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海話音剛落,接引峰上就又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就連葉隨安都不再糾結于路潯說的那句“你已見過了”,而是關心起了沈閻的答案。
先前,魔宗一直封鎖這一消息,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既然問劍已經結束,那這便已不再是秘密。
所以,沈閻很爽快的便給出了答案,道:“正是。”
話音剛落,氣氛莫名其…妙了起來!
一瞬間,許多人的呼吸聲都變得粗重了一些。
雖然先前心中都有所猜測,但卻沒人敢做出肯定。
“天生劍胎!魔宗竟然又多了一位天生劍胎!”
自燕離閉死關后,世間便再無天生劍胎了。
而時間再往前推移,也唯有劍山的開派祖師是天生劍胎。
怪不得此人可以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便對劍道有如此之深的感悟!
尋常人哪里能在一年內就領悟劍意的…
只是…為毛又是魔宗的!?
你咋不改名叫劍宗呢!?
雖然這么說有點讓人寒心,但一劍山與萬劍山的長老們突然覺得——被他們視若珍寶的先天劍體,突然不香了!
先天劍體突然失去了他該有的滋味!
咱們兩大劍派搶著收下這個先天劍體,最后各退一步,讓他同時加入兩派,成為劍山的唯一傳人。
而再看看人家魔宗!
神不知鬼不覺的,先生就又收下了一位天生劍胎作為弟子!
加上正在閉死關的燕離,一宗雙劍胎,曠古絕今!
只要這個路潯不要半路夭折,等到他徹底成長起來,很可能又是劍道巔峰!
而先生的弟子,至今也沒有過半路掛掉的先例…
沈鹵蛋的一張丑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心中則在想著:“要不要告訴他們,林蟬小師妹也是天生劍胎呢?”
他猶豫了幾秒后,便暫時打消了這個主意。
“不急不急,留到下次。”沈閻陰戳戳的在心中道。
平山海聽到了沈閻的答復后,微微點了點頭。他手握神劍,沒人知道他在想著什么。
而葉隨安則有些恍惚,心中除了那句“你已經見過了”之外,又多了一句“他是天生劍胎”!
此時此刻,沈閻正在與一劍山與萬劍山的帶隊長老進行商業互吹。
人家在吹咱們的小師叔,雖然咱也覺得小師叔是比你們的弟子牛逼啦,但總不能表現的過于囂張。
所以他搜腸刮肚,把葉隨安與其他精英弟子們硬夸了一通,強行把他們抬高到與路潯差不多的層面夸一波,把此生所掌握的詞匯量進行最大化的利用!
“當宗主就是累啊。”沈閻在心中感慨道。
還好手中那兩枚裝滿了賭約彩頭的儲物戒指給了他巨大的心理安慰。
三場問劍就此結束,魔宗最終贏得了勝利。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先生,至始至終都沒露過面,似乎對這賭局并沒有特別上心。
兩大劍派的眾人向沈閻等人告辭,然后是分成兩撥各回各宗的。
平山海與葉隨安是特例,二人一同坐在一葉小舟上往外飛去。
一路上,由葉隨安駕馭著小舟,而平山海則盤膝坐在那兒,閉著眼睛。
他在感悟與消化啞巴老人的第二劍。
啞巴老人在臨走前,朝他比了一個“一”,然后朝自己比了一個“二”,平山海能大致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自己只是練就了極限一劍,而啞巴老人則在極限一劍的基礎上又練出了同樣達到極限的第二劍,這便是二人的差距。
而燕離有三劍最是有名,想來他已有自己的極限三劍。
在外人眼中,啞巴老人的第一劍與第二劍都很普通,讓人看不出玄妙之處。
平山海作為當事人,這兩劍是沖著他來的,他感受到了太多太多。
再加上他是水行劍修,啞巴老人同樣是水行劍修,他從中所感悟到的,也便更多了。
如果說自己的劍意如滔滔江河,那么啞巴老人那看似普通平靜的一劍,便是浩渺的大海。
只不過海面上未起風浪,旁人看不出其中的暗潮洶涌。
這邊已經在消化吸收了,那邊負責御物飛行的葉隨安還處于恍惚狀態。
路潯是天生劍胎這一事實,他已經接受了。
這不接受還能咋滴?進娘胎回爐重造一波嗎?
他現在始終想不通的是,路潯為什么說他的劍自己已經見過了。
難不成他的劍是一柄無形之劍?
這是沒道理的事!
不知道為什么,他想啊想啊,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路潯用指尖敲擊他額頭時的畫面。
他愣愣的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心里五味雜陳。
他對路潯并沒有太多負面的情緒,相反,他真真切切的覺得自己收獲了一番指點。
而且葉隨安能感覺的出來,路潯雖然手中的劍氣鋒芒畢露,但骨子里應該是一個和煦溫柔的人。
那一聲溫和的“點到為止”在他心中響起,眉心似乎還能感受到他那輕輕一點,葉隨安感覺自己先前真的像是在與家中的長輩過招。
先前明明是對手,他此刻對于路潯只剩下尊敬。
那一聲路前輩,他叫的心甘情愿。
但他的劍到底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啊!
葉隨安感覺自己腦子快要炸了,剛剛御物飛行的時候,差點把一葉小舟給撞到山上。
是的,不要以為會飛了就不會產生交通事故了。
正當他思緒越來越雜亂的時候,一只大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葉隨安理所當然的被嚇了一跳。
平山海訕訕的收回右手,本是一個溫馨的舉動,沒想到還把孩子給嚇著了。
“師父。”葉隨安扭頭恭敬地道。
他有兩位師父,分別是一劍山的執劍者平山海,與萬劍山的劍玉掌管者。
平山海是個瘸子,所以行動不便,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葉隨安的身邊坐下,開口道:“還在想著他的劍在哪里?”
葉隨安點了點頭,道:“還請師父解惑,弟子想不明白。”
平山海目光直視前方的云海,道:“你看見了他這人,便等同于是看見了他的劍。所以他告訴你,你已經見過了。”
葉隨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喃喃道:
“人即是劍嗎?世上竟還有這樣練劍的?”
平山海點了點頭道:“哪怕是為師,也是頭一回見到,或許他是世間首例吧。”
葉隨安遠眺前方,眼神卻有些游離。
自己還在按部就班的修煉,路潯卻已走上了一條前無古人之路。
這是機緣,是造化,也是莫大的兇險!
該有多大的勇氣與毅力,才敢在一條未知之路上披荊斬棘?
思想開始滑坡了…
“葉隨安,你輸的不冤。”
“路前輩高才,吾不如他多矣。”葉隨安在心中深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