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進看到尚連玉的出手卻驚得站起身來,他一眼就認出尚連玉剛才用來擺脫張弛的招式正是蛇形八手,蛇形八手乃是黃老先生所創,黃春麗會這種武功乃是家傳,這尚連玉又是從何學到的這套手法?
尚連玉利用蛇形八手擺脫開張弛之后,馬上轉守為攻,右手四指并攏拇指貼在食指中段,手臂屈起,手于前臂垂直,前臂與大臂垂直,一條手臂猶如蝮蛇蓄勢待發。
外行人會認為她使得是蛇拳,內行如李躍進才能辨別出她用得是蛇形八手。
張弛雖然稱呼黃春麗為師父,可他從黃春麗那里一點武功都沒學到,當然不會認識什么蛇形八手,在他看來尚連玉使得就是蛇拳。以不變應萬變,破陣三十六拳之中,有一套專門的套路來對付蛇拳。
魚蛇海間笑。
分別是渾水摸魚、打草驚蛇、瞞天過海、反間計、笑里藏刀,五大招式的組合。
笑里藏刀張弛已經修煉得爐火純青,在對手面前還能保持微笑這是一種良好心態的反映。尚連玉彎曲的右臂陡然挺直,又如一條從草叢中飛躍而起的長蛇,直奔張弛的咽喉,出擊的同時拇指和其余四指分開,猶如蝮蛇張口,意圖一招鎖喉。
張弛左掌如刀護住咽喉,右手向尚連玉胸膛抓去,笑里藏刀、渾水摸魚一氣呵成。
尚連玉柳眉倒豎,怒火值不覺上升到了兩千,在她看來張弛渾水摸魚的招數有點太下作,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對一個女子使用這樣的招式,尚連玉左手握拳直奔張弛的右手砸去,這次要讓他吃點苦頭。
張弛渾水摸魚只是虛招,借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摸尚連玉的敏感部位,渾水摸魚的真正用意就是打草驚蛇,尚連玉出擊的剎那,張弛的左掌向她右手的虎口劈去。
這一系列的攻擊之后,真正的殺招卻是在下盤,右腿橫掃,瞞天過海,趁著尚連玉注意力轉移,向她的膝彎踢去。
尚連玉右手抓住張弛主動送入虎口的掌刀,左拳和張弛的右拳撞擊在了一起,這次尚連玉用上了六分力氣,雙拳相撞,呯!的一聲,她這一拳竟似砸在堅硬的石頭上,眉頭顰得更加厲害。
心中暗自感嘆,這小子好硬!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張弛的武道修為雖然剛剛才摸到了一品追風境的門檻,可這貨卻已經完成了真火煉體淬骨的第一階段,現在全身骨骼堅如金石。
尚連玉跟他硬碰硬拼拳頭只能吃虧。
尚連玉雙手和張弛纏斗在一起,面對這廝橫掃過來的一腿不能閃避,只能選擇繼續硬碰硬。
結果發現,這貨是真硬,骨頭跟鐵打的似的,尚連玉此時方才意識到跟他近戰只能吃虧,他應該是橫練功夫出身,想脫身沒那么容易,張弛已經把她擠壓到擂臺的角落。
尚連玉低聲提醒他道:“你差不多得了。”
張弛笑道:“不是說好了比武招親的嗎?”
尚連玉主動討饒道:“我給你們免單!”
張弛樂了,看來尚連玉是真被自己給逼急了。
尚連玉以為他還不心動,又道:“再送你一臺九陽豆漿機。”
下面的各路英雄已經叫起來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殺人不過頭點地,張弛也不能表現得太過,真把人家給打敗了,也不能領回家去當老婆,再說了,咱也不是隨便的人,張弛一松手,尚連玉照著他胸口就是一掌,當然未出全力,張弛佯裝被她打得踉踉蹌蹌,接連倒退了幾步,捂著胸口道:“我敗了,我敗了!”。
現場一片哄笑,大家都明白是在演戲,誰也不當真,不過內行已經看出張弛這小子不簡單,剛才尚連玉明明已經落在下風了,如果這小子沒有主動退讓,恐怕今天她真要落敗,到時候就尷尬了。
其實人家酒店有預案的,秦綠竹看到擂臺下已經有一個身穿黑色武生服的男子躍躍欲試,如果張弛不肯退讓,那男子肯定要上場打擂,目標應當不是尚連玉。
真正引起秦綠竹注意的還是角落的星河派,一個身穿儒衫落魄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一個人坐在那里喝酒,秦綠竹認出那人是京城武術界的著名人物郭寶城,前些年名震京師的星河武校就是他所開辦的,不過因為時代的變遷,和經營思路的原因,星河武校去年已經關門倒閉了,想不到郭寶城居然流落到了這里。
張弛下了擂臺,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回來,告訴秦綠竹他們這桌已經免單了,走的時候還能去總臺領一臺豆漿機。
方大航對此并不滿意,連他這個外行都看出來張弛剛才在擂臺上手下留情了,依著他的意思應該毫不留情地把尚連玉拿下,張弛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秦綠竹微笑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只不過是娛樂罷了,太當真反而不好。”
李躍進道:“就是,方大航,你行你自己上啊!”
方大航可沒那個本事,笑了笑道:“我就說說,不過那個尚連玉長得不錯。”
秦綠竹道:“看到那邊沒有?”
三人順著秦綠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星河派的那名窮酸儒者,秦綠竹道:“他叫郭寶城,星河武校的校長,武功非常厲害,應該是三品開山境的強者,江湖會館是陳軍民開得,陳軍民就是他的徒弟,在這里應當是給鎮場子的,我反正不是他的對手。”她向張弛道:“這個人跟我小舅的武功在伯仲之間。”
張弛點了點頭,更覺得自己剛才選擇讓步非常明智,如果剛才沒給尚連玉面子,恐怕郭寶城就要出手了。
此時郭寶城的目光也朝這邊望來,看到秦綠竹他微微頷首示意,他顯然是認得秦綠竹的。
秦綠竹端起酒杯道:“我去敬他一杯酒。”她主動來到郭寶城的面前,恭敬道:“郭校長好!”
郭寶城點了點頭道:“坐吧!”
秦綠竹坐下敬了郭寶城一杯酒,輕聲道:“郭校長來這里喝酒?”心中其實明白郭寶城在這里打工,可人家明顯不得志,總不能當眾揭短。
郭寶城淡然道:“我是來給朋友幫忙的,剛才你同桌的那個小伙子武功不錯,應該已經是一品追風境了。”
秦綠竹沒有郭寶城的眼力,她還不知道張弛已經實現了突破,微笑道:“他是我小舅的得意門生。”
郭寶城心中一怔,表面上卻平靜無波,低聲道:“老謝什么時候又收了個徒弟?”
秦綠竹道:“去年,他叫張弛,水木的高材生。”她也沒打算和郭寶城坐下來暢談,只是打了個招呼就起身告辭。秦綠竹并不知道張弛和郭寶城的矛盾,郭寶城的愛徒趙松原就是被張弛打到重傷,目前還在獄中服刑。
郭寶城一直引以為恨,他這個人最是護短,當初就想找張弛和路晉強的晦氣,可謝忠軍先知先覺,在事發當天就去星河武校找到郭寶城跟他展開一場雨夜激斗。
郭寶城也是在那晚才意識到一直和他在伯仲之間的謝忠軍已經率先完成了突破進入了四品裂云境,而郭寶城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經進入了三品開山境,在三品的階段二十多年都無法獲得突破。
郭寶城喝了一口酒,他的人生和武道經歷非常的類似,前半程春風得意,可后半程卻變得崎嶇難行,他這一生最珍視的武校也沒有了,就像這江湖會館中的星河派,人才凋零,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
郭寶城當然不是孤家寡人,開辦星河武校那么多年,用桃李滿天下來形容絕不夸張,學生雖然很多,可真正的愛徒就那么幾個,想起身在獄中的趙松原,心里越發不是滋味了。
江湖會館很熱鬧,擂臺上又開始了武林爭霸,自從張弛上臺之后看穿了表演的套路,擂臺上的熱鬧也變得索然無味了,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張弛提議早點結束。
這頓飯酒店果然給免了單,還贈送給他們一臺豆漿機,領獎品的時候,已經卸了妝的尚連玉剛好也在,向張弛點了點頭道:“身手不錯。”
方大航主動走了過去向尚連玉伸出手:“在下方大航,敢問小姐芳名?”
尚連玉居然跟他握了握手,稍一用力,方大航感覺自己跟握住了燒火棍似的,痛得哎呦一聲慘叫,尚連玉讓他吃了個暗虧就馬上放手,笑道:“尚連玉。”
方大航苦著臉道:“你手勁可真大。”便宜沒那么容易占。
尚連玉把豆漿機遞給他,方大航趁機又遞過去一張名片:“我也是做餐飲業的,有時間可以來我的酒店看看。”
李躍進暗嘆這貨不要點逼臉,一個燒烤店也敢說是酒店,不過好像也沒啥太夸張的地方,方大航又沒說大酒店。
尚連玉掃了一眼笑道:“好啊,有時間一定去光顧。”
方大航慷慨道:“尚小姐去我給你免單。”
張弛和秦綠竹他們已經去換衣服了,來到外面還是大雪紛飛,秦綠竹提出要送張弛他們回去,張弛道:“算了吧,我們還是坐地鐵,沒幾步路,兄弟三個還能看看雪景。”
李躍進向秦綠竹道:“秦老師先走吧,我們還得等方大航呢。”
秦綠竹朝里面看了一眼,發現方大航還沒有出來,忍不住笑道:“估計已經入贅倒插門當女婿了。”她還有事,大家都那么熟也沒必要客氣,擺了擺手,叫了代駕先行離開。
張弛和李躍進等了足足十分鐘才看到方大航出來,這廝有點小興奮,剛才在里面軟磨硬泡總算得到了尚連玉的聯系方式。他把那臺豆漿機遞給李躍進,李躍進雙手插在兜里沒有接的意思,張弛更是不愿接,方大航只能自己抱著,有點郁悶了:“秦綠竹呢?那么大雪怎么不送咱們?”
李躍進道:“你在里面老不出來,總不能讓人家也等著。”
方大航道:“你們知道剛才那頓飯多少錢嗎?”
兩人都沒搭理他。
方大航大聲道:“六千!簡直是暴利,這比干燒烤賺多了,張弛等咱們賺了錢,也投資一家這樣的飯店,就是換個包裝,菜還是那個菜,酒還是那個酒,搖身一變多賣好幾倍。”
李躍進道:“這種生意長不了,反正我不會來第二次,吃個飯還得換衣服,渾身不自在,就跟進戲園似的,戲園子也不讓看戲的換衣服啊!”
方大航道:“你不懂,這就是抓住了消費者的獵奇心理,你們想想,人均一千多,如果一年有一萬個客人就能收入一千萬,我看這規模,搞不好一年都得有十萬人來就餐,一個億啊!”談起錢來,這貨頓時兩眼冒光。
張弛道:“一個億是毛收入,去除成本和人員工資,估計沒你想得那么樂觀,開飯店的根本還是菜肴,這邊的口味很一般,單單依靠新奇維持不長。”
方大航道:“其實那么好的資源何必開飯店,如果開個啥的準保大火。”
張弛笑了起來:“你當是古代啊,現在是法治社會,這里是京城,明目張膽地干那種行當不是找死?”
方大航點了點頭道:“對,違法亂紀的事兒咱們不能干。”
李躍進忽然停下了腳步,兩人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停下,一起轉過身去,看到后方一個瘦削的身影正頂著風雪緩步走來。
借著路燈的光芒,張弛認出來者是剛才坐在星河派的郭寶城,秦綠竹還專程去他那一桌敬了酒,郭寶城也換了便裝,深藍色毛呢中山裝,黑色運動褲,腳上蹬著一雙回力鞋。
在這樣的雪天略顯單薄了一些。
郭寶城從兜里掏出一支煙,輕聲道:“幾位有沒有火?”
雖然沒有感到郭寶城的戰意,可張弛也感覺對方來者不善,他剛才就覺得星河武校有些熟悉,只是一時間想不起誰跟他提過,又見到郭寶城,他突然想起是呂堅強在他面前提起過星河武校,當時是趙松原帶人伏擊他之后,呂堅強調查出趙松原曾經在星河武校當過老師。
李躍進來到郭寶城面前,掏出一盒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