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本來想在遼東建立一個大磨坊的。
在這個大磨坊里有建奴這扇磨盤,有李弘基這個磨盤,再加上李定國這個磨盤,任何勢力一旦進入了這個血肉磨坊,只能落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現在,李弘基這扇磨盤不肯乖乖的留在原地轉動,而是選擇了逃離,而且他逃離的方向不受云昭控制,所以,磨坊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擠壓機,建奴是一個面,李定國是一個面。
在巨大的壓力下,吳三桂終于還是走上了老路,剃掉了頭發成了一個建奴,不過,他沒有留金錢鼠尾的辮子,而是真的剃光了頭發,成了一個大光頭。
如同李弘基預料的那樣,被藍田拋棄的郝搖旗成了他獻給建奴的禮物。
僅僅三天,軍心渙散的不成樣子的郝搖旗部,便被吳三桂吞吃的干干凈凈。
他沒有殺太多的人,或者說,他只殺了郝搖旗。
其余部眾,被他一口吞吃了。
李弘基走了,吳三桂去了赫圖阿拉城,李定國自然輕易的收復了撫遠,松山,杏山,以及錦州。
多爾袞對李定國進占這些地方沒有任何意見,在見識了藍田軍隊的強大之后,他立刻就做出了以土地換時間的戰略。
即放棄土地,遠離藍田軍隊,讓藍田軍隊在遠征遼東的時候,耗費更多的物資與國力。
大明已經被打爛了,無論如何都需要休養生息,假如云昭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的話,他就該知道,在這個時候花極大地代價徹底征服遼東是不劃算,也不理智的。
尤其是當建州人全部撤退到了遼東深處的時候,攻打遼東就顯得更加不明智了。
為了讓云昭不至于被大明國內要求收復故土的呼聲所綁架,多爾袞甚至主動放棄了錦州一線,以方便云昭安撫國內要求收復遼東的呼聲。
云昭暴怒!
因為云顯自己偷偷地從寧夏跑回來了…還是藏在張賢亮先生車隊里回來的。
等到車隊離開了寧夏鎮之后,他就跑到張賢亮先生面前聲稱,如果先生把他送回寧夏鎮,下一次,他就準備一個人跑回來。
于是,他就被張賢亮先生從寧夏鎮給帶回來了,親手交給云昭之后,就迅速離開,他親眼看到云昭的一張臉是如何先是變白,然后變紅,最后變成鐵青色的。
最要命的是,云顯這家伙才見到父親就殺豬一樣的大喊大叫,趁著父親跟先生說話的時候,一溜煙的跑回云氏大宅,躲 在祖母的房間里打死都不出去。
云昭問母親索要這個逆子的時候,卻被母親呵斥了一頓,聲稱他現在處于暴怒之中,不能教訓兒子,免得弄出什么不忍言的事情。
想要教訓兒子,必須先冷靜下來之后再說。
錢多多,馮英也很擔心,畢竟,她們從來沒有發現丈夫會被某一個人給氣成這個樣子。
“他是怎么想的?”
云昭氣咻咻的問錢多多。
“很簡單,他覺得寧夏鎮不好,所以就回來了。”
錢多多心虛的瞅瞅丈夫,然后小聲道。
“寧夏鎮哪里不好了?別的孩子都能待著,他為什么不成?”
“他與別的孩子都不同,從來就沒有吃過苦。”
“為什么云彰就能留在那里?”
“因為云彰是長子,他不敢回來。”
“誰說的?”
“你兒子說的。”
聽錢多多這么說,云昭就瞅著她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云顯逃跑回來的事情?”
錢多多嘆口氣道:“張先生在路上就派了快馬送消息回來了,妾身見夫君這幾天忙碌,就沒有說。”
云昭瞅著錢多多那張滿是擔憂之色的臉無奈的道:“慈母多敗兒,這句話真真是不錯。”
話說完,云昭就對馮英道:“告訴云彰,他要是敢跑回來,我會打斷他的腿。”
馮英搖頭道:“彰兒來信說,他喜歡寧夏鎮。”
云昭嘆了口氣,揉搓著被氣的發麻的面孔道:“總算是沒有丟人丟到家。”
馮英搖頭道:“這有什么好丟人的,云氏子弟在寧夏鎮能待住的多了,顯兒從小就不愿意吃苦,你非要逼著他去寧夏鎮,也未必就是好事。
彰兒這孩子腦袋不如顯兒靈活,只有通過吃苦來彌補自身的不足,顯兒那樣的孩子,你送到寧夏鎮我還擔心被教壞了。
放在我們姐妹身邊也好。”
云昭搖搖頭道:“不是這么一回事,吃苦對他有好處。”
錢多多在一邊低聲道:“吃苦只會把孩子吃壞的。”
云昭看看錢多多搖搖頭就離開了內宅。
才回到書房不久,錢少少就匆匆趕來了。
云昭抬頭看看錢少少道:“怎么,著急了?”
錢少少笑道:“姐姐怕把姐夫給氣壞了,就打發我過來勸勸姐夫。”
云昭哼了一聲道:“我現在不生云顯的氣了,改生你 姐姐的氣了,就在剛才,她居然說吃苦只會把孩子吃壞了。”
錢少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這句話沒錯。”
云昭笑了,背靠著椅子背道:“看來你是來給你姐姐解扣來了。”
錢少少捧著茶碗笑道:“姐夫,你覺得我跟我姐兩個人吃的苦多不多?”
云昭淡淡的道:“所以你們才有今日的成就。”
錢少少笑道:“我寧愿沒有眼前的這一切,也希望我不要在小的時候吃那么多的苦。”
云昭道:“總比先享福后吃苦要好。”
錢少少笑道:“姐夫,這兩者沒有必然性,云顯這個孩子不是不能吃苦,只是他不喜歡遠離爹娘祖母,去寧夏鎮吃苦。
人生不過百年,能承歡爹娘膝下的時光不過十載,云顯就想留在爹娘身邊,這沒有什么錯。
再說了,姐夫之所以把云彰,云顯送去寧夏鎮也并非全是為孩子著想,以身作則的用處可能更大一些,我就不信,寧夏鎮的先生果真就比玉山的好?
云顯性子跳脫,不愿意受這些規矩約束,姐夫又何必非要云顯遵循這套老規矩呢?”
云昭笑了,指指錢少少道:“你讀過書,那么,你怎么看《觸龍說趙太后》這篇文章呢?”
錢少少道:“故紙堆里的東西,不聽也罷。”
云昭指著錢少少道:“既然你覺得你外甥是一個不用吃苦就能成才的天才,那么,我把這個天才交給你了,我倒要看看你的這一番屁話到底能不能培育出一個好的皇子來。”
錢少少笑道:“我皇族只需要出好人就能千秋萬代,至于狡計百出的惡人,自然有旁人來做。”
云昭瞅著錢少好疑惑的道:“好人能斗得過惡人?”
錢少少冷笑一聲道:“這些年也算是見識了一些所謂的惡人,現在看來,他們其實弱的厲害。”
云昭笑道:“難道不是因為我們太強大的緣故?”
“我們是好人!”
云昭笑道:“我是好人。”
錢少少就道:“我也是好人。”
雖然明知道錢少少是來給他心愛的外甥解圍來的,不過,云昭心頭的怒火還是被錢少少的歪理邪說給成功的化解掉了。
云昭自己不怎么信寒門出貴子這樣的說法,因為,很多時候,吃苦吃著,吃著就真的成專門吃苦的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本性又是懶惰的,趨利更是人的本能,一邊吃苦磨礪筋骨,一邊還能 積極向上的人堪稱鳳毛麟角。
云顯很顯然不是這種人。
他從小的時候就不是一個能吃苦的人,小的時候生病,喂藥的時候都比給云彰喂藥更加的艱難,他怕痛,怕累,只要是能偷懶,他一定會走捷徑。
這一點,不論馮英如何板正,都沒有法子扭轉過來。
好在,這孩子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讀書上雖然不怎么用功,卻比用功的云彰還好些。
現在,他跑回來了,云昭也沒有一點辦法,因為他還知道,這個孩子是一個念頭一生就會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他不是不能吃苦,只是不愿意為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吃苦。
既然錢少少愿意攬下云顯的事情,云昭也沒有什么不愿意的,他相信,錢少少一定不會把云顯帶到歪路上去的,因為,他們的命運其實是相連的。
晚上,云昭再次回家的時候,云顯就跪在他的臥房外邊,耷拉著腦袋,顯得有氣無力的。
云昭問道:“為什么跑回來?”
云顯抬頭看看父親,謊話在嘴里咕噥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說實話。
“哪里的風沙太大了。”
“風沙太大了?”
“對,總是弄臟我的衣衫,同時,也會弄臟我的臉,一天洗八回臉都不管用,還是像從土里挖出來的一般。
爹爹,你知道的,我最討厭臟了,更討厭臉上一天到晚黏糊糊的,為了節約用水,六天才準洗一次澡,還是好幾百號人一起光溜溜的在一起洗。”
云顯這孩子有潔癖云昭是知道的,聽他這么說,嘆口氣道:“有人會說你是因為怕吃苦才從寧夏鎮逃回來的。”
云顯咬著牙道:“我才不管他們怎么說呢,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成了。”
云昭將云顯從地上拉起來搖搖頭道:“其實啊,外人對你的看法,對你來說很重要,因為你是皇子,皇子就該能忍人所不能忍之事!
而后,才能成就大業。”
云顯瞅著父親道:“包括不洗澡?爹爹,我是您的兒子,您征戰一生的目的難道就是讓自己的兒子忍著不洗澡?
您去寧夏鎮的宿舍去聞聞,那根本就不是宿舍,是豬圈!
我不想當豬。”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