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和何蓮兒看著面前的幾個幼子,也同樣有些糾結。
可是,幾個孩子的情緒卻更加躁動不安了。
一個勁兒的吵著要去要去。
何蓮兒說:“要不,我們去郊外踏青?”
小花正要說好,牛牛突然扯開嗓子哭了起來。
“不踏不踏,要去玩,要看大馬猴…”
“大馬猴大馬猴…”
實在吵得受不了,駱風棠于是朝團團圓圓那里用目光施壓。
團團圓圓趕緊躲到楊若晴身后。
楊若晴朝駱風棠搖了搖頭,示意他算了。
駱風棠收回眼神。
他明白楊若晴的意思,這里還有另外幾個孩子,待會駱風棠對自家孩子施壓,難免會讓其他幾個小家伙被嚇到。
再說了,有些事情需要震懾施壓,而有些事情,卻不適合。
任何事情都用威懾,也不好,得溝通。
“踏青就算了,我看他們幾個這狀態,就算強行哄去踏青只怕也會不停的鬧別扭!”楊若晴說。
“去迎江寺吧,不改主意了,到了寺廟那邊,讓人留下帶著他們在外面那條街玩,不進寺廟就是了。”
“我們能進的進,反正芍藥和平安也都來了,蓮兒你這邊到時候也帶兩個丫鬟家丁,咱幾個進去燒香爬塔,孩子交給他們幾個帶。”
何蓮兒欣然點頭。
小花也覺得這個不錯。
“大安剛調任長淮州巡撫,我剛好也想去寺廟為他許愿求簽,”小花道,“峰兒今年秋也要參加秀才考試,我也想為他占卜。”
何蓮兒說:“那我也去求一個家財簽。”
孫氏道:“我也求個家財簽。”
楊若晴想了想,她不需要求家財簽,但是…
她腳下蹭到駱風棠身旁,壓低聲說:“我給咱閨女求個姻緣簽咋樣?”
駱風棠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閨女三月份就十七周歲了,是該往那方面去詢問詢問。
雖說…兵兵那邊是黃了,目前楊若晴和駱風棠都很滿意左錦陵,但是,畢竟左錦陵比駱寶寶年歲小四歲,才十三。
所以駱風棠和楊若晴到了迎江寺這邊,聽說廟里香火不錯,還是想去問問菩薩的意思,就當是無聊吧,聽聽建議!
風和日麗,春光燦爛。
何家院子門大開,從里面緩緩行駛出來兩輛馬車,駱風棠騎著馬,帶著侍衛護送在馬車兩側。
駱風棠和他的侍衛們的臉上,一概戴著面具。
此面具一戴,不僅威嚴,冷酷,還非常的神秘,讓路人看到這支隊伍就知道不好惹。
隊伍剛走出這條街,有官差從另一邊過來,不知跟駱風棠的侍衛說了什么,那侍衛又跟駱風棠這稟報。
駱風棠擺了下手,侍衛會意,騎馬過去跟那個官差交代去了,官差領命趕緊離開。
馬車繼續向前,駱風棠縱馬來到楊若晴所在的馬車旁,輕輕敲了下馬車一側。
車窗簾布揭開,露出楊若晴的笑臉。
“正在給幾個小孩交代待會不要亂摸大馬猴呢,啥事兒啊?”
駱風棠低聲耳語了幾句。
楊若晴恍然,隨即笑了。
“咱從慶安郡路過,讓這位謝郡守惶恐不安啊!”
也不曉得從哪里打聽到他們出行的消息,竟然派人過來詢問需不需要官府提前派人過去把迎江寺那邊的閑雜人等給驅趕走,封路,好給駱家游玩的眾人騰出空地兒來?
“棠伢子,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你拒絕的好。”楊若晴隔著車窗,拋給駱風棠一個嘉獎的眼神。
她們出來出行,想要的就是那種融入到普羅大眾的氛圍里去。
如果都去學那些權貴出場,到哪去玩之前,就提前那一片都給清場和戒嚴,美其名曰為了安全著想。
講真,除非那個權貴有社恐,要么就是自己身上一攤子的事兒,生怕別人借此機會對自己,或者對自己的家人下手尋仇報復,否則,出來玩,玩的就是蕓蕓眾生在一起的那種市井煙火氣。
一個人玩?
那有什么好玩的啊?
人是群居動物呢,若是戒嚴了,清場了,我家幾個小家伙還怎么去看大馬猴表演?
我家漂漂亮亮的福娃小丫頭,漂亮給誰看去?不就是需要觀眾來幫忙把情緒價值給拉起來嘛!
不過,站在謝郡守的立場,也可以理解,畢竟現在他和他的老岳丈胡雪松都是誠惶誠恐呢!
而對于楊若晴的夸贊,駱風棠聽得那是全身熨帖,以至于冰山般冷峻的面孔都瞬間柔和了幾許,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浮起點點暖意。
只不過他的暖意和柔情,一絲一縷只籠罩車窗后面的楊若晴,路邊的其他婦人,小姐,即使她們被他獨特的氣質吸引,停在路邊駐足觀望,眼底都是仰慕。
但在駱風棠的眼中,這些婦人和小姐們,全都是路人,不分性別的那種路人甲乙丙丁。
用楊若晴對他的觀察和解釋來理解,那些人在他的眼中,全都是npc.
這個世界如果是一個很大的游戲副本,恐怕駱風棠只把她楊若晴當做真實玩家,只跟她一起組隊闖關玩。
我楊若晴何德何能,我可沒有給這個男人下南洋那邊的情人降頭啊,老天爺天降富貴,賜予我專屬夫君!
楊若晴也是有虛榮心的,而且虛榮心有時候還很強烈,比如此刻,她就有些飄飄然了。
因為沒有戒嚴,所以大街上人來人往,車馬川流不息。
這不,有一輛馬車剛好也跟楊若晴他們的馬車擦肩而過。
那輛馬車外面掛了一個‘謝’字,由幾個家丁護送,車廂里坐的是郡守夫人胡氏,以及她的兩個丫鬟,車廂后面的拖斗里,放的是主仆的行囊。
這趟謝君豪以讓她回鄉下老家去陪伴母親,代他盡孝為由將她打發出慶安郡。
當天夜里,謝君豪也開始明目張膽召了別的女人伺候,這是故意要懲罰胡氏,警告胡氏,讓好讓胡氏明白謝君豪對胡氏如此瘋狂縱容娘家的不滿。
“夫人不必傷心,大人和您伉儷情深,想來很快就會接您回來的。”
丫鬟小紅看到胡氏這一路的抹淚,心有不忍,輕聲安慰。
另一個丫鬟小藍也忿忿說:“我們夫人和老爺十幾年夫妻,有兒有女,夫人莫慌!”
小紅和小藍都是跟了胡氏好幾年的丫鬟,兩人都是在謝君豪考上舉人去某地赴任之前,娘家這邊送過來的伺候丫鬟。
在謝君豪沒有發跡之前,娘家這邊一根草都沒有送給過胡氏…
所以小紅和小藍這幾年跟在胡氏身邊,確實也是盡心盡力的幫助胡氏料理家務,相夫教子。
不過,在教唆胡氏回饋娘家那塊,這兩個丫鬟也是功不可沒。
畢竟她們倆被陶氏買下來送給胡氏的目的,就是為了拉攏胡氏,天天給胡氏洗腦,告訴胡氏娘家的重要性,娘家弟弟是寶貝疙瘩,是所有外嫁閨女最后的依仗和靠山,一個女人如果逢年過節沒有娘家走動,沒有娘家親戚來往,受了委屈都沒地兒說理去,還會被人所嘲笑…
所以昨夜,看到謝君豪和別的女人睡一起,小紅小藍表現出的憤怒和不滿,一點兒都不亞于胡氏。
年紀已經有十七歲的小紅,甚至心里還有些拈酸吃醋,心說自己好幾次想要試探老爺,開個臉做小妾也是可以的,可是老爺對自己的主動都視若不見,甚至有一回還警告了她幾句。
沒想到,老爺是假正經呢!
“夫人,這趟回鄉下伺候老夫人,你討她老人家歡心,老爺是個孝子。”小紅又壓低聲跟胡氏那里出主意。
然而,胡氏這一路腦袋都暈乎乎的,根本聽不進兩個丫鬟在耳邊的出謀劃策。
因為她滿腦子裝的,都是昨夜謝君豪在書房,叫下人送了三次水進去!
這個事情讓胡氏不敢相信。
雖然她和謝君豪在下人們眼中是舉案齊眉的夫妻,也是少年夫妻,貧賤夫妻,十幾年了,自己還給謝君豪生了一兒一女。
別人以為他們很恩愛,但胡氏清楚自己對于謝君豪來說,不過是一個和和氣氣的伴侶而已。
即使是當年新婚燕爾,謝君豪也從來沒有一夜叫三次水這樣的情況發生。
而且,自打五年前她生下兒子,他雖然每天跟她同寢,但很多時候都是她帶著孩子睡大床,他在旁邊睡鋪子,因為他要看書看到很晚。
尤其到了慶安郡后,這兩年來,兩人之間夫妻之禮恐怕撐死了不超過三次,而且每次都是草草收場,意興闌珊。
胡氏回家把這些夫妻間的辛秘告訴繼母陶氏,希望能從陶氏處學到一些讓夫君對自己感興趣的技巧。
也確實,陶氏掏心挖肺的傳授了她不少閨房中的技巧,可是,胡氏發現這些在謝君豪身上統統不見效。
后來胡氏就想通了,覺得謝君豪是一心為政,是自己這個當妻子的太膚淺了,兒女都滿地跑,還在試圖琢磨別的事情來穩固感情?
真的沒必要哦!
可是,直到昨夜,她才知道,素來某些方面云淡風輕的夫君,原來也有瘋狂和失控的一面。
只是因為對象不同而已…
這個發現,才是真正戳傷了胡氏的心,讓她感覺一萬分的挫敗感,甚至有種不好的預感。
感覺自己這一走,很可能就回不來了,自己的位置即將被另一個女人取代。
可是,夫君讓自己走,自己不敢不走,尤其是孝義當頭,自己若敢不從,夫君當場就可以提筆寫下休書!
突然,掀開車窗簾布準備透透氣的小藍像發現了新大陸那樣叫出了聲。
“夫人,你快看吶,那邊,那邊那馬車里…”
胡氏渾渾噩噩抬起頭,順著小藍掀起的簾布一角望去。
對面街面上過來兩輛馬車,后面那輛馬車的車簾布剛好也掀開了,露出一個年輕秀麗的女子容顏。
女子眉眼含笑,目光中都是溫柔,正跟馬車外面騎馬的男子說話。
“哎呀,可不就是昨夜那個女魔頭?”丫鬟小紅也跟著湊近過來,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嘀咕著。
“閉嘴!”胡氏猛然轉頭,朝小紅惡狠狠呵斥。
“那是將軍夫人,被她聽到,把你骨頭拆了我可不幫你求情!”
小紅面色一白,嚇得趕緊咬住嘴唇。
震懾住小紅,胡氏轉頭又往車外打量,剛好對方也跟往這邊迎面過來。
胡氏看清楚了,確實是昨夜的將軍夫人。
她今天的樣子,跟昨夜那個甩鞭子的惡女簡直是判若兩人。
“那個騎大馬戴面具的男子會不會就是將軍?”小藍在胡氏的耳邊低聲問。
胡氏暗暗點頭,目光在駱風棠的身上悄悄打量,雖然面具遮住了將軍的臉,但是胡氏就是有種感覺,將軍一定是世上難得的俊美男子。
將軍夫人坐馬車,將軍騎馬守護在側,兩人不時還掀開車簾說說笑笑,交談一二。
這才是真正的伉儷情深,舉案齊眉,相濡以沫,因為他們兩個的眼睛里,都有彼此。
而不像她自己和謝君豪,那種冷漠疏離的客氣和尊重,那根本就不是愛,那是貌合神離的禮待。
若是彼此都沒有打破平衡,這種關系會繼續持續下去。
若是有一方打破了平衡,那么,另一方也會毫不留情的露出真面目…
在胡氏驚詫,羨慕,失落等各種復雜情緒交織的過程中,雙方車馬已交錯而過。
“晴兒,前面就是迎江寺前的那條寺前大街了。”車窗外,再次傳來駱風棠的提醒。
楊若晴和何蓮兒分別從車廂兩邊的車窗那里打量外面,楊若晴看到了自己所在的這條街道已經快到走到盡頭,盡頭是另外一條橫向的街道攔著,橫向街道往左右兩側延伸。
街道后面,就是煙波浩渺的長江水面了。
“姐,我們就在這路口下車吧,然后我們走去寺廟。”
“好,你安排。”
眾人在這里下了車,下了車后,按照之前在家里時候分派的那樣,芍藥,鈴蘭,平安,興旺幾個負責帶著團團圓圓,牛牛和俊兒幾個在前面的街上游玩,不進寺廟。
楊華忠和峰兒這祖孫倆也不想進寺廟,他們選擇加入帶小娃娃們的隊伍里。
何母和何蓮兒則陪著孫氏,楊若晴,小花,福娃幾個去寺廟里玩。
“姐,姐夫不去嗎?”何蓮兒詢問楊若晴,因為她看駱風棠這一路保護著大家過來,卻沒有要去寺廟的樣子,同時,也沒有要跟小娃娃們去逛寺前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