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明愕了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沒聽錯吧?”他道。
那個懶婆娘,大半輩子了,除了吃喝拉撒偷懶賣壞,啥時候做過一件正經事兒?
“她就跟那饞嘴的兔子似的,別說果子了,自個賣的蔬菜不被她啃個精光不罷休,”楊華明接著道。
“我今個就把話撂這兒,不出三天,保準賠個精光!”他又道,一臉的不屑。
楊華忠就猜到楊華明會這么說,笑了笑道:“這都五六天了,不僅沒賠個精光,每天還有模有樣的出攤呢,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瓦市瞧一眼。”
楊華明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那又懶又饞的婆娘轉性啦?不能吧!”他嘀咕道。
楊華忠笑了笑,“你去瞅瞅,不就明白了么!”
聽到這話,楊華明頓時露出嫌惡來,連連搖頭,“我吃飽了撐著去瞅她?是賺是賠,那都是她的造化,跟我沒有半文錢關系。”
楊華忠笑而不語,做哥哥的,他相信四弟早晚有一天會去瞅瞅的。
二十多年的夫妻,說沒有情分,都是騙人的。
楊華明站起身來:“三哥,既然我爹還沒回家,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你的吧!”
楊華忠也跟著站起身來:“咱一塊兒出去吧,我進村去接爹,這天眼瞅著快黑了,他一個人回來我也不放心。”
回家的路上,楊華明一直在琢磨楊華忠說的事兒,撓破了頭皮都想不明白劉氏竟然還真豁得出去!
他原本想著自己休了她,她哥嫂又是那樣的性子,指不定很快就要改嫁。
雖說他休的她,可她倘若真的改嫁,身為男人,他還是有種被戴綠帽子的感覺。
可沒想到,那婆娘竟然沒改嫁,還打算自力更生了?
這可真是出乎他的預料啊!
回家的路上在琢磨,吃飯的時候在琢磨,洗腳的時候還在琢磨,以至于躺到了床上睡覺的時候依舊在琢磨。
被徹底無視的小娟再也忍不住了,翻了個身把背對著楊華明,嗚嗚的哭了起來。
聽到小娟的哭聲,楊華明方才回過神來。
“這睡的好好的,你咋說哭就哭啊?哪個招惹你了?”他一臉莫名。
小娟擁著被子坐起身,委屈的道:“四哥,你是不是變心了?”
“啥?”楊華明沒明白過來。
小娟扭頭幽怨的看著他:“自打上回你去了一趟鎮上探望菊兒,回來后這段時日對我就冷淡許多,今個聽說了大姐在瓦市擺攤的事兒后,你一整個晚上都在走神。”
“吃飯的時候鐵蛋跟你撒嬌你都不搭理,這會子躺在床上還在想著大姐,你若是當真放不下大姐,你就去跟她認個錯,把她接回來吧,何必這樣難為自己呢?”
小娟這番話讓楊華明頓時炸了毛。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瞎說個啥?”
“瞧瞧,我這才提到大姐,你就吼我了,從前你可舍不得對我兇啊!”
小娟捂著臉,嚶嚶哭起來。
楊華明最見不得小娟哭了,有些煩躁的道:“我要是對她有半點情分,就不會休她了,你那些猜測,讓我惱火,我能不兇你么?”
小娟抬起一張淚臉,“好,既然你說你心里沒她,那為啥她走了都好幾個月了,你都不續弦?”
“廢話,這不是有你么,我續啥弦?”楊華明翻了個白眼。
小娟又道:“一個男人咋能沒有妻子呢?我只是你的妾啊!”
楊華明道:“有你這個妾不就行了嘛,女人太多了麻煩,何況就我這個條件,哪個女人愿意嫁進來吃糠咽菜?”
小娟道:“既然你沒有心思去外面續弦,那為啥不能把我扶正?讓我做你光明正大的妻子?”
“啊?這個…”楊華明有些犯難了。
小娟接著窮追猛打:“四哥,鐵蛋可是你親生的兒子啊,你一天不把我扶正,鐵蛋一天就是庶子。”
“學堂里的先生夸他腦子聰明,只要咱好好培養,將來指不定能考取功名,難道你要他庶子的身份扯了他后腿?”
小娟這番話,讓楊華明陷入了深思中。
道理確實有道理,可這妻子的位置,不知道為啥,楊華明就是覺得小娟不合適。
“四哥…”小娟輕輕推了楊華明一下,聲音軟了下來。
甚至,她試著用美人計去讓他就范。
卻沒想到從前最吃這一套的楊華明竟然拒絕了她的示好,“這事兒得從長計議,今個時候不早了,趕緊睡吧,明日再說!”
說罷,他推開小娟倒頭躺下,不一會兒就發出了響亮的鼾聲。
小娟坐在那兒,抽泣了一會兒,幽怨得要命,卻又無計可施。
她比楊若荷大不了幾歲,才二十多歲風華正好的時候呢,可身邊這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卻一點都不憐惜她。
從前因為劉氏在,她要刻意裝出溫柔和順從來博取他的好感,就是為了趕走劉氏,自己成為最后的贏家。
如今劉氏被休,自己兒子也有了,距離妻子的位置只有半步之遙。
自己如花似玉的,陪著這個老男人吃了那么多苦頭,忍受了那么多白眼,耐著性子對他的兒女們好,可到頭來他還是不扶正她,太可恨了!
劉氏!
對,這一切都是因為劉氏那個老女人作怪,她陰魂不散!
她要是嫁人嫁得遠遠的就好了,賣什么菜!
小娟一宿沒睡,躺在那里琢磨了一宿,得琢磨出一個法子來對付劉氏,讓她賣不下去,讓她卷鋪蓋滾人!
清水鎮,瓦市。
劉氏站在自己的攤位后面,朝面前來來往往的顧客們招徠,吆喝。
香香在她身旁,幫著她稱量。
“多謝大妹子照顧我的生意,來,這把蒜頭是我剝好的,送給你回家去炒菜用,下回還來照顧我生意哈!”
劉氏把稱量好的菜放到面前一個婦人的籃子里,并抓了幾顆蒜頭相送。
婦人看到這蒜頭很是高興,覺得占了便宜,又聽到那句大妹子,更是暗暗歡喜。
“成,下回還來照顧你生意。”婦人挎著籃子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香香壓低聲道:“娘,你叫她‘大妹子’是認真的么?她那年紀一看就是幾個孩子的娘啊!”
劉氏挑眉,同樣壓低聲道:“管她多大年紀的女人,都愛聽好聽的,夸她年輕保準喜歡,下回還會來照顧我們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