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丫頭捂著嘴,一聲都不敢出,以她們從小到大的家教,祁可這話真是大逆不道。
裘大娘子同樣愣在當場,眼珠子好像都不會動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
祁可端起她的茶杯,耐心地等著。
好半天,才聽裘大娘子仿佛從嗓子眼里擠出幾個音。
“…孩子們姓裘的,他們姓裘的啊!是他們裘家的香火!他們怎么能…怎么能…!”
“他們家不缺香火,大兒子死了,只要他們心狠一點,指鹿為馬,說你兩個孩子跟他們家已逝的長子沒關系,不是他裘家的種,你怎么辦?”
“…!!!”裘大娘子再次安靜了。
“裘大娘子,你是女人,是生了孩子當了娘的女人,尤其你也生了個女兒,你應該清楚,女兒生的孩子一定是女兒的,兒媳婦生的可不一定,也就是外婆永遠是外婆,奶奶可不一定是奶奶。”
陪嫁丫頭已經兩眼發直,有變蚊香眼的趨勢。
裘大娘子再次被說得腦筋打結,但她生了孩子,從母親的角度來想祁可這段話,倒是漸漸轉過彎來。
“可我姓裘啊。”
“你姓什么裘?裘不是你丈夫的姓嗎?你娘家姓什么?”
“姓宋。”
“閨名叫什么?”
“宋筠,竹子的那個筠。”
“那你希望我怎么稱呼你呢?”
裘大娘子又卡殼了一下,愣愣地發聲:“我在娘家行二,家里人都叫我二姐,祁老板可不能這么叫我,我受不起,直呼我的名字吧,連名帶姓地叫,我好多年都沒聽過人這么喊我了。”
“好的,宋筠,你這一年多操持家業的歷練不是白練的,是老天爺為了救你脫離苦海而提前操練了你,現在你有了經營生意的實際經驗,那么,有信心帶著孩子離開缺德帶冒煙的前婆家自立門戶嗎?”
“有!我該怎么做?”宋筠心中生出無窮勇氣,目光炯炯地望著祁可。
“你娘家遷生意現成的機會,你的嫁妝沒有賠給前婆家吧?”
“沒有,他們一說要我嫁妝來賠我就提高了警惕。”
“很好,不管你能不能說服娘家人遷生意,你都借孩子治病,兩地奔波的機會先將生意遷來,我給你找塊好地重建桑田和蠶房,等原料充足了,再將繅絲房和織房都建起來。”
“如果我娘家人不想遷,只想結業關張,祁老板就買下來,帶著我的嫁妝一起走,對外就說賣給你了,為了籌錢給孩子治病。”
“也可以。”祁可摩挲著下巴,覺得這真是天賜良機,從天而降一個絲織業,“他們說你孩子胎里毒,你就這么應下來,人人都知道這種病就只能靠砸錢續命,有錢才能活到成年,而你一個寡婦,丈夫沒了婆家的錢跟你沒關系,娘家又自顧不暇,你除了賣嫁妝沒別的辦法籌錢。”
宋筠的眼里亮起了光,“對!未免夜長夢多,我現在就立字據賣給你!”
“現在?”這下祁可愣了一下。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遠離家里,東西也放在家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此機會找到我的東西做些什么事,我先立字據賣給你,真出了事,祁老板會幫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