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屬于聰明人的。
且最終還是屬于嗅覺靈敏的聰明人的。
像張國柱這種大牲口就沒有辦法理解云昭跳躍式的思維。
在云昭看來,有了鐵路如果沒有電報,完全是不完美的。
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事實上,別看張國柱學了一肚子的后世學問,論到本質,他依舊是一個大明土著。
當然,身為國相,他是非常合格的人選。
引領潮流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該是官員的責任。
當然更不應該是皇帝的事情。
玉山書院的幾位大佬們倒是很希望云昭能完全沉浸在他的奇思妙想中,只要云昭不干政,玉山書院的幾位大佬愿意舉雙手,雙腳來支持云昭搞技術研究。
這些老家伙們固執的認為——云昭這個皇帝才真正是天下之賊!
國相張國柱的權力是受約束的,而且他的任期只有五年,五年之后,如果大部分人不滿意的話,他這個國相就要讓位置。
這樣的國相制度對天下只有好處,沒壞處。
云昭這個皇帝就不同了,他是整個藍田體系中最大的漏洞,是普天之下唯一不受律法約束的人!
這種人天生就該沉迷美色,夜夜笙歌,然后早早的把身體弄垮,最好活不到三十就死掉。
云昭這種只娶了兩個老婆,沒有沉迷于其它物事,且聰明的不像話的皇帝,就真的是藍田制度的大敵。
跟元章先生的談話自然是不歡而散。
這個老先生盡說實話,沒有一點替云昭說話的意思,以最辛辣的語言直指云昭內心最黑暗的地方,一點都不害怕被眼前這頭權力野獸剁掉腦袋。
云昭把威脅利誘的話都說了,可惜,老家伙一點顏面都不給。
“這可是大好事,國無錚臣,必生妖孽,家無倔子要敗家的,你的臣子中有這樣的人,你要珍惜。”
晚上跟云娘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從母親口中得到了這么一句勸誡,看樣子母親已經被這些老家伙們給糊弄到他們一伙的隊伍中去了。
““天子有諍臣,雖無道不失其天下;父有諍子,雖無道不陷于不義;故云子不可不諍于父,臣不可不諍于君;”出自《舊唐書》。”
云昭見母親一直看著自己,就干脆把《舊唐書》里的句子背誦出來,好讓母親安心。
用過晚飯之后,云昭就待在自己的書房里,無聊的 搖著一個手搖發電機,這東西現在跟枕頭一般大,這東西是云昭自己摸索出來的。
原理就是,就是線圈在磁場中旋轉,然后就產生了電流。
瞅著線頭終端不斷地冒出藍色的電火花,云昭最后還是嘆息一聲放棄了繼續搖發電機的想法。
玉山書院那里還有一個更大的,是由水力帶動的,產生的電力比手搖的要大的多,可惜,目前的研究也就到這里了,二十六個通電的銅片,雖然能傳遞一些有用的消息,然而,錯誤百出的還不到可以使用的地步。
云昭很想知道韓秀芬,施瑯他們正在干什么,他很想知道進入了西域的段國仁現在是否安好,很想知道李定國在一片石之前修建的防線進度如何,他也想知道青龍跟云猛在西南的工作進度…
總是看一些遲滯的消息,讓云昭很是悲傷,有很多,很多消息,他原本可以實時指導的,現在,只能看著他們向錯誤的或者云昭不理解的方向狂飆。
將在外君命可以不受!
這句話是很多皇帝深惡痛絕的。
“呀呀,陛下又弄出閃電了。”
云花看到了那些微弱的藍色閃電很是興奮。
“你可以去撫摸一下閃電,這樣,你就成全天下第一個撫摸閃電的人。”
云花瞅瞅那些看著就不像是善類的藍色電火花搖搖頭道:“會被雷公劈死的。”
“雷公只劈壞人,惡人,不劈好人,你盡管試試。”
前幾日,就是這個蠢人,用清水替他清洗了發電機,云昭很想讓她長長記性。
“雷公不會劈好人,但是,少爺您會!”
云花對云昭的誘騙完全無視,鄙視了自家的皇帝少爺之后,就扭著粗壯的腰肢走了。
“都開始變聰明了…”
云昭哀嘆一聲,就丟下發電機,來到書桌后邊坐下來。
環視了一遍書架上的書,這里所有的書都跟發電機一點關系都沒有,這讓云昭非常的不習慣,如果在后世…有書,有資料,加上現在的資源,他連原子彈說不定都能造出來。
第一波去歐洲的人回來了。
去了十九個人,回來了十一個,三個人在埃及附近與強盜作戰的時候戰死了,三個人在歐洲爭奪人家發明的時候戰死了,還有一個死于疾病。
不過,他們在歐洲三年的收獲還算不錯,弄來了不少讓云昭覺得有用的東西。
比如——可以改變視力的單只可以夾在眼眶上的眼鏡,
這東西對藍田來說不算什么,這里已經有了極為正式的近視眼鏡,跟老花鏡子。
一張精致的世界地圖,看落款是摩卡拖的作品,在地圖的下方位置上,還用拉丁文寫了一行字——‘一種新的且更完整的對地球的描述,特別適合水手使用。’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東西。
云昭知道,這種繪圖方式確實讓地圖變得很好看,可是——這東西嚴重失真。
復合顯微鏡這東西就是寶貝了,雖然這東西還非常的簡單,僅僅是用一個凹鏡和一個凸鏡做成的,鏡片的磨制很粗糙,不過,看在這些人僅僅花了五個金路易的份上,也就接納了。
玉山書院的人會想辦法把這東西慢慢改進的。
水溫計這東西在藍田已經不算什么新鮮東西了,玉山書院早在去年就研究出來了水銀溫度計,而這些人拿回來的水溫計還是一個空心玻璃管制造的空氣水溫計,準確性上與通過水銀的熱脹冷縮來判斷溫度的水溫計沒法子比。
所以,云昭隨手就把這個東西丟掉了。
從荷蘭人那里弄來的小作坊生產的望遠鏡,同樣讓云昭很失望,他們生產的望遠鏡,遠遠比不上玉山書院的精工出品。
被這些去歐洲回來的人吹噓的神乎其神的法國輸血法,在云昭眼中,同樣粗鄙不堪,把一只羊的血輸給一個快死的人,這個人居然活下來了,被認為是神跡。
同樣讓這些去歐洲尋找那里最新技術的藍田學子們為之歡呼,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人一個叫做讓·巴爾替斯特的人手中得到了秘方。
云昭知道,在沒有弄清楚血型概念之前,任何輸血手術其實就是謀殺!
對于這些人從意大利弄回來的蒸汽渦輪機云昭是充滿渴望的,等他實際看到了這個在一個球體上開兩個洞,在地下燒火,加熱水變成蒸汽,然后蒸汽從兩個洞里噴出來,帶動球體旋轉的渦輪機,讓云昭暴跳如雷!
藍田的往復式蒸汽火車都已經出來了,這些人卻被人家用公元一世紀就發明出來的東西給騙了。
為了這個東西,他們甚至損失了一個人…
他們還帶回來了歐洲的紡紗機,這種粗苯的東西連幾百年前元朝婦人黃道婆發明的三錠腳踏紡紗車都不如,根本就沒有任何借鑒的意義。
要知道,如今的藍田紡紗作坊,用的就是黃道婆發明的去籽攪車,彈棉椎弓,三錠腳踏紡紗車,想要在這些技術上前進一步,那就要等到珍妮紡紗車出現了。
技術的進步是一步步推進的,很 多東西都是一個劃時代的東西發明之后,其余基于這項技術的發明才會如同雨后春筍一般發現。
云昭知道又如何?
他知道的僅僅是一些連皮毛都算不上的東西。
就像他知道原子彈是威力最大的武器,可是,知道有個屁用,他連原子彈的構成都不知道,也就是知道這東西會炸,能炸的很厲害…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最無敵的還是時間。
云昭不過是時間上的一粒塵埃,不小心被風帶去了時間鏈條的前端,而時間依舊是時間,不會因為一粒塵埃就有所改變。
錢多多來云昭書房的時候,發現這里面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都不見了,整個書房顯得寬敞明亮了很多。
她的丈夫正坐在桌子前邊,認真的看著文書,裴仲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家皇帝勤奮的工作。
等丈夫批閱完文書,錢多多就指著原來擺放那些奇怪東西的地方道:“都去了哪里?您不玩了?前幾天云花還抱怨說您要用雷電劈死她呢。”
云昭搖搖頭道:“你們這些人太蠢,還沒有法子理解我的所作所為,一個聰明人在傻子群里,那個聰明人看起來就是最傻,最瘋的一個。
我準備給你們時間,等你們都聰明起來之后,再說那些你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面對丈夫的抱怨,錢多多自然不會在意,她更關心藍田縣縣令的人選。
“聽說,您準備等夏完淳畢業之后,就讓他去擔任藍田縣令?”
云昭點點頭道:“是這樣的。”
“那么,彰兒,顯兒呢?”
“等他們長大畢業之后。”
錢多多拍拍自己高聳的胸脯道:“嚇死妾身了,還以為您會…”
云昭皺眉道:“以為我什么?”
錢多多吃吃笑道:“以為您準備跟妾身一起共浴呢。”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