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鮑素云剛拉開院子門準備出去，看到斜對面從駱家院子里出來的姜母，鮑素云趕緊又退了回來。
她躲在院門后面等了一陣，看到姜母從駱家出來后又進了楊華忠家，很快便跟姜父一塊兒從楊華忠家出來，而且后面還跟著送出來了的楊華忠和孫氏時，鮑素云身子越發的往院門后面縮。
因為他們幾個站在門口的大路上說話，不時還往五房這邊指指點點幾下，好像在議論她似的。
“她三伯三媽，那就這么說定了啊，待會你們一塊兒過去吃夜飯，我們就先回去準備了。”
姜母最后吆喝著嗓子大聲說。
“好，你們先回去忙吧！”孫氏道。
姜父姜母這才心滿意足離開，楊華忠和孫氏也轉身回了院子。
剛進院子門沒一會兒，楊若晴就過來了。
“爹，娘，夜里你們去姜家吃豆絲嗎？”她剛進門就問。
“姜父姜母剛過來叫了，叫我們都去，說也去駱家叫你們了，咋，你們去嗎？”楊華忠問。
楊若晴看了眼這漸漸落下來的暮色，滿臉的為難：“我大伯大媽都不想去，我自個也不想夜里還跑那么遠去吃飯，鬧哄哄的。”
孫氏微笑著說：“可是姜家兩口子都登門來請了，一個人都不去，也說不過去啊，你就做代表去一下唄，橫豎待會我和你五嬸也都要去，咱也有伴。”
“娘和五嬸都去？”楊若晴好像又強打起了一絲精神。
孫氏正要點頭，一道弱弱的聲音突然在堂屋門口響起：“三嫂，我、我、我就不去了。”
“素云？”
“五嬸？”
鮑素云這才扶著門框把另外半邊身子挪進堂屋，她低垂著頭，抿著嘴，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素云，你咋啦？咋這副樣子？”
孫氏趕緊迎過去扶住鮑素云的手臂，關切的問。
楊華忠和楊若晴也都詫異的望著鮑素云，眼前人的狀態確實跟白日里有些不對，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被誰給欺負了似的。
“素云，你咋不去呢？姜家可是你們五房的親家呢，他們過來喊我們過去吃豆絲都是看在你們五房的面子上，你們是正主，這正主為啥還不去呢？”
孫氏把鮑素云拉到桌邊，柔聲詢問。
此時，外面暮色漸起，初冬的風卷著枯葉在院子里打轉兒。
堂屋里光線昏暗，火燭還沒點燃。
楊若晴見狀趕緊拔出火折子去把堂屋桌上的火燭點燃。
屋里頓時亮了，溫暖的光芒罩在幾人身上，鮑素云冰涼的手略微回了幾絲暖意。
“三嫂，我和綿綿夜里都不想過去了，你們去吧。”
“為啥不去呀？是擔心桂玲嗎？回頭給桂玲帶些吃的也行啊。”孫氏又道。
鮑素云輕輕搖頭，眼淚突然就被搖落下來，這可真是嚇了孫氏一跳。
“咋還哭了？誰欺負你了？跟三嫂說說。”
“沒人欺負，是來的路上風沙迷了眼睛。”鮑素云道。
“五嬸，這里沒有外人，你心里哪里不痛快就跟我們說說啊，咱一塊兒琢磨琢磨。”
鮑素云站在那里雙手扶著桌角，腰肢輕輕扭捏著欲言又止。
“這話咋說呢，許是我自個心里的感受吧，沒啥憑據的說出來怕別人說我矯情，可是，我這心里頭又真的像結了個疙瘩似的很不舒服。”
孫氏他們都默契的沒有打斷鮑素云的話，聽她接著往下說。
鮑素云也不知道該咋樣去描述自己那種復雜的心情，于是她就把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孫氏他們復述了一遍。
“這事兒吧我要是說不高興，可人家姜母口口聲聲心疼咱綿綿，不想她受累和弄臟了衣裳這才沒叫她過去幫忙。”
“人家是體恤我閨女，我咋還能惱人家呢？這事兒說不過去。”
“可是我這心里又真的不大痛快，畢竟咱莊戶人家都是這么過來的，準兒媳過去搭把手露個臉，昨日繡繡都去李家村了，我還以為姜家今個會叫綿綿去，昨夜就提前跟綿綿那打好了招呼，綿綿今個在家等了一天都沒等到。”
“我們還以為姜家沒攤豆絲，結果他們白天就攤完了，叫的是姜母娘家人過來搭把手，我總覺得…總覺得不是那么回事兒，是我多想了嗎？我也說不準了。”
鮑素云越說越凌亂，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達什么了，沮喪的坐下來，躁眉慫眼，沮喪得不行。
聽完這一切，孫氏的臉色也變了變。
她挨著鮑素云身旁坐下來，滿臉疑惑。
“我還以為綿綿今個過去幫忙了呢，搞了半天，是姜先俊他舅家那邊過來人幫忙了啊，這個姜母也真是，就算疼媳婦，該讓她露面的場合也得露啊…”
孫氏坐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顯然對姜母的舉止很不滿意。
楊華忠也皺著眉頭沉默的坐在一旁。
這些女人間的事情他不太方便插腔，但是可以旁聽，必要的時候再發表下意見。
“三嫂，我是這么想的，就算你先俊娘疼我家綿綿舍不得要她受累，可這種場合大家都這么過來的，你請娘家人過來幫忙不叫綿綿過去，總讓我覺得有些故意把遠近關系拉得那么明顯。”
“那么多人幫忙，綿綿去露個臉搭把手也不累啊，姜家就先俊一個獨子，綿綿是獨媳，難道不應該是綿綿更親近嗎？”
“素云，你說的對，正常人都會把準兒媳放在第一位的。”孫氏道。
只能說，姜母跟正常人的行事作風有些不一樣。
“我心里不高興，綿綿應該也不舒服，先俊娘過來把她當客人一樣招呼她夜里過去吃豆絲的時候，那丫頭當時底氣就弱下去了，我瞧著都心疼。”
鮑素云又抹了一把淚。
孫氏也跟著越發的受氣。
“早前你們五房跟姜家做親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姜母是全村出了名的好強的性子，當初嫁進姜家門的第二天就跟先俊奶奶當面鑼對面鼓的吵，先俊父子兩個都對她言聽計從，綿綿嫁過去，我就擔心她受委屈，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