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副產品的話,根本動搖不到唐人集團的根基。就算是三匯的自有渠道出售進口肉類產品,也只是讓各大商超和直營店內的唐人品牌冷鮮肉銷量受到一點波及,并不能傷其根骨。
進口肉類產品通過這么多批發商發售到市場之后,大大小小的菜市場和肉鋪都開始主打這種解凍之后跟鮮肉差別不大的進口產品。低廉的價格,加上各個攤主長期積累的人脈和信譽度,讓進口產品很快進入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
肉類和副產品同時受到壓制,唐人系難受程度可想而知。不少人都在猜想,全方位被三匯壓制的唐人集團會做出怎樣的反擊?就算不是反擊,最起碼也要出臺一系列自保的措施吧?
可讓人詫異的是,一直以來充當南湖市場保護神的唐人集團,非但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反應,給人一種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感覺!
唐人集團的不作為,亦或者說是唐人集團的不反抗讓南湖市場越來越熱鬧,更多沉默觀望的批發商也先后跳出來針對唐人系的客戶進行搶奪。
如果不是趙磊說要搞一個奠基儀式,王泉肯定不會如此鋪張,之前那些場子開工時,也不過是象征性的放了鞭炮,增添一點喜慶的氣氛而已。
知道縣里的大領導要來,王泉特意在網上看了一些奠基儀式的視頻,心里有了大概的輪廓后,又準備了很多能增加喜慶隆重意味的東西。
三月二十號,宜開工、動土。
養殖基地的建設很是正規,為了避免出現差池,王泉不但把設計圖紙的工程師請來了,還特意設置了項目施工告示牌以及其他標識,反正就是怎么正規怎么來。
可惜的是,養殖基地的奠基儀式沒有王泉想象中那么隆重!
縣里的領導確實來了,只不過是走了個過場,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就開始了剪彩儀式,而后只是象征性的用鐵鍬挖了兩下就匆匆離開。領導走之后,工地正式開工,提前等待在一旁的工人和重型機械進入有序的忙碌狀態。
這種反常的舉動讓王泉有些心緒不寧,之前只是檢查工作就停留了兩個多小時,今天這么大的項目居然如此簡單,難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對了?
給趙磊發消息詢問,卻沒有得到回信兒,王泉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一上午的時間。中午吃飯的時候,趙磊回過來電話,告訴王泉不要多想,領導們匆匆離開只是因為縣里出現了突發事件。
具體是什么事情趙磊沒有說,王泉也不關心,只要領導不是對自己有意見,不妨礙自己的利益就行。
吃過中午飯,許久沒見的何金輝主動找上門來。看到何金輝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王泉好奇問道“怎么這副表情?”
何金輝唉聲嘆氣的搖頭,苦澀的看著王泉問道“你知不知道行情啥時候能有變化?”
王泉微微一愣,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何金輝還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主動詢問外面的行情價格,心里的好奇更濃,“你問這個干啥?”
何金輝苦惱的搓了搓臉,沉悶道“自從行情變了之后,原本打算補欄的養殖戶沒動靜了,這幾天甚至有人主動讓我調整飼料配方,最好是弄一批便宜點的飼料,只要能讓豬吃飽,長多少肉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最近行情也不好,他們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后,本就不怎么關注合作社的他,再也無心考慮合作社的事情了。聽何金輝這么一說,王泉還是沒忍住耷拉下臉,神色變得凝重許多。
“這樣心態的養殖戶有多少?”
“跟我說過類似話題的大概有七八戶,其他的人雖然沒有明說,卻都抱怨過行情不好,反正就是訴苦。”何金輝無奈看了王泉一眼,又是說道“生豬價格好不容易漲上來了,就因為三匯弄什么進口貨又掉下來一些,雖然掉價不多,但收豬的人少了。好多人都不看好未來的行情,想要補欄的人也開始猶豫觀望了。”
說到最后,何金輝猶豫了一下,緊跟著長嘆一聲問道“我今天過來,也是他們讓我幫忙問問,看你什么態度!”
王泉下意識的說道“我什么態度有用么?我又影響不了行情變化。”
“不是,他們主要是想聽聽你對行情的判斷,如果你看好未來的行情,就有人敢繼續補欄,如果你不看好的話…”
何金輝擔憂道“養殖總量可是關系到咱們飼料廠銷量的。”
最后這一句話徹底暴露了何金輝的真實想法,王泉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從兜里掏出煙丟給何金輝一支,自己點上火之后,這才朗聲說道“養殖基地剛剛開工,你說我是什么態度?”
“不一樣的!”
何金輝搖頭,盯著王泉說道“規模養殖場跟散養戶的區別大家伙兒都知道,行情不管多差,規模場都不見得賠錢,但那些散養戶扛不住這種風險啊。再說,現在補欄的投入資金并不小,萬一行情繼續下跌,他們現在補欄鐵定會賠錢。他們都知道這種情況,才讓我來問你本人的。”
王泉直勾勾的盯著何金輝,一開始的時候,何金輝還能硬撐著跟王泉對視,過了幾秒種后,何金輝主動避退。王泉心里的惡趣味得到滿足,這才輕聲笑著說道“看不準的時候就想到問我了,我說了他們又不信,那么還有問的必要么?給自己找個心理安慰?”
何金輝張嘴剛想說話,就看到王泉擺手。
“咱們提供的飼料價格便宜么?”
何金輝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
“質量呢?跟之前你代理的那種飼料比起來怎么樣?”
“差距不大。”
王泉又是呵呵一笑,“既然質量大差不差,價格還便宜,那就不怕他們不用了?既然不用擔心客戶流失,那你還操這么多心干啥?”
何金輝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目光復雜的看著王泉。
“他們養豬為了賺錢,咱們開飼料廠也是為了賺錢,大家各自操好自己的心就行了。他們有膽子就去擴大規模,沒膽子活該他們起不來。你來問我,我告訴你我的判斷,回過頭他們還不相信,或者是我判斷有誤把他們帶到溝里去了,到最后反倒是我落的里外不是人。”
說到最后,王泉的臉色逐漸變冷,哼道“你說,你在中間圖個啥?”
何金輝臉色郁郁,隨后微微低垂著腦袋。
“你不是之前的代理商了,你現在的身份是飼料廠的老板,既然咱們的飼料具備一定的競爭力,那就把眼光看的遠一點。光指望之前積累的這些人脈關系,飼料廠怎么可能做大?周邊的鄉鎮,甚至是周邊的縣城不能賣嗎?”
“有這閑心,還不如去其他鄉鎮找幾家代理商,最起碼能給咱們多賺點錢。”
何金輝走了,神色有些低落。
王泉知道何金輝不是閑的沒事才管這種閑事,他本身就帶有江湖習氣,做人做事不自覺的就把義氣擺到了前面。別人找他幫忙,特別還是存在利益往來的熟人找他幫忙,他不好意思拒絕而已。
但是作為生意人,如果不學會拒絕,以后將會遇到更多的糟心事兒。
眼看著何金輝的車里消失在視線內,王泉的臉色慢慢變得嚴肅起來。何金輝今天過來,確實給王泉提了個醒。
行情這樣繼續下去,好不容易給養殖戶帶動起來的積極性和信心就會被磨滅。這是自己身邊能看到的,那些看不到的養殖戶有多少不是同樣的心態?
想到這里,王泉不禁開始懷疑,宋鵬飛這么做到底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養殖戶不愿意增加補欄量只是其一,屠宰場不愿意迎難而上才是關鍵。
沒等王泉回家,就接到了李宏打來的電話。
“他們到底準備引進多少進口產品?再這樣下去,真的撐不住了!”
李宏的第一句話就讓王泉心頭一跳,趕緊問道“啥意思?”
“你之前說讓屠宰場降低屠宰量,盡可能的保持在三百頭左右,現在連三百頭的屠宰量都保證不了了。”李宏言語中充滿擔憂,緊接著說道“他們幾個負責人打電話匯報了今天的屠宰量情況,好多廠子都在一百頭左右,說是為了供給當地市場。如果不是當地市場需要新鮮白條豬肉,他們都要停工了。”
一百多頭?
王泉心里一驚,前幾天還能維持在三百頭左右的屠宰量,怎么今天就突然下降這么多?連忙追問道“到底是啥情況?怎么就突然下降這么多?”
“養殖場不愿意賣豬,屠宰場不愿意收豬,這幾天的發貨量也是越來越少,整個市場就像是癱瘓了一樣,各個環節都在消極怠工。其他人不礙事,咱們不行啊!幾千號工人張嘴等吃飯,就這一點屠宰量,咱們一天得賠進去多少錢?要是再延續一段時間,上個月賺的錢都有可能搭進去。”
聽李宏這么說,王泉不禁暗嘆,最終還是深受其害了么?
可對于眼前這種情況,王泉也是騎虎難下。
昨天林東還跟他打電話,說是南湖市場收獲頗豐,已經梳理出一部分比較不錯的銷售渠道了,只要能保持住現在的狀態,他有信心在一個月之內把南湖市場捋順。
掛斷李宏的電話,王泉趕緊撥打林東的電話,電話接通后,快速問道“南湖那邊發展到什么地步了?”
“挺好的呀!”
林東的聲音很是愉悅,緊跟著說道“好多批發商都開始主動跟唐人系對著干了,唐人系的商貿公司一直都在收縮市場份額,除了鮮品還能保持一定的量,凍品這一塊基本上沒有他們的生存空間。”
“唐人集團的直營店內,冷鮮肉已經連續降價三次了,比起現在的生豬收購價,估計著已經沒有多少利潤了。就這也只是勉強維持一定的銷量,跟之前比起來不知道下滑了多少份額。”
林東的喜悅是發自內心的,唐人系的頹敗讓人感覺希望就在眼前,只要再加一把勁兒,保持的時間長久一些,肯定能夠達到九鼎商貿的最終目的。
林東的喜悅和李宏的擔憂形成鮮明的對比,王泉在中間最為難受。
利與弊,怎么選?有資格選嗎?
沉默片刻之后,王泉又是問道“最近梁峰很少跟我聯系,僅有的聯系也是詢問遠洋商貿和天麟商貿那邊的情況,你那邊怎樣?知道三匯的最新打算嗎?”
林東頗感驚訝,“沒聽說有什么動靜啊!”
王泉心里有種不安,三匯的信息缺失讓他有種懸浮在空中的不安全感。強忍住心里的不安,跟林東又聊了一會兒之后,這才掛斷電話。
按照宋鵬飛最初的說法,身為行業龍頭企業,被外來戶入侵到老巢,不管是從面子角度來講,還是從切身利益來算,三匯都不允許這種情況繼續發生。非但不允許,還要給予必要的回擊,讓他們明白中原市場到底是誰說了算,豬肉制品行業到底誰才是老大!
宋鵬飛就是看準了九鼎商貿的需求,再利用地域歸屬感拉攏九鼎商貿一同針對唐人系。當初說好的,三匯的目的是教訓唐人系,把三匯的產品重新鋪灑到南湖市場。九鼎商貿充當先鋒官,最終能夠收獲南湖市場的副產品銷售渠道,雙方各取所需。
現在看來,教訓唐人系的目的已經實現,接下來就該鋪灑產品了!可就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三匯竟然不主動聯系王泉了,他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王泉不得不往最壞的方面考慮,如果三匯真的以為火候到了,不需要九鼎商貿了,那么九鼎商貿接下來的舉動就要變得小心翼翼了!
喪失了信息的優先知情權,未來的每一步都將會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把之前的努力葬送掉!
當然,王泉不希望發生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