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酷暑難耐。
老式的吊扇急速轉動,卷起一股股熱風,王泉坐在吊扇下的竹床上,眉頭緊皺,眼中閃過疑惑。
輕微出汗讓身體變得濕粘,很不舒服,端起桌上涼好的開水,一口氣喝下大半杯,王泉忍不住嘆了口氣。
車禍,黑暗。
睜眼,老宅。
重生了。
王泉,中原人,生活在一個小型地級市的城鄉結合部,據說這里曾經獲得過內陸經濟特區的稱號,這里有亞洲最大的肉類加工基地,也有享譽全國的紅色村。
王泉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從小學到高中,一直不顯眼,長相一般,成績一般,性格平和,從未有過能讓父母提起時露出驕傲神色的閃光點。
高中畢業進入社會,工廠工地都干過,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司機,過著撐不著餓不死的生活。
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表哥把他招走,才有了變化。
王泉有一個表哥,叫林東。
林東曾在三匯集團做過業務,跑了幾年出來自己單干,經營范圍僅限于豬副產品,直白一點,就是賣豬下水。豬副產品:除了白條豬肉不算,其他的都是。
大專畢業,大集團公司的業務員,福利保障齊全,工資待遇還讓人羨慕,王泉很不理解表哥的行為,直到表哥一年買房,兩年買車之后,王泉正式成為林東的員工。
跟著林東干了大半年,各項技能掌握之后,林東給王泉兩個選擇。
要么繼續跟著林東干,工資漲到每月五千,超出市區平均工資一千左右。
要么自己出去找客戶,林東提供貨源,賺多賺少憑自己本事。
見過林東一天上千的利潤,王泉想都沒想,直接選擇了后者。
林東的客戶主要分布在江浙滬地區,耳熟能詳的那些城市,基本上都有林東的客戶,為了避免沖突,王泉只能選擇那些較小的城市,當然,為了發貨時不來回折騰,同樣選擇的江浙滬。
一年之后,王泉買了房子和車子,房子是首付,車子有林東支援的五萬。
2020年4月。
開著新買的福特轎車再次出發,前往客戶所在地的時候,發生了車禍,黑暗過后,便有了前面的場景。
拿起身邊的廉價智能機,看了一眼時間,王泉嘴角抽搐。
2018年8月10日。
18年,王泉還是某小區的保安。
18年,林東生意不溫不火。
王泉重生了,僅僅回到了兩年前,甚至滿打滿算還不到兩年。
點上一支煙,王泉眼神閃爍。
記憶里,林東說過,他生意爆發就在18年十月份之后,這一年,非洲豬瘟爆發,全國數十個省份都是疫區,疫區及疫區周邊省份生豬禁止調運的命令出臺之后,養殖場唯恐遭受疫情侵害,紛紛出售存欄生豬。
中原省但凡是有屠宰資質的場子,哪一個不是超負荷運轉,機器連軸轉,不管是屠宰場還是分包豬副產品的老板只能大量招工,王泉也是那個時候跟著林東干的。
大量生豬集中屠宰的后果很明顯,豬價下跌,肉價下跌,副產品價格自然跟著下跌,可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機會。
疫區不能屠宰,只能從非疫區購買豬肉和副產,要貨量翻倍,這讓非疫區的老板們賺得盆滿缽盈。
也是這一年,豬副產品這一行有了明顯的等級區分。
真正的大老板,跟三匯這種大集團合作,雖然承包的價格偏高,但貨源穩定充足。同時,也不妨礙他們承包私人屠宰場。他們擁有普通人難以想象的資金,操作熟練的生產團隊,以及大量優質客戶。
稍微有些實力的老板,承包日屠宰量兩三千頭生豬的場子,同樣擁有生產團隊和大量資金,區別在于,你承包了幾個千頭以上的場子。
再次一級的老板,承包一兩個小型屠宰場,每天殺個幾百頭豬,手下養活幾個甚至十幾個員工,一年到頭賺取的利潤還算可觀,比打工強上不少。
最低級的老板,不承包屠宰場,四處奔波,尋找廉價貨源,然后銷往外省,賺取差價,說白了就是調貨,投機倒把。
最后一種老板,賺多賺少主要看運氣。
前世,林東屬于第二種老板中的弱者,王泉算是最后一類。
當然,伴隨著機遇而來的,必然是大風險。
聽林東說過,有些包場的老板,一個月賠了上百萬。屠宰量的遽然增加,讓很多人措手不及,銷售渠道消化不了產能,大量貨物只能打成凍品,價值貶值,或者廉價出售。
18年下半年,到處可見包場老板游走全國,尋找客戶。
說白了,無論什么時候,渠道為王這個道理亙古不變。
腦中閃過很多畫面和數字,直到香煙燃盡,燙手。
丟掉煙頭,王泉心中有了想法。
生意人,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中,這一行更甚,不管是什么級別的經銷商,都不會輕易鎖定一家進貨渠道,他們或許不買你的貨,但絕對不會輕易得罪一個提供貨源的老板,哪怕你是最低級的調貨老板。
前世,王泉有自己跑出來的客戶,也知道林東的客戶聯系方式,話說的滿一點,江浙滬地區七八成的經銷商聯系方式他都知道,且能倒背如流。
這些,都是資源,且是花錢買不來的資源。
這一刻,王泉的眼神變得堅定,干過多種工作的他,堅信這是老天給自己的機會。
在衛生間沖涼,出來之后,換上保安服,準備上班,目的很簡單,站好最后一班崗,然后辭職。
王泉工作的小區在市內算得上中高檔,下午六點,王泉跟隊長說了自己辭職的想法,隊長也沒挽留,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這年頭,啥都缺,就是不缺干活的人。
王泉的工作很簡單,沒有突發情況的時候,坐在保安室內做個樣子就行。
晚上八點鐘,王泉從抽屜里拿出下午準備好的筆記本,掏出電話,想了一會兒,開始撥打。
這一行,有些特殊。
晚上接貨,清晨銷售,下午補覺,這是常規的作息時間。
八點鐘,大部分客戶都睡醒吃飽,等待接貨,算得上是一天之中少有的清閑時刻。
“嘟…嘟…嘟”
電話響了沒多久,接通。
“喂,哪位?”
聽著熟悉的聲音,王泉嘴角露出笑意。
第一個聯系的客戶是王泉前世關系處的最好的一位,姓楊,五十多歲,這在一行摸爬滾打十多年,妥妥的老前輩。
前世,兩人脾氣相投,算得上是一見如故。
甚至很多行內的信息,都是楊叔提供給王泉的,對王泉的幫助很大。
“您好,楊叔,我叫王泉,中原省做豬副產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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