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身為如今一家之主的楊華忠，不僅召集各房人在一塊兒開了個家庭會議，讓大家伙兒提高警惕，同時，他還私下里找到了小老楊頭。
“叔，我爹跟你這開口借多少錢？”楊華忠開門見山問。
小老楊頭愣了下，隨即道：“這事兒你不過來問我，我也正要去問你呢。”
“到底咋回事啊？你們兄弟不是隔三差五的給你爹那送米糧物資嗎？為啥你爹還跟我這借錢？一張口就是二十兩！”
聽到這個數字，楊華忠驚得差點沒滑到地上去。
“小叔，這是賬本，我們兄弟每隔三天給我爹送去的米糧物資一筆筆全都記在上面，請您過目。”
楊華忠雙手將一本賬簿送到小老楊頭面前。
小老楊頭接過來，隨手翻看了幾頁，便合攏放到一旁。
“你們兄弟做事，我放心。”他道。
楊華忠道：“每個月，除了這些米糧物資，我額外還會給他一兩銀子的花銷。就是為了讓他去村里的雜貨鋪子里逛的時候，想買啥不至于短缺。”
小老楊頭點點頭，“雖說你爹是被分家分出來另過的，可放眼十里八村，日子能過得這么好的好漢，他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只是，為啥他還要跟我這借錢呢？開口就是二十兩，這也太抬舉我了。”
楊華忠皺眉，“小叔，我爹跟你這借錢，竟然都沒說借錢的緣由？”
小老楊頭搖搖頭，“我問了，他不說，就說拿他這個親哥哥的身份擺在這兒，讓我幫他一把，別問緣由，反正是要緊事。”
“我當時跟他說，既然是要緊事，那就不能瞞著，得去跟老三老四他們商量，可他拒絕了，說跟你們情分斷了。”
“情分斷了？”楊華忠冷笑，“也不想想自己這每天吃喝拉撒都是算誰的！”
小老楊頭嘆口氣：“你爹就那樣，越老越糊涂，咋問都問不出來，可我身上是實在沒有二十兩銀子，就三兩碎銀子，他先拿去了。”
“啥？小叔你已經被拿走三兩了？”楊華忠驚問。
小老楊頭苦笑：“不然還能咋樣？畢竟是我親哥啊，多的銀子我沒有，那三兩銀子是前陣子永柏他們孝敬我的，我在村里住著，自個養點雞鴨種點菜啥的，也沒啥花銷，他要用，就先拿去吧！”
楊華忠郁悶死了。
“是永仙，永仙一覺醒來不知道又整出啥賺錢的法子，拉著我爹入伙幫他，這不，除了跟小叔你這借錢，也去找老姜叔和老陳叔他們了。”
“你是他親兄弟，不計較，家里也沒其他人計較，可老姜叔老陳叔他們不一樣，家里老老少少好幾代人穿衣吃飯呢。”
“這要是真瞞著家里人把自己那點棺材本給我爹忽悠走了，回頭還不上來，到時候得出大亂子！”
聽到這話，小老楊頭臉色也變了，“那還愣著做啥？趕緊的去找他們兩家，讓他們千萬謹慎啊！”
楊華忠搖搖頭：“晚了，已經借過了！”
“啊？”小老楊頭也傻眼了。
不是質疑老楊頭借錢不還，跟老哥幾個的這點信用，小老楊頭還是相信老楊頭的。
小老楊頭不能相信的是楊永仙那所謂的賺錢點子。
一個念書念不好，專門鉆營旁門左道的人，都不出去轉一圈，了解和考察一下外面的行情，就憑著一個夢，便能賺錢？荒唐啊！
“老三啊，那咱接下來可咋整啊？”小老楊頭又問。
楊華忠搖搖頭：“靜觀其變吧！”
“只是，小叔，若是我爹后續又來找你借錢，又或者讓你幫他湊錢，你一定得慎重，并將這件事告訴我。”
“還有老姜叔和老陳叔那邊，你也私下里找他們提醒下，千萬別把身家性命都給投進去，畢竟永仙要做啥生意，咱誰都不曉得。”
小老楊頭連連點頭。
知知莫若父，同理，亦然。
正如楊華忠預測的那樣，老楊頭出手極快，早已將老姜頭老陳頭老周頭幾個全探望了一遍。
用他幾十年的老交情，外加無懈可擊的談判手法，為幾個勞累了大半輩子的老漢勾勒出一幅美妙的藍圖。
盡管他自個都不清楚楊永仙接下來要做的生意到底是啥，可這個藍圖，他憑著自己的想象，硬生生給幾個老漢那畫上去了。
幾個老漢還都著了他的道，紛紛把自己這些年攢的壓箱底，棺材本一股腦兒拿出來。
這不，老楊頭清點了下，竟然湊到了二十兩銀子！
算上小老楊頭那邊的三兩，外加自己攢的三兩，如今已經有了二十六兩銀子。
老楊頭把下一個目標放在老王家，以及老王家的兩個嫁出去的閨女身上。
不到最后，他是不會跟老楊家的其他幾房開口的。
當老楊頭讓余興奎推著輪椅進了老王家的家門，正跟親家王洪全面對面抽旱煙拉家常的時候，在池塘邊漿洗的楊華梅卻被孫氏和鮑素云給喊來了家里喝茶說話。
“三嫂，五嫂，你們有啥話就直說吧，這好端端的漿洗咋還扯上喝茶了呢？肯定是有事兒！”楊華梅笑吟吟問。
孫氏和鮑素云交換了個眼神，孫氏點點頭，讓鮑素云來說。
鮑素云便道：“梅兒，咱也不跟你拐彎抹角，若是爹找你借錢，你可得慎重。”
“啊？爹找我借錢？爹咋會找我借錢？他還缺錢嗎？”楊華梅一臉錯愕，有些哭笑不得。
鮑素云道：“你別笑，是真的，咱爹這幾日為了幫永仙湊足做生意的本錢，到處奔波籌錢呢。”
“跟村南頭小叔那借了三兩，跟其他幾個交情好的老漢湊了二十兩銀子！”
楊華梅驚得抬手捂住嘴，眼珠子睜得老大：“啥？五嫂你可別嚇我！”
“你五嫂沒嚇你，是真的，咱爹現在啥都瞞著咱，永仙說啥是啥，說啥信啥，一門心的幫他湊錢做生意。”孫氏道。
楊華梅震驚之余，不免冷笑。
“真不是我瞧不起永仙，就他那德行，念了幾十年的書都念不好還想半路學人去做生意？到時候虧得褲衩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