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西斜的日頭照過來,把他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長。
那追著他們背影的眼神,有些復雜的東西在里面。
見她扭頭看過來,他愣了下,隨即抬手朝她揮了揮。
然后他轉過身去,往巷子口緩緩走去。
一條長長的影子拖在身后,孤單,寂寞…
“看爺的樣子,心里面應該還是想回村去住的。”
楊永進的聲音突然傳進楊若晴的耳中。
她收回視線,發現楊永進也正望著身后的巷子口發呆。
楊若晴點點頭。
“在村里土生土長的,左鄰右舍,村前屋后,都熟悉了。”
“陡然搬到這鎮上來住,人生地不熟,連個說話竄門的地兒都沒有,肯定得有段適應期啊。”她道。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今日這個局面。
說白了,老楊頭和譚氏是背后最大的推手。
每個人,都要對自己曾經的行為,負責。
她輕嘆了口氣,“二哥,咱也走吧。”
“好!”
傍晚的時候,估摸著兩個弟弟學堂快要放學了,楊若晴便提早來到他們書院外面的路口等他們。
估計等到他們出來,大舅也趕著馬車快到了。
很快,學堂就放了學,學子們陸陸續續往門口走。
楊若晴踮起腳來朝院門里面張望。
瞅見大安和大杰朝這邊走來。
兩小子一邊走,還在興奮的討論著什么。
楊若晴眼中露出笑意,正準備朝他們兩個揮手。
突然,一個秀挺清瘦的身影,跟隨在他們身后也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是沐子川!
沐子川跟大安大杰一塊兒走著,三個人邊走,邊探討著什么。
楊若晴趕緊往邊上一閃。
不想跟沐子川再有什么交集。
他羅里吧嗦的,還老喜歡當著棠伢子的面跟她說些曖昧的話,搞點曖昧的小舉動。
她真心不喜歡這樣。
都跟他說得很清楚。
也懶得再重復,只能躲了。
這邊她剛藏好身形,那邊的三人便結伴出了書院。
沐子川望了眼書院門口,轉身問大安和大杰:“接你們的人,還沒有過來,需不需要我陪你們一塊兒等?”
大安道:“我大舅想必在路上,很快就會到。”
“子川哥哥你先回去溫書吧,不用你陪。”
沐子川點點頭,這才抱著自己的書本,飄逸而去。
這邊,楊若晴正準備從附近一棵大樹后出來。
大安突然一個閃身來到了大樹后面。
少年笑得如狐般狡黠:“嘿嘿,就曉得是老姐來了。”
楊若晴怔了下,恍悟過來大安故意打發走沐子川的原因了。
她笑著拍了下大安的肩:“我躲得這么深,你咋曉得是我?”
大安指了楊若晴別在胸口的一朵梔子花。
“你屋子里,到處都是梔子花的香味兒。而我們書院附近,都沒有這花。”
“又是這個時辰點,我猜想是老姐你,沒想到還真準了。”他高興的道。
楊若晴笑了:“嗯,你很聰明,也很機靈,老姐對你這回的表現很滿意!”
“口頭獎賞沒用,老姐敢不敢來點實惠的?”
“嗛,能得我一句口頭獎勵,小子你知足吧!”
“姐,你小氣!”
“滾蛋!”
很快,大舅就趕了馬車過來,接了姐弟三個回了村。
車廂里,大安對楊若晴道:“姐,你瞅見我們和子川哥哥走一塊,也不問問?”
楊若晴正閉著眼養神,聽這話,眼都不睜的道:“問啥?你們現在是一個書院的,遇到了一塊兒走,不稀奇。”
“姐,我跟你個事兒,你聽了可別惱,也莫急。”
“你快說,再不說我現在就打你。”
“好好好,我說我說。”
“子川哥哥自打曉得姐夫參軍去了,這幾日每日都來找我和大杰,關心我們的學業…”大安道。
楊若晴眼睛睜開了下。
看了眼大安,隨即又閉上。
“弟,你聽好了。”
“你是個男子漢,你會有自己的人際交往。”
“姐相信你,知道你會有分寸。”
“沐子川成績好,有他點撥關懷,你或許會受益匪淺。”
“姐也不會攔著你跟沐子川來往,但姐的底限,方才已交代給你了。”
“你姐夫參軍去了,你姐我認死理,會一直等著你姐夫回來,不會中途給你們換姐夫的。明白嗎?”
楊若晴問。
大安重重點頭。
“姐你放心吧,弟弟心里有數!”
“乖!”
剛進村口,就聽到一個消息。
楊華梅不見了!
“什么?小姑不見了?啥時候的事?”
楊若晴從馬車上跳下來,沖進老楓樹底下被眾人圍著,一臉焦急的栓子娘。
栓子娘抹著淚道:“吃過早飯,我在收拾碗筷,她說她肚子痛要去茅廁。”
“等我收拾完碗筷,前五后院都找不見人。”
“怕她又掉茅廁里去了,我把我家那一片的茅廁全給找了,都沒找見…”
“栓子爹和栓子都去找,找到吃晌午飯的時候,還是沒找見。”
“下晝栓子大伯讓大家伙幫著找,翻遍了全村還是沒找到…”
“天哪,這下咋整啊,人要是丟了,咋跟我親家交代啊!”
栓子娘放聲大哭起來。
邊上的婦人們勸著。
“楊華梅又不是小孩子,小孩子走丟了就說是大人看管不力撒,大人走丟了,只能怪她自個!”
“是啊是啊,栓子娘你莫急,更莫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楊若晴卻眉頭輕皺了下。
她又跟栓子娘道:“早飯后我去鎮上,就在村口大路邊遇到了我小姑…”
接著,她把自己邂逅楊華梅,楊華梅要去鎮上找譚氏的事兒。
以及后面她的考慮和擔憂,還有托付老王家一個本家漢子回村給栓子娘他們捎口信的事,一五一十跟栓子娘說了。
栓子娘一臉迷茫:“他叔沒跟我說啊,我這一整日也沒瞅見他叔…”
“啊?”
楊若晴也訝了下。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眼尖的婦人突然指著塘壩那邊。
“誒,你們快看,那不是栓子他叔嗎?”
眾人循聲望去,一個漢子,扛著一把鋤頭,歪歪斜斜從那邊過來。
可不正是楊若晴托付的那個捎口信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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