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數據是個可怕的東西 云昭放下手中的文書,抬頭看看張繡道:“張建良如今在嘉峪關干的怎么樣了?”
張繡道:“他已經成了嘉峪關一地的治安官,招募了一百二十個猛士,正式入駐了嘉峪關,以團練的名義接手了城防,在他的強力彈壓之下,嘉峪關一地已經漸漸地恢復成了正常狀態。
張掖知府劉華在考察過嘉峪關的治安以及周邊環境之后,準備恢復酒泉縣,待日后人口多起來之后,再奏請朝廷重新設立酒泉府。”
云昭低聲道:“劉華為何對恢復酒泉府盜匪編制,如此有信心?”
張繡道:“酒泉西南七十里的地方,發現了湮沒多年的鏡鐵山鐵礦。”
云昭笑道:“沒有發現金礦?”
張繡不解的看著高興的云昭道:“在微臣看來,鐵礦要比金礦好。”
云昭點點頭道:“你說的很對。”
張繡見云昭又開始翻看這些監察部送來的文書,就笑道:“陛下為何對這些瑣事如此的關心?”
云昭抬手拍拍桌案上厚厚的文書道:“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而后,風止于草莽,浪靜于溝壑。
大明已經產生了積極意義上的變化,讓張建良收起來自己的雄心,否則,世間一定會多一個張秉忠。
梅成武因為咒罵我而入監,并沒有因為我的身份太高,而被官員特意加重罪責,他獲得了公平的對待,這件事之所以是小事,那是站在朕的角度來看,落在梅成武的身上,那就是覆舟之禍。
現在好了,公平的影子已經落在了這些百姓的心中,人世間又少了一股戾氣,這僅僅是一個開始,這樣公平的處理結果多了,或者會讓百姓們忘記我曾經是一個巨寇的事實。
至于滕文虎…”
云昭說到這里又翻看了一下文書微笑著道:“三個月內,此人捉拿了賊寇十九名,誅殺悍匪三人,讓淅川縣盜賊絕跡,讓逃稅的商賈膽戰心驚,還榮升捕頭之位,是一個能干的人。
張繡啊,人世間少了一個賊寇,多了一個鐵面無私的捕頭,這就是朕比崇禎厲害的地方,崇禎只能把百姓逼迫成賊寇,而朕卻能把賊寇變成干臣,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也是朱明王朝與藍田皇朝最大的區別。
朕心甚慰,這讓朕更加愿意把機會給普通百姓,更愿意讓百姓變得更加富足。
至于趙興,朕不做評論,你把關于趙興的文書轉發給韓陵山,錢少少,也轉發給張國柱,盧象升,更要轉發給玉山書院的山長徐元壽。
我想,他們應該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一個新興的官員,為何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忘記了自己的理想,他的命不足以賠償朕的損失…
至于霍華德這樣的人,我們一定要重用。”
張繡認真記錄著云昭的話,準備馬上就去籌辦,直到他聽皇帝說霍華德這樣的人渣需要重用的話語之后,才有些不解的道:“大明不能接收這些垃圾吧?”
云昭站起身來到他書房角落里的那只巨大的地球儀,用力旋轉一下之后,就把手放在地球儀上,等地球儀停止轉動之后,他的手恰好覆蓋住了歐洲大陸。
“只要這些歐洲人,人人以學會我大明語言為榮,人人以進入我大明國境為傲的時候,大明即便沒有一兵一卒踏上歐洲的土地,那么,我們就是贏家。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手段。”
張繡眼睛一亮接著道:“這會助長大明百姓的自信心,會讓我們的心靈變得更加高貴,也變得更加自信,等這股自信心徹底融入我們的血脈之后,我將立于不敗之地。”
云昭點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你一定要把這個道理告訴我們的官員,在這些西方人遵守我們律法的前提下,可以適當的對他們好一點。
不過,你們要研究出使用這些人的方式方法,我相信你們有這樣的能力。”
張繡笑著點點頭,就抱著文書離開了。
云昭推開了窗戶,窗戶外邊的玉山此時少了幾分白頭,多了幾分雄渾之意,乍一看像是整座山峰都變得年輕了,白雪不再是玉山的白頭,更像是看護婦頭頂的帽子。
每年,云昭都會在大明的各種冊簿上隨便指定一些人的名字,然后就有監察部會對這些人做一些追蹤探查,記錄,并整理他們的生活過程,最終呈遞到云昭的面前。
在監察這些人的時候,監察部的人并不去影響他們的生活軌跡,他們只是記錄著,觀察者…將大明百姓或者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最原汁原味的生活呈現在云昭的面前。
張建良如果聚眾造反,監察部不會干涉,只會等到記錄完成之后,再派人將張建良團伙剿滅就是了。
梅成武如果因為這件事被砍頭了,監察部的人也不會去干涉,更不會將這個人從監牢里拯救出來,他們只會在云昭看過關于梅成武的記錄之后,再把處理梅成武的官員懲處一番。
至于滕文虎,趙興,霍華德也是如此。
在這一刻,云昭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他通過這樣的方式俯視著蕓蕓眾生,看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并且不帶感情的眼看著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人散了,眼看他樓塌了…
沒錯,這些人在云昭的眼中不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個鮮活的數據。
現在,從這些鮮活的數據中,云昭看到大明正在健康有序的發展中,沒必要調整目前的國策,一旦這些數據開始惡化了,那么,也就到了云昭調整政策的時候了。
云昭現在要看的數據很多,有關于百姓生活的,有關于商業的,有關于軍隊的,有關于金融的…任何行業都有一個最真實的晴雨表。
這些晴雨表,就是云昭判斷社會發展程度的重要數據。
這是后世常用的手段,有時候會是一群人,一個行業,甚至會確實到一個人。
看完這些數據之后,云昭很高興,雖然厚厚的一摞子數據中,有一些并不那么合心意,不過,壞的數據不多,遠不能與好的數據量相媲美。
三年過去了,云昭并沒有變得更加聰明,只是變得更加的陰沉與沉穩。
想起今天是大兒子云彰回家省親的日子,云昭也不愿意在書房多待,三年的時間里,云彰只回來了兩趟,再有半年,這孩子就提前完成了寧夏鎮玉山書院下院的學習,參與進入玉山書院上院的考試。
一年多沒有見到大兒子,云昭多少有些想念,匆匆的回到家中,聽到馮英,錢多多跟云彰說話的聲音,他才放慢了腳步。
咳嗽一聲之后,云昭就進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云彰正在跟兩個母親說話呢,見父親回來了,立刻轉過身,跪在地上恭敬道:“孩兒不在的日子,父親身子可安康?”
云昭看看長高,變黑的云彰,再看看正在跟云琸爭奪秋千的云顯,云昭就對馮英道:“這孩子要不成了,如今正在變成我小時候最鄙薄的模樣。”
馮英給了一個白眼,錢多多則笑的哈哈的。
云彰不管父親怎么說,硬是將請安的一套禮儀完整的做完,才站起來沖著父親傻笑。
有一個一米五高的兒子,這讓云昭唏噓良久,一代人催一代人變老,就是這個樣子的。
捏捏兒子的胳膊腿,云昭感慨的道:“變得更加壯實,也長高了。”
馮英在一邊道:“您為何不問問彰兒的學業?”
云昭白了馮英一眼道:“對我來說,我兒子變得壯實,身體長高才是大事,至于學業,只要彰兒努力即可,不用多問。”
說完又對云彰道:“今天,爹爹親自下廚可好?”
云彰連連點頭,馮英也有些驚喜,因為,她丈夫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親自下廚了。
“想吃什么?”
云彰笑道:“最難忘父親做的條子肉。”
云昭笑了,摸摸云彰的腦袋道:“那就吃條子肉。”
云彰見父親答應了,立刻朝云顯喊道:“老二,爹爹做條子肉,你吃什么?”
云顯將云琸抱上秋千,推了一把,嚇得云琸吱哩哇啦的叫喚,他就來到云昭面前道:“父親,您到現在怎么還喜歡做一些下苦人才喜歡吃的東西?”
云昭道:“你爹小時候頓頓糜子飯,做夢都想吃一頓條子肉,可惜,你祖母不常做,吃一頓條子肉就是你爹最歡喜的事情。”
云彰聽父親這樣說,就對云顯道:“我云氏雖然尊貴無匹,肚子里的胃,卻跟乞丐別無二致,老二,爹爹告訴過我們,要做精神上的貴族,不做肉體上的貴族。”
云顯瞅瞅比他高,比他壯的哥哥,嘆口氣道:“我已經忘記了我是皇子這回事,你怎么還記著你是皇子這個事實呢?”
云彰笑道:“少跟我打機鋒,和尚說的話,并不適合我們家,無欲無求更不是我們家子弟該有的模樣。”
云顯學大人嘆了口氣道:“你看看你,外邊穿著跟別的學子同樣的衣衫,可是,你白色的里衣領子,卻白的跟雪一樣,頭發梳攏的一絲不茍,腳下的牛皮靴子一塵不染,你已經把自己跟其余的同窗分割開來了。”
云彰笑道:“難道說像你這樣整天懶懶散散,衣衫不整的模樣,才算是與群眾打成了一片?”
云顯笑道:“喜歡跟我玩的人更多…”
云昭見他們兄弟兩辯論起來了,就對錢多多道:“讓他們兩個去吵,我們去做條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