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愣了下,隨即笑著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么說吧,從張斑的故事和文字里,我能感覺出他其實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重情義的男人,這馬車輪子還有跑偏的時候呢,何況人?該放下就放下,不要再揪著舊事不放了!”
孫氏也幫腔道:“大姐,晴兒說的對,張斑和小潔都和好了,你這做丈母娘的就別再開口閉口拿他們的事兒舉反例子了,小潔聽到心里也不舒坦,你說是不?”
大孫氏左右一琢磨,心下有些慚愧,“嗯,你們說的在理,我往后盡量不說。”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去了,小朵也打定了主意在娘家多過一段時日。
大家伙兒商量好,打算待會就讓小安過去把兒科大夫一并接過來,好就近照顧嬌嬌。
“娘,昨日去鎮上探望三丫頭,三丫頭情況咋樣?”
心念一轉,楊若晴又跟孫氏這打聽。
孫氏道:“三丫頭一直在吃藥,是怡和春的大夫為她診斷的,可是效果不是很好,反反復復的發燒,說胡話。”
“你四嬸說,怕不是驚到了什么,打發你四叔去道觀問袁道長去了。”
楊若晴詫異,“驚到?”
她下意識就想起了前陣子自己連續兩晚夢到三途河邊修兒的事情。
后來聽了袁道長的指點,去村南頭土地廟那里燒了香紙,接下來好幾夜都沒再夢到修兒。
直到正月初十夜里她又夢到了修兒。
這一回,修兒終于如愿以償的登上船,朝著對岸的酆都城緩緩而去,小孩子站在船頭朝她揮手,稚氣的聲音被掠過河面的風吹散。
但楊若晴還是隱隱聽到幾個模糊不清的字:“多謝…姑姑…”
“怡和春大夫醫術高明,袁道長也是有幾分道行的,四叔四嬸雙管齊下也好,要是再過兩日要是還不見好,我也去看看,實在不行就得往縣城的大醫館送。”
兩日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
楊華明從鎮上回來,經過楊華忠家時被楊華忠喊進來坐,并詢問三丫頭的情況。
楊華明垂頭喪氣,這幾日在村里和鎮上的來回奔波,讓他臉上多出了好幾道褶子,且每一根褶子里都透出焦慮。
面對著楊華忠和孫氏他們關心的詢問,楊華明如實相告:“袁道長掐算了一番,說三丫頭并沒有被驚到,三魂七魄俱在,就是染了惡疾,得繼續用藥石來治方可。”
“可眼下頭痛的是,鎮上怡和春里最好的藥都吃了個遍,三丫頭的病雖沒有惡化,可也遲遲不見好轉,眼瞅著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真是著急啊!”
楊華明狠狠抽了幾口旱煙,老煙槍的他平時抽煙瀟灑利落,這會子竟被嗆得猛烈咳嗽。
到最后眼淚都出來了,他丟下旱煙桿子捂著眼睛,大顆的熱淚從手指縫間溢出來。
“我這是造了啥孽,讓我閨女這樣遭罪,好不容易拉扯到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要是就這么沒了我這后半輩子活著也沒意思了…”
楊華明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哭過,說過喪氣話了。
此刻是真的扛不住了,看著那一碗接著一碗的虎狼之藥從閨女口中灌下去,他心里揪得痛。
尤其是看著閨女躺在被褥里,那么清瘦的一束,眼前閃過的畫面都是這孩子從小到大的事兒。
她就像一根雜草似的,生長在他這種重男輕女的家庭里,夾層的閨女最不被待見,他是一天都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
不僅對三丫頭,對二丫頭,也是如此。
荷兒因為是長女,所以得到的關注要多一些,康小子和鐵蛋是男娃,這自然也被器重。
這些年,二丫頭菊兒,三丫頭香香,不知不覺間長大了,他這個做爹的…羞愧啊!
“老四,你別這樣,三丫頭吃著藥慢慢調理肯定會一天比一天好的,你別急躁啊!”孫氏趕忙過來勸,把茶放到楊華明手邊:“來,喝口茶潤潤嗓子,你這幾日來回的奔波也累得夠嗆,今夜就別回去燒飯了,叫上鐵蛋來我家吃。”
楊若晴也聽說了三丫頭的病情,打算親自去一趟鎮上看看這個堂妹。
病了都這么多天了還不好,難道是有別的情況?
楊若晴要去清水鎮,駱風棠自然是跟她形影不離的。
“那去左家莊過元宵的事就來不及了…”駱風棠道。
楊若晴琢磨了下,“今個正月十三,咱先去看三丫頭,視情況而定,或許來得及。倘若真來不及,我們就修書一封給左大哥那邊說一聲,推遲幾日再過去拜訪便是。”
劉雪云聽到了這個消息,也跟了過來:“請讓我也隨行吧。”
后面有句話他原本想說:…好保護晴兒姐的安全。
但隨即看到大將軍在,劉雪云覺得自己后面那句話很多余。
護國大將軍做護花使者,這世上恐怕只有那些沒長眼睛的才敢出來冒犯她。
楊若晴聽到劉雪云的請求,又看到他這一身干練而又不失彪悍的護衛打扮,頓時恍然。
在京城的時候她到哪他也到哪,是她身邊最得力的手下,遇到危險都沖在她前面,這已養成了一種習慣一種默契。
所以,即便如今回了家鄉,家鄉這邊民風相對淳樸,極少有那些兇殺險惡之事,但他的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變。
如果拒絕,或許會讓他心里有點失落。
“人多熱鬧,棠伢子,你怎么看?”她轉而詢問駱風棠。
不管她在外面多么的呼風喚雨,但這一切都跟她背后這個叫駱風棠的男人有關。
他是她最大的依仗,所以她必須要征詢他的意見,愛,是包容,愛,也是尊重。
駱風棠微笑著道:“這些小事,晴兒你自己決定就行。”
楊若晴于是朝劉雪云打了個響指:“成,那你趕車。”
劉雪云欣然趕車,三人往清水鎮徑直而去。
在路上,楊若晴大概告訴了劉雪云這趟去清水鎮的目的。
主要是探病,四叔家的三堂妹來二堂妹婆家走親戚的時候突然生病了,不便挪動,所以就暫住在二堂妹的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