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王富貴很是桀驁,語氣中的肆無忌憚更是不加掩飾。
郝金磊喊王富貴出來時,王富貴打心眼里覺得郝金磊上道,如果郝金磊不把禍水轉嫁到自己身上,王富貴最多以為批發商是為了討價還價故意抱怨。
等他被批發商圍著,耳邊嗡嗡響時,王富貴才恍然明白,郝金磊是故意的,他甚至懷疑這些批發商是郝金磊指使故意這么說的。
今天是遠洋商貿第一天銷售唐人副產品,如果郝金磊真的不自信,他絕對不可能喊自己一起過來,萬一出現什么不好的事情,豈不是丟遠洋商貿自己的臉面?
一通百通!
王富貴瞥了一眼郝金磊,看到他表現出來的驚訝,心里暗笑一聲,卻是板著臉繼續說道:“單從這一點來講,你們就得跟遠洋商貿好好學學,學學人家不叫苦不叫累。”
批發商們面面相覷,有人悄悄看向郝金磊。
郝金磊聽到這句話趕緊背過身去,他能感覺到,王富貴這句話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今天喊他出來就是為了通過批發商的嘴巴訴苦,按照郝金磊對王富貴的了解,剛上任第一天就遇到群體性事件,他肯定會給王泉匯報,甚至有可能為了自己的工作順利開展下去求助王泉,讓王泉再給南湖釋放優惠政策。
可結果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郝金磊很是納悶,王富貴怎么就突然變聰明了呢?
“郝經理,你也說兩句,給伙伴們加加油打打氣。”
背過身就沒事了?
王富貴走到郝金磊身邊,笑嘻嘻的說著。
郝金磊內心頗為無奈,但又不好表現出異樣,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唐人的產品在南湖還是有一定基礎的,賀鵬舉做的時候價格那么貴都能賣,我相信在咱們手里一樣能行,更何況咱們可比賀鵬舉操作時的利潤可觀。”
簡單說了一句,郝金磊帶著王富貴離開市場。
“戴部長,數據統計出來了。”
生鮮部辦公室主任敲門進來,將剛剛統計好的國慶特惠第一天銷售數據遞給戴金權。
戴金權接過數據表,大致看了一遍后微微點頭,起身的同時說道:“我去找曹部長匯報一下,你們先休息一下,等會下班之后聚餐。”
來到曹金華的辦公室,戴金權將數據表遞給曹金華,不忘說道:“第一天的數據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各個區域都百分百完成了計劃目標。”
曹金華先是快速翻看了一遍,而后又重新翻看,從里面找出南湖市場的數據表,仔細看過之后問道:“南湖那邊有沒有新消息?”
“肉類產品方面沒有什么特別的消息,副產品就是唐人那邊下午出貨了,應該是晚上出貨,我已經叮囑那邊的業務團隊盯緊了。”
曹金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放下數據表,突然笑著說道:“九鼎商貿在北湖承包的那些場子的屠宰量還沒有下降,但市場上的白條銷售量卻沒有增加。根據趙林反饋回來的消息,這些場子的產出的白條有一部分通過九鼎商貿的渠道銷售出去了,至于銷售到哪里,暫時還不清楚。”
戴金權沒有作聲,他知道曹金華下面肯定還有說法。
曹金華站起身,從辦公桌后面走出來,先是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一下久坐僵硬的身體,緊接著繼續說道:“我剛才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對勁兒,你幫我分析分析。”
戴金權點頭,下意識的掏出香煙,又停住了。
“沒事,你抽。”
曹金華走到床邊打開一道細縫,順勢坐在小沙發上說道:“我對宋鵬飛在市場操作方面了解不是很深,你跟他搭班時間比較久,你能跟我說說宋鵬飛在市場操作方面的習慣嗎?”
戴金權微微一愣,市場瞬息萬變,哪有什么固定的操作習慣?如果真的固定了思路,豈不是要被競爭對手壓著打?
曹金華不可能不知道這么簡單的道理啊!
遲疑了片刻,戴金權輕蹙著眉頭問道:“曹部長,你是不是想了解宋鵬飛對待市場的態度和底線?”
戴金權的話讓曹金華眼前一亮,連忙點頭:“對,你跟我說說宋鵬飛對待競爭對手的態度。”
戴金權沒有急著說話,仔細斟酌之后,緩緩開口道:“外面的同行對宋鵬飛的評價是陰險小人,但宋鵬飛并不是真的陰險。究其原因只是因為宋鵬飛做事向來只考慮最終結果,為了達成目標,他經常會使用一些看似損人不利己的手段。”
“準確來講,宋鵬飛倒是有些陰損。”
看曹金華沒有異色,戴金權繼續道:“還有一點,宋鵬飛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怎么說?”曹金華玩味的看著戴金權。
戴金權又是片刻遲疑,眼中閃過一縷不自然,“宋鵬飛表面上看起來頗有格局,其實他并不是一個心胸寬闊的人。很多時候宋鵬飛表現的不屑一顧,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記仇。”
說到這里,戴金權神色突然變得復雜,停頓了好一會兒后,悵然嘆氣:“曹部長,當初競爭市場部長一職時,我很有信心的。”
曹金華有些納悶,怎么突然轉到這個話題上了。
“曹部長,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能成功接任市場部長一職,這里面有宋鵬飛的功勞。”戴金權苦笑搖頭。
曹金華頓時愣住,他當初也有過疑惑,馬總為什么要否決另外兩個市場部內部人選,力頂自己上位。
“為什么這么說?”
“我得罪過宋鵬飛,他辭職的時候跟馬總說了一些話。”
戴金權沒好意思把當初自己做的事情說出來,只能籠統帶過。似乎擔心曹金華追問,連忙轉移話題問道:“曹部長,你剛才說的不對勁兒是什么情況?”
曹金華壓住內心的好奇,坦然說道:“九鼎商貿的表現不對勁,宋鵬飛的表現也挺不對勁兒。”
“九鼎商貿是為了抵抗賀鵬舉給他們的壓力才選擇幫屠宰場銷售白條的,據我了解,他們幫屠宰場賣白條并不能從中獲利,之前還能用逼不得已解釋,現在他們的對手已經被打敗了,為什么他們還要繼續下去?”
“還有,你說宋鵬飛睚眥必報,可為什么他要同意跟唐人集團合作?難道唐人集團給九鼎商貿制造的麻煩還不夠多?”
說到這里,曹金華臉色陡然變得陰沉,沉聲說道:“我不相信宋鵬飛看不出來唐人集團準備用九鼎商貿分擔咱們給的壓力,換句話說,跟唐人集團合作就相當于站在三匯的對立面。”
“如果說唐人集團的副產品能給九鼎商貿創造利潤,那咱們之前給九鼎商貿出貨難道不是幫了他們?更何況,九鼎商貿跟唐人集團的合作能持續多久?”
“為了短暫的利益,跟曾經欺辱過自己的對手合作,甚至不惜站在幫過自己人的對立面,這是宋鵬飛的行事風格嗎?”
戴金權搖頭。
看到他搖頭,曹金華突然笑了,“我也覺得不是,不過,你剛才那番話提醒了我,我似乎想明白了其中關鍵。”
這次輪到戴金權好奇了,急切問道:“怎么說?”
曹金華起身,回到辦公桌后面,坐下之后表情再次變得嚴肅,“從九鼎商貿在南湖的操作不難看出,宋鵬飛就沒打算跟唐人集團長期合作。”
“現在的合作很有可能只是緩兵之計,穩住唐人集團降低再次出現競爭對手的概率。同時,他應該還有所圖。”
“白條豬肉的業務一天不暫停,九鼎商貿就具備隨時進入某一區域白條市場的條件,我懷疑他是想借機竊取南湖市場的白條銷售渠道。”
南湖的白條銷售渠道?
戴金權愣住了,隨后又放松下來。
三匯的主要業務是分割肉類產品,這才是利潤最大的板塊,白條豬肉雖然也有銷售,卻不是集團公司的發展重心,更不是生鮮部的主要業績點。
可曹金華的表現讓戴金權不由納悶,你費盡心思猜測宋鵬飛的意圖,難道你還想阻止他不成?
“就這些?你確定?”
郝金磊的房間內,王富貴看著郝金磊提供的渠道信息大皺眉頭。
郝金磊提供的渠道信息中,將近一半都是之前九鼎商貿開發的。如果遠洋商貿掌握的銷售渠道真的只有這些,也就是說遠洋商貿并沒有能完全掌控南湖的市場。
這樣的話,南湖的銷量從何而來?
郝金磊沒有回答王富貴的問題,反倒追問道:“你先跟我說說你要渠道信息做什么。”
看王富貴梗起脖子,郝金磊心頭一跳,他很清楚,這是王富貴耍無賴的前兆。又是連忙說道:“你要知道,渠道客戶信息對任何一家公司來講都屬于商業機密,你平白無故的問我要客戶信息,說得過去嗎?”
“檢查作業行不行?”
王富貴哼了一聲,將郝金磊提供的渠道信息丟在床上,“南湖市場交給你門這么長時間,我們總得知道發展到什么地步了吧?再說,這也是我的工作,同樣是商業機密。”
屁的商業機密!
郝金磊暗罵一聲,就你這種喝兩口酒嘴不把門的人,有機密可言?
想到這里,郝金磊眼前一亮,要不請王富貴喝點?
宋鵬飛從未像今天這般拘泥,小心翼翼的坐著,小心翼翼的回答各種問題,小心翼翼的吃飯,小心翼翼的賠笑。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小時,宋鵬飛像是把一輩子的謹慎小心用光了一樣。在苗苗家里緊繃著的時候還不覺得,從苗苗家里出來后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肌肉都是酸麻。
“本就一起吃頓飯么,有必要那么緊張?”
苗苗理解不了宋鵬飛的感受,看著宋鵬飛的囧相,心里反倒有些小開心。他越是緊張,說明他想在自己父母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不正好說明他比較重視這件事么。本想安慰一下他的,可話到嘴邊時無意識的順從了女人的本能。
宋鵬飛干笑一聲,一直以來自己在苗苗面前都是光正偉的形象,今天算是丟臉了。走到車邊,準備上車的時候宋鵬飛似乎想到了什么,轉身看著苗苗,語氣柔和的說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苗苗楞了一下,隨后沒好氣的推著宋鵬飛上車,“少跟王泉學那些沒用的。”
失敗之后宋鵬飛也不氣餒,笑著開車離開小區,還沒到達酒店,電話響了。
“宋總,我是王富貴,有件事需要跟你匯報一下…”
王富貴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還不忘添油加醋,“我覺得郝金磊不敢擅作主張,肯定是竇遠洋指示他這么做的,剛才我找他要渠道信息,他居然藏著掖著不愿意給,明顯是心虛的表現。”
“嗯,你做的很好。”
宋鵬飛見識過王富貴夸大其詞的本事,自然不敢全信他的話。簡單回了一句之后不忘叮囑道,“你盡快走訪一遍客戶,走訪客戶的時候詳細了解一下客戶的心理動態,側面打聽一下他們對遠洋商貿和天麟商貿的真實看法。”
回到酒店,宋鵬飛猶豫要不要給竇遠洋打個電話試探一下。且不論王富貴有沒有夸大其詞,他說的事情肯定是發生了,如果真是竇遠洋安排的,那就說明竇遠洋有想法了。
要知道,唐人集團的副產品雖然是以九鼎商貿的名義拿下的銷售權,但九鼎商貿并沒有保留多少利潤,真要算起來的話,九鼎商貿還沒有遠洋商貿賺的多。
竇遠洋不是不知道這種情況,如果這樣還不滿意,那只能說明他有別的想法了。
這讓宋鵬飛很是不解,之前見面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一樣了呢?
“對,就這樣做,必須給那小子增加一點困難。王泉知道又能怎樣,打電話也是給我打,我替你擔著。”
掛了郝金磊的電話,竇遠洋嘴角勾出莫名的弧度。
上次自己親自給王泉打電話讓他把王富貴從南湖弄走,他不相信王泉不記得這件事,可這次依舊把王富貴派過來,明顯就是膈應人來了。
既然你不想讓我舒服,那大家都別舒服了。
竇遠洋不是小孩子斗氣,他確實要等王泉一通電話,等王泉給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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