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堂屋里,老楊頭也從王栓子那里得知了王洪全今年連大年都顧不上過,除夕當夜就趕去了雷崗鎮找大孫子。
老漢感嘆道:“大白和小黑也真的是王洪全的命、根、子啊!”
原本都商量好了,等大安正月初四去雷崗鎮參加同窗聚會的時候一起去,再找當地縣丞家的公子幫忙去王家打聽情況,可王洪全已等不及了。
可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日頭快要下山的時候,王洪全王洪濤兄弟竟然從雷崗鎮回來了。
不僅他們老哥倆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了大白。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家伙兒全都跑去了老王家看情況。
夜里,楊華忠,老楊頭把老楊家各房(除了四房)的人全都召集了過來。
老楊頭餓譚氏坐主位,楊華忠他們這些男人們依次坐在八仙桌的其他三個方位。
婦人孩子們依次坐在自家男人身后,堂屋里的氣氛異樣的壓抑,低沉,老楊頭沒吭聲,就連峰兒和鴻兒他們竟都感受到了這份詭異的氛圍,都乖巧得不敢吵鬧。
最終,老楊頭重重嘆出一口氣,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安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還有這樣心術不正的人,這世道到底是咋啦?心狠手辣的人咋這么多?”老漢一字一句問道,滄桑的老臉上盡是悲憤。
而其他人也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是的,大白是被找回來了,可是找回來的大白一條腿被人打瘸了。
“這件事兒,我強烈懷疑是雷崗鎮那個萬家做的,之前老三老五你們去打聽消息,大白最后一次露面就是在萬家。”老楊頭又道。
楊華洲思忖了下道:“大白爺他們是在雷崗鎮外面的曠野中找到大白的,誰都說不好到底是路上被壞人打的呢,還是被壞人打了再從屋里扔出來的。”
老楊頭道:“甭管是誰打的,反正萬家脫不了干系!”
楊華忠皺緊了眉頭道:“這件事上,我跟爹一樣的看法,萬家,咱必須去一趟!”
楊華洲又道:“嗯,那就去一趟,不過我建議在去之前先問問大白到底啥情況,他都十二歲的人了,到底哪個打了他,他咋會說不清呢?”
提到這個,大家伙兒就都納悶了。
大白找回來的時候是清醒的,家里這邊誰都認得,之前跟楊華梅賭氣踹了楊華梅一腳的事兒也記得。
可當大家伙兒問起他這幾天到底發生了啥事兒,他的腿被何人打折的時候,他就不說清粗了,把大家伙兒都給急壞了,又急又氣。
“福伯說大白許是受了驚嚇,所以腦子有些混亂,等他先歇息歇息,緩過氣來許就能說清楚了。”楊華忠道。
老楊頭道:“那明日再去問問。”
一旁一直沒出聲的譚氏突然哭了起來。
“大白的腿咋樣啊?還有沒有得治啊?”老太太問。
眾人面面相覷,楊華忠道:“福伯說那里面的骨頭都斷死掉了,應該是沒得治了…但梅兒他們不甘心,原本打算連夜送去縣城的大醫館治,可今個才正月初一,醫館也沒開門,大夫都在家里過年呢,去了也是白搭。”
譚氏的眼淚便淌得越發的兇猛,“我可憐的梅兒,可憐的大白,這是造了啥孽啊…”
“好了,大正月的你就別哭哭啼啼了,說到底那是老王家的事兒,這是咱老楊家,你別把晦氣給帶過來了!”老楊頭有些不滿譚氏的眼淚,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
譚氏滿心憋屈,但想到大孫子楊永仙就坐在自己身旁,大孫子今年秋天可是要參加科考的,老太太強忍著悲傷把眼淚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老楊頭又接著道:“今夜召集大家伙兒過來,除了說大白的事兒,還有一事兒想要大家伙兒幫忙,也還是關于老王家的。”
“爺,什么事兒你就直說吧,我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一定會齊心協力幫助梅兒姑姑家度過這個難關的。”楊永仙率先表態。
惹得楊永進和楊永智楊永青三兄弟不約而同看了他一眼。
只見楊永仙正襟危坐,一臉的浩然正氣,很有帶頭大哥的派頭。
楊永進心里暗想著這大哥說話當真豪邁,年前大家伙兒不分白天黑夜的出去找,鞋子都磨破了,他卻被爺保護在家里,說他是念書人腳力不夠。
可白天的時候,同為念書人的大安卻也是跟著大家伙兒翻山越嶺的找啊,大安還是狀元郎呢,念的書比大哥多了去了。
楊永智心里也是暗笑,笑楊永仙假積極。
還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呢,他難道忘了這回過年的錢都是他們哥仨幫他湊的么?
至于楊永青,那更是一臉的鄙夷,大哥要表現自己就表現唄,干嘛把別人一塊兒給捆綁上啊?不地道!
而主位上,老楊頭顯然對楊永仙的表態非常的滿意,他仿佛在楊永仙的身上看到了老楊家下一任家主的風范!
“好,永仙這話說的好,當真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老楊頭將贊賞的目光從楊永仙身上收回來,掃過面前眾人。
“大白的事兒,到時候咱老楊家還是要齊心協力幫著梅兒度過難關,幫大白討回一個公道。這當口,他們家應該用錢很緊缺,我和你們娘合計了下,我們帶頭,出二兩銀子給大白治腿,余下的就看你們各房的心意了。”
老楊頭說完,把旱煙桿子塞到了嘴巴里。
而邊上的譚氏則拿出一只事先準備好的葫蘆瓢出來放在八仙桌上,又掏了二兩碎銀子放到瓢里面。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籌集善款?
“叮咚!”
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只見楊永仙放了一副銀手鐲到葫蘆瓢里。
“我們大房的情況大家都清楚,過年的錢都是大家幫著湊的,我和梅英很是感激。”楊永仙朗聲道。
“這回的事情,我一個文弱秀才出不了多少力,我深感愧疚,也拿不出像樣的銀子來幫助梅兒姑姑度過難關,我手里現在還有幾兩銀子,但這幾兩銀子都是跟幾位叔叔,還有幾位弟弟這里借的,用來過日子的錢,我不能打腫臉充胖子拿出來,我能拿出來的便是這對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