辦法了,之前忙碌的一切都將成為無用之功。
但如果不懂陣法,那他們的計劃就能成功,所以在雷霆山脈那邊先設個城寨,引那些海獸前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如此一來,也許就會和黑海正面沖突了。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與黑海正面沖突的話,那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海繼續擴張下去。
云不留也只能祈禱那位殺戮之主是個沒腦子的,只懂得以殺戮為樂的邪神,否則的話,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把海默他們這群海島原始人扔在天蒼學院,云不留就打道回府了。
一個雷霆遁法,身化雷霆,轉眼之間便跨越兩千多里地,回到了大湖上空。然后他就發現,小毛球居然很端正地在向小香姬和小白請求著一些符文知識,虎子蹲坐在一旁,提煉源炁。
老古這頭黑泥鰍也出現在大湖之中,對著那株巨蓮眸露垂涎之色。
云不留的出現,讓他們紛紛抬頭看向他,而后個個露出欣喜之色。
“云兄弟,好久不見啊!向你求個事唄!”
老古跳出湖面,直接和云不留精神連線。
“什么事?”云不留看了它一眼,隨口問。
“這個,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那就別開口了。”云不留直接拒絕,“好意思為難兄弟的,都不是什么好兄弟,你自己斟酌!”
老古:“…”
“云哥哥!”小香姬朝云不留揮著手,脆生生地叫著。山風吹拂著她的青絲與裙擺,寬袖從其皓腕滑落,露出潔白如玉般的蓮臂。
小白很高冷地朝他點了點頭,小毛球則是有些尷尬地抬起爪子撥了撥腦門上的那撮紫毛,虎子也從修行中蘇醒,朝他吼了嗓。
兩只炎雀從木屋旁的石臺上飛起,圍著他吱吱叫著。
綠茵的竹屋旁,幾只孔雀朝著他喔喔叫著,就連那兩頭鵝村傻勇都朝他鵝鵝鵝叫了起來。
它們的脖子上都掛著塊金屬牌,云不留也不知道它們現在成長到什么程度了,不過想來,要是想當鵝騎士的話,應該是可以了。
團子從竹林里小跑了出來,嗚吶嗚吶的叫著。
大風從遠處騰空而起,疾掠而來,之前它所在的方向,正是有著巨型馬陸蟲的那座山崖,也不知道那些巨蟲被它禍禍光了沒有。
綠茵上,大角帶著弟弟妹妹在悠閑地啃著草,而后抬首呦呦。
它們的母親沒有在,估計又回到鹿群去了吧!
云不留飛回崖上,小香姬已經開始燒水煮茶了,同時笑問:“云哥哥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好久沒有吃到小香姬親手制作的烤肉了,就吃烤肉吧!”
“好噠!”
小香姬噔噔噔跑去忙碌,云不留在露臺上的躺椅上癱了下來。
身旁圍著小獸,悠閑地喝著茶,感受著陽光透過葡萄架,在身上投下斑斑點點,享受著山風的吹拂…
這種感覺,讓云不留很懷念。
不停努力,不就是為了享受這種悠閑時光嗎?
小白跳到他的懷里,抬首看著他,他順手在它腦袋上,沿著它的身體擼了幾把,而后看向小毛球。
小毛球瞇著大眼,咧了咧嘴,露出嘴里的小尖牙。
虎子伸著腦袋,用大腦袋往云留的身邊湊,一副求擼的樣子。
崖下,小團子正吭哧吭哧地邁著小短腿爬著石梯,大風已經落在了木屋邊的石臺上,兩只炎雀沒敢在它面前造次,退開了少許。
露臺上的葡萄架上,掛滿了誘人的黑紫色大葡萄,看起來有種晶瑩剔透感,讓人不由自主口齒生津。
他隨手一招,便有一串葡萄朝他飛去,他一邊吃著葡萄,一邊朝小毛球看去,“球先生這是在準備課程嗎?很不錯啊!”
當初不愛學習的學渣球,如今有了這種轉變,云不留自然欣喜。
但是嘴上卻又忍不住想要調侃它幾句。
小白輕輕伏在云不留的胸前,一副愜意的樣子,如果它可以閉眼的話,這個時候肯定是瞇著眼享受他的愛擼,就像它小時候那樣。
相比它曾經用那壯碩的體型‘撞擊’他,云不留覺得現在這個樣子的小白,才是最可愛的小白,完全不用擔心在它投懷送抱時,不小心被它撞出內傷來。
小毛球撥了下紫毛,輕咳了下,和云不留精神連線,有些得意地揚了揚小腦袋,“我已經和虎子創辦了一座妖類學宮,所以,我得多學點東西,畢竟,我現在也是一個山長了!”
云不留沒有想到曾經的學渣球,居然還會做出這種事情,不由覺得有些難得,但還是問道:“既然已經是山長了,那為何不請小白和小香姬做你們那個妖類學宮的先生呢?”
小毛球輕咳了下,神色嚴肅道:“我可不能占用小白和小香姬的修行時間!我可不是老古那種不為他人考慮的先生。”
小毛球說得正氣凜然,云不留面帶微笑,默默看著,直看得小毛球有些不自然地摸起它的那撮紫毛,他才笑了起來。
小毛球那些小動作代表的意思,云不自然是清楚的。
像這種摸那撮紫毛的動作,只有兩種情況下,它會做,一種是心中得意的時候,一種就是它在撒謊,排除心中尷尬的時候。
很明顯,現在是后一種。云不留估計,小毛球可能是不希望自己在眾獸心目中的先生位置受到小白和小香姬的挑戰!
畢竟小白和小香姬,那都是學霸,小香姬在天蒼學院,更是有著最溫柔女先生稱號的先生,當先生也有十幾年時間了。
要是真讓小香姬去教導那些超級猛獸的話,估計它球先生的先生地位可能就要動搖了。這種事情,小毛球還是拎得清的。
所以,小毛球拐著彎,借老古來說事,其實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那一丟丟面子。
果然,老古下一刻就從湖中飛起來了,身體變成小泥鰍狀,騰空飛上露臺之后,直接就把小毛球給賣了。
“云兄弟,你可別相信小毛球說的話,它那完全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它連讓我去當先生都不敢,更別說小香姬了。”
云不留看向黑泥鰍老古,又看了看懷里的小白,“你怎么跑我這里來了?看起來,你和小毛球很熟悉?”
“嘿嘿,我這不是過來玩玩嘛!”
云不留估計,老古這估計是找人嘮嗑來了。如果它有手,估計這個時候就是撮著雙手說這個話的。
“云兄弟,你能不能把那株巨蓮送給我啊!”老古又問。
“不能!”云不留直接拒絕,“不要問為什么,沒有商量的余地。”
他還想看看那株巨蓮能不能孕育出一個小哪吒來呢!
老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