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飯,又吩咐丫頭送了不情不愿的付二娘子去歇息。穆紅鸞這才斂了笑容,起身去見自家兄弟,丑奴想跟著過去,卻被燕岐晟抱了起來,
“丑奴,這事兒你可跟不得!”
讓小外甥看著自己被打得鬼哭狼嚎,寶生還怎么做長輩!
燕岐晟抱著同樣不甘不愿的丑奴走了,待到丑奴好不易被奶娘哄睡著后,穆紅鸞才過來瞧了兒子,
“今兒可是乖?”
夏氏應道,
“今日只吵著要等您過來才睡,好不易才哄睡了!”
穆紅鸞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出去回到內室之中,燕岐晟早已洗漱安畢,正斜躺在床上,赤著精壯寬厚的胸膛,就著床邊的宮燈看兵書。
見她回來便笑問道,
“那小子可是哭著求饒了?”
穆紅鸞過去解了身上纏的軟鞭,松了松手腕關節,卻是一臉的滿意,
“寶生長大了,這一回自知做的魯莽,又有心讓我替他收尾,倒是認錯認罰,甘心情愿給我揍,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只是求我寫信給爹娘將這門親事給定下來,說是私奔乃是無奈之舉,若要一生一世總還是要過了父母那一關,總還是要三媒六聘正正經經進門才是!”
燕岐晟聽了笑著點頭道,
“總算這小子是個有擔當的,是條漢子!”
不過想起小舅子做的事兒也卻是笑出了聲兒來,
“他怕是還不知曉臨安京城里,兩家父母早就在議親了吧?”
穆紅鸞哼了一聲,
“哼!誰讓他們莽莽撞撞這么私逃出來,全然不管父母在家中是如何焦急擔憂!”
燕岐晟聽了壞笑,
“寶生真慘遇上你這做大姐姐!”
自小將他打到大不說,現下又故意使壞成心讓他提心吊膽,穆紅鸞瞥他一眼哼道,
“你若是好人怎得在蘭州時也不說!分明也說憋著看笑話呢!”
穆紅鸞一面與他說話,一面脫去外衫,也未召喚外頭的丫頭們,便自己進去洗漱,只正埋頭擦臉,腰身便被人自后頭抱住了,兩只手很是熟捻的解開了內衫的衣扣,
“你做甚么!”
穆紅鸞的聲音自帕子里傳出來,聲音悶悶地,燕岐晟湊到她耳邊笑道,
“做壞人呀!前頭幾日你憂心他們吃睡不寧的,連我也跟著吃了掛落…現下寶生平安了,總不能再讓我跟著受罪吧!”
穆紅鸞扔了帕子露出一張被熱水濕澤的臉來,星眸微迷,紅唇溫潤引人入勝,燕岐晟微一用力便將她抱了起來,穆紅鸞貝齒輕咬,伸手勾了他脖子撅唇道,
“哪兒就能放心了!黃蕊如今可還不知所蹤呢!”
燕岐晟抱著她出去應道,
“放心,蒲國公今時不同往日,只要她在大寧境內,遲早會找到她的,只不過多費些時日而已!”
待到第二日一早,齜牙咧嘴的寶生坐在了桌前,付二娘子見著他大喜,
“寶生!”
寶生勉力動了動身子,轉過頭來對她一笑,
“二娘子可是睡得好?”
“睡得極好,你…可還好?”
寶生一咧嘴強笑道,
“好!極好!”
好個屁啊!被大姐姐一頓收拾,也不知她用得甚么手法,打在自己身上半分傷痕都尋不到,卻是渾身疼痛的連碰也碰不得,只不過若是能令得大姐姐出面,幫自己將這后頭的事兒給了了,便是再挨一頓打也忍了!
兩人說著話,滿面春風的穆紅鸞抱著兒子出來了,沖著二人笑道,
“時辰不早了,我們用飯吧!”
付二娘子瞧見丑奴便伸手去抱他,丑奴乖乖任她抱了坐在椅上,寶生問穆紅鸞,
“四姐姐怎得不見?”
“你四姐姐有事出了城!”
若是四丫在,只怕會在旁邊鼓掌叫好!
“大姐夫呢?”
穆紅鸞應道,
“他公務繁忙,今日一早便回軍營去了!”
說話間反手在腰上揉了揉。
都是練武之人,旁的穆紅鸞敢稱比燕岐晟厲害,只這精力一項卻是萬萬比不得,也不知他那兒來的勁頭,一宿不睡,第二日還能精神抖擻的去軍營練兵。
寶生聽了點頭,便不再多問,四人圍坐桌前用早飯,穆紅鸞看了兩人一眼問道,
“你們如今已到了西寧,現下可有何打算?”
“這個…”
寶生瞧了付二娘子一眼,見她也是一臉茫然的瞧向自己,想了想應道,
“昨日里已同大姐姐講過了,前頭私逃乃是無奈之舉,總歸還是要正正經經三媒六聘的迎了二娘子進門!”
付二娘子聞言又羞又喜又是感動,
“寶生!”
在桌下伸手與他握到了一處,穆紅鸞瞧著心中暗喜,面上卻是沉下來哼了一聲道,
“爹娘那頭我倒也能為你分說,付家二老那處…”
付二娘子忙道,
“此事乃是因我任性而起,我爹娘那處自然要自家去認錯請罪才是!”
穆紅鸞搖頭道,
“你即然下定決心跟著寶生,這些事兒自然是要男人擔當,待回了臨安讓他自己上門去負荊請罪!”
寶生也跟著點頭,
“此事自然也應由我上門請罪!”
穆紅鸞點了點頭道,
“這才是男兒漢的擔當…”
想了想道,
“此去臨安千里迢迢一來一回頗費時日,你們累月奔波身子骨還需好好養養,左右寶生明年八月才有京試,便在這處呆到明年,我會寫信向父母說明的!”
二人心知闖了禍,一時也不想這么快回去,兩人忙連連點頭。他們卻不知穆紅鸞使了一個壞心,竟是半點未曾向他們提及信上父母早已言明同意婚事之事,只讓他們揣著一顆提心吊膽的直到回了臨安才知曉。
穆紅鸞又言道,
“雖說在外頭,但功課也不能落下,你自家看書難免固步自封,不如就跟在你大姐夫身旁,每日里不單可請教學問還可多長些見識!”
燕岐晟雖不科舉,也不似寶生一般拜了名師專攻學業,但天潢貴胄自小所受的教導,卻是平民百姓遠不能及的。
更有燕岐晟自己本就是勤奮之輩,自小到大都是文武同修,日日不綴,且他跟在燕韞淓身邊所學所見,只要教一些給寶生,也夠他受用了!
寶生一聽很是歡喜,一來他自來便喜歡大姐夫,二來若是跟在燕岐晟身旁,必還要入軍營去,但凡是男兒總歸都有從軍之志,他雖學文意在科舉,但自古君子六藝,文武兼備才能承圣人之道,去軍營學上幾手也是于自己大有好處的。
當下連連點頭,只是又擔心付家小娘,
“那二娘子…”
穆紅鸞笑道,
“放心吧!將她交給我自然萬無一失!”
姐弟倆商量完,這才想起轉頭看付二娘子,卻見付二娘子正耐心哄著丑奴用飯,滿臉慈愛,目泛柔光的樣兒,不由哈哈一笑對自家兄弟道,
“臭小子倒是好福氣,二娘子日后定是個賢妻良母!”
寶生與付二娘子到了西寧之事,穆紅鸞第二日便寫了信讓人送到了臨安,一月之后穆大與楊三娘子收到信展開一看,都松了一口氣,楊三娘子對穆大道,
“總算是平安到了西寧!”
怕就怕若是在半路上有個閃失,如何向付家交待!
穆大當下拿了信又去付家,穆紅鸞的信還附帶著付二娘子的家信,這廂送到付家之后,付濟舟一看果然是女兒筆記跡,展開看后也是又惱又怒又是無奈,嘆氣對穆大道,
“兒女都是債!有世子夫人在西寧照顧,老夫倒也放心,只待到婚事辦完之后,便對外頭宣稱小夫妻出外游學,明年才歸!”
穆大應道,
“也只能如此了!”
卻是兩家商議好了,成親時以旁人代替行了婚禮,第二日便稱新婚夫婦游學外出,以掩人耳目。
那頭寶生與付二娘子在西寧可謂是如魚得水,龍游入海,每日里寶生跟在燕岐晟身旁,軍營衙門兩頭跑動,于軍營之中時就去了衣衫,赤著上身,跟著打磨苦練,在衙門里頭大姐夫批閱公文,自己在一旁端茶研墨,聽他同周亦舟等商議公事,才知曉整日價在臨安學堂之中與眾師兄弟大談治國理政,個個慷慨激昂,頗有一派豪氣指點江山之狀,實則全數都是空談臆想,真正腳踏實地時,才知曉慢說是偌大的朝廷,萬里的江山,便能將這西寧城給治理好了已是十分不易了!
至此時寶生卻是暗自慶幸,
“幸得我不畏大姐姐的拳頭來了西寧,若是去了旁處,只怕此時還在東躲西藏,那里有這般好的機會能印證所學!”
他覺得不虛此行,付二娘子更是大覺痛快,她出身書香門第,但性子自來率真,與自家循規蹈矩的姐妹們有些格格不入,與自家未來的大姑子、小姑子卻是相處融洽。
前頭他們到西寧時,四丫卻是不在,因著前頭紅狐貍生得那六只小崽子如今已是半大了,一個個上蹦下跳,嚶嚶作怪,每日里也不知打翻多少東西,闖下多少禍事。
只讓它們呆在府上也不是長久之計,這一窩六個,六個再生六個,用不了久西寧府衙門便要成個狐貍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