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名就之后剝離舊有的伙伴對皇帝來說是對的。
功成名就之后舊有的伙伴就該離開皇帝,這才是正確的應對方式。
儒家在某些時候其實還是有一些悲憫之心的。
他們在暗地里鼓吹過——進如狂風卷地,退如大海退潮這個思想理念。
他們認為一個人在功成名就之后的最高行為準則就是退隱泉林,做一個閑云野鶴一般的人物。
這些道理那些曾經立下過蓋世功勞的人不可能看不懂,只是——他們不舍得。
一個人一旦擁有過權力,就舍不得放手。
哪怕明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狡兔死走狗烹的局面,他們還是僥幸的認為自己會是一個例外。
云昭目前之所以還對自己昔日的伙伴有著足夠的信任,原因是——他還非常的年輕。
年輕人的膽子都比較大,至少在云昭這里是這樣的。
他甚至認為,只要自己活著,對這個國家就能具有絕對的掌控力。
人的生活交集圈子并非會逐漸變大,其實,是一個不斷縮小的過程,指望成年人跟別人交心,純屬扯淡。俞伯牙與鐘子期的這種關系,在云昭看來,更像是兩個病人在精神層面的交流。
玉山書院草創時期買來的那些人,云昭可以把他們看作伙伴,后期進來的人,在云昭眼中,就真的變成普通人了,這些人可以處理,可以犧牲,甚至可以殺戮。
中秋節的時候,云昭在玉山布置了酒宴,有資格來這個宴會喝酒的人卻不多。
在玉山喝酒的時候,大家都喜歡穿一身白袍,且不論男女。
云昭穿白袍沒有錢多多穿上好看,這是大家一致公認的。
這種場合馮英是不來的,也沒有辦法來,見云顯要去,所以,她就派了云彰過來侍酒。
兩個孩子來了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們的身上,跟云昭,錢多多這些年相聚的多,該說的話早就說盡了,再說別的他們都覺得難堪。
說是交流,其實就是一個打孩子的過程…
韓陵山要跟云彰,云顯在大月亮底下比武。
而且要這兩兄弟一起上。
他們之間的比武很有意思,錢多多眼看著韓陵山手中明晃晃的長刀不斷地出現在云顯脖子附近,一雙鳳眼睜的老大,手里握著劍柄,如果不是云昭按住,她早就跳出去砍韓陵山了。
韓陵山總是輕輕的撥開云彰的長刀,重點招呼云顯,云顯也是一個不服輸的性子,哪怕被韓陵山摔倒,撥倒,推倒,用屁.股拱倒…他總是在第一時間就爬起來,繼續跟韓陵山纏斗。
看到弟弟被欺負,云彰明顯有些發急,攻伐韓陵山的時候已經顧不上禮儀了,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可是,不論他如何發狠,韓陵山總能輕易的化解,然后再一腳把云顯踹倒。
等到云顯摔倒的次數足夠多了,韓陵山又把目標對準了云彰,這一次,該云彰倒霉了,這孩子在韓陵山面前用飛腳這種動作,明顯就是找不痛快,被韓陵山抓住腳后跟之后再稍微用力抬一下,云彰就在半空中轉了三四圈之后,再被韓陵山一腳踹在屁.股上平飛出去,最后掉在厚厚的毛氈上…
見哥哥被韓陵山欺負的太狠,云顯更加的憤怒了,看死了韓陵山不會對他下狠手,基本上舍棄了防守,只是一味的猛攻。
見哥哥又被韓陵山抓著腳脖子倒立的時候,他居然舍棄了長刀,抱著韓陵山的大腿,張嘴就咬了下去…
云昭捂住了憤怒的錢多多的眼睛,不想讓她看接下來的慘狀…
韓陵山皮糙肉厚的,莫說張嘴咬,就算是用刀子捅也非常的費力氣。
所以,云顯也被韓陵山倒著提起來了。
一手提著一個皇子,來到云昭跟前慢慢地將兩個孩子放下,對云昭道:“不錯,我是滿意的。”
錢多多憤怒的道:“我要打死你!”
韓陵山不置可否,云昭苦笑道:“我們全家上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錢多多吼叫道:“你等著,我去打你的兒子。”
韓陵山愣了一下道:“最大的才五歲。”
錢多多道:“就是要趁著他年紀小才打,長大了,估計不成。”
云昭笑道:“韓野的年紀太小了,他好像還有一個兒子,好像叫——袁無敵!”
錢多多拍著手道:“這個已經快要長大了,可以欺負了。”
坐在錢多多身邊的周國萍乘勢攬住錢多多的腰身道:“人家可是英烈之后,欺負不得。”
錢多多迅速推開周國萍道:“有話說話,別趁機占我便宜。”
周國萍道:“我現在只想找個男人嫁了。”
錢多多道:“即便是這樣,你也別碰我。”
周國萍笑道:“看來我惡名在外,想要嫁人終究是一場虛妄。”
坐在云昭下手的張國柱道:“還不是你當你當年任性妄為弄的局面。”
周國萍大笑道:“不稀罕,看老娘給你們跳一曲舞。”
云昭瞅瞅躺在云楊大腿上抽抽的云彰,再看看將腦袋枕在錢少少大腿上抽抽的云顯,覺得今晚過的很不錯。
人人都想教訓云彰,云顯,最終出手的只有韓陵山…
晚上坐火車回家的時候,不論是云彰,還是云顯都不愿意說話。
云昭,錢多多卻對此并不在意。
韓陵山對人便是親密的方式就是揍他一頓,禁得住他的拳頭的人,才能進入他的眼睛,這么多年下來,韓陵山跟其余的同窗已經不怎么來往了。
去年過年的時候,他甚至拒絕了其余兄弟們登門拜年,就連送來的禮物也沒有收。
并不是他一個人在這樣做,張國柱同樣做出了這種事情。
本來,按照人情世故,云昭應該呵斥張國柱,韓陵山一頓,呵斥的旨意本來已經寫好了,在張繡出門的那一刻云昭后悔了,下令將這兩道旨意焚毀。
這兩個人不是虛偽的人,他們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火車從玉山上下來的速度并不快,時不時的能聽到火車車輪因為剎車的緣故與鐵軌摩擦出來的聲音,這種聲音在夜晚會傳出去很遠。
云昭回到了家里,遠遠跟在后面的云楊這才帶著部下轉身離開。
云昭通過有線電報給云楊的家里發去了平安的訊息,等云楊回家的時候就能第一時間看到。
三年來,有線電報已經在關中連成了網絡,最遠的電線桿子已經樹立到了洛陽,再有半個月,應該就能抵達開封。
最早用上電報這東西的是鐵路。基本上,火車通到那里,電報就會通到哪里。
張國柱在發現電報的便利之后,也就不再阻撓云昭花大力氣來布置有線電報了。
同時,他也拒絕了云昭要迅速將有線電報通到每個州府的打算,他認為用十五年的時間來完成這個工程比較好。
馮英對云彰身上的傷痕并不在意,錢多多看了兒子身上的傷痕之后,第一時間眼淚就下來了。
趕走這兩個女人之后,云昭父子三人就泡進了溫泉池子里,雖然這樣做會讓這兩個家伙身上的淤青更加的明顯,云昭還是帶著兒子泡了溫泉水。
“爹,我打不過韓伯伯。”
云彰低聲向父親道歉,他覺得今天晚上讓父親丟人了。
云昭翻了翻眼睛道:“我也打不過。”
云顯嘿嘿笑道:“我可以打冷槍。”
云昭道:“這么做,你死的會更快。”
云顯搖搖頭道:“那就沒辦法了。”
“今天晚上,人家在教你們做人的道理呢。”
云彰,云顯齊聲道:“我們兄弟好著呢,用不著他多事。”
云昭笑著摸摸兩個兒子的腦袋道:“有些人不能傷害,但是可以籠絡。”
云彰搖頭道:“爹爹,韓伯伯的錢比我多,官職比我大,我沒法子籠絡。”
云顯嗤的笑了一聲道:“哥哥,你應該學劉備給諸葛亮編織草鞋那樣籠絡韓伯伯。”
云彰怒道:“你知道個屁,韓伯伯這種頂天立地的好漢,要是能被一點小恩小惠收買,爹爹也不會如此看重韓伯伯了。
我以前是怎么對待韓伯伯的,以后會同樣面對,不會刻意的去籠絡人家,在韓伯伯面前,只要公事公辦,在把他當長輩尊敬就可以了。”
云昭驚訝的瞅著云彰道:“咦,看不出來,你已經明白了籠絡的真正含義了。”
云顯不屑的撇撇嘴道:“我現在就想知道那個叫袁無敵的小子能欺負不?”
云昭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要是能憑本事欺負到袁無敵,爹爹是沒話說的,你韓伯伯也不會說什么,仗勢欺人的話,還是算了吧,你韓伯伯會追殺到家里來。”
云顯大笑道:“我正在挑選人才呢,既然那個袁無敵是韓伯伯的兒子,應該是一個有本事的,如果真的不錯,我會邀請他加入我的兄弟會中。”
云昭聞言楞了一下道:“兄弟會?”
云彰在一邊解釋道:“弟弟認為將來要遨游全世界,要踏遍這個星球上的所有角落,因此,他就弄了一個踏遍天涯兄弟會,他希望兄弟會中的每一個人都應該是人才,應該是一個藏龍臥虎之地。
也只有這樣,才能完成他踏遍天下的雄心壯志。”
云昭聽云彰的話之后愣了一下,瞅著云顯道:“信陵君門下三千士,你要這樣做嗎?”
云顯笑著道:“爹爹,我天性自由,受不得拘束。”
云昭嘆口氣道:“孔秀可能要倒大霉。”
云顯道;“孔先生也準備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