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隔壁收拾出來吧,小公子身子這般弱,可要好好將養著。”池老爺看著那黑黑瘦瘦的跟個猴子似的,見了便心慌。
嬤嬤嘴巴動了一下。
她記得夫人是隱隱透露過,這孩子是要養在身邊的。
盼了這么多年,夫人雖然不自己喂養,但平日里卻肯定是要放在身邊的。
“夫人,不如養在夫人身邊吧。孩子還是要跟著母親才親近。”嬤嬤見夫人閉著眼睛,便大著膽子說了一句。
池老爺掃了一眼:“真是混賬話。當初揚哥兒生下來便死了生母,一直都是奶娘養大的。后來還不是跟她親?一口一個娘。況且她這身子…”池老爺想起方才大夫說的,這次她又在雪地里躺了好一會,只怕以后都不能懷孕了。
便不由膩煩。
“她如今身子要緊,好好調理身子。莫將病氣過給了小公子。”說著,便讓人將隔壁收拾出來。
“你也別多想,這孩子你瞧,又瘦又小,你總得將身子養好了才能教養他。以后有的是機會。”池老爺也干巴巴的勸了一句,好歹還記得起她是池娉裊的親娘。
門外正巧奶娘尋來了。
還是上個月剛出了月子的,如今奶水正充足。
池老爺一聽那孩子出生瘦小,養了兩個月白白胖胖便定下了。
池老爺跟著孩子去了隔壁,隔壁鬧哄哄的。
說起來,以前池老爺也是本想將孩子養在她身邊的。是她說的,孩子跟爹娘太親近了,孩子太過溺愛不成材。剛出生的池明揚便抱到了她偏院住著,跟奶娘和丫鬟一起。
如今這孩子,待遇到底是不同的。
屋子里靜悄悄的,還帶著幾分血腥氣,池娉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直低著頭。
嬤嬤扶著夫人喂了點參湯,又將老參遞給她。
朱氏眼神沒看池娉婷一眼。
“三姑娘,快下去上藥吧。夫人,你可不知道,你這次將三姑娘嚇得狠了。”
“你瞧瞧她那滿手的泡,瞧見夫人摔倒了一路沖出去,撞在奴婢剛出鍋的湯碗上,燙的滿手都是泡。這都站了一天了,滴水未進,手上都凍壞了也要守著您。還是身上掉下來的肉疼人啊。”嬤嬤不由感嘆。
朱氏眼神平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掃過去池娉婷吞了口口水。
“是嗎?掉下來的肉疼人,可有的也傷人。”朱氏聲音沙啞,指甲里全凍壞了。
“娘,你嚇死女兒了。女兒以后再也不跟娘爭了,女兒要是沒了娘該怎么辦?女兒再也不跟娘爭了。”池娉婷低著頭哭道。
“都怪女兒跟娘爭,女兒見娘出去了本想來追。想著娘衣著單薄,便去了里屋收拾衣裳。誰知道出來便發現娘摔倒了。”池娉婷抽泣道。
那衣裳還在地上,池娉婷身后的丫鬟一語不發,只覺三姑娘極其可怖。
朱氏輕輕的嘆了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
只要一閉上眼睛,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又出現了。
“你下去吧,我躺會兒。”朱氏這回元氣大傷,也不愿再多想什么。其中的真相,她再深究,到頭來受不了的還是自己。
這孩子,到底跟她離了心了啊。
池娉婷出了門,臉上的委屈和痛苦便散了。面無表情的回了自己的房間,貼身丫鬟抿著唇跟在身后。
“這是你的賣身契,若是今日之事有半分傳了出去,我都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那衣裳是你趁著我娘生產,偷偷扔地上的。就算改日查出來,你也跑不了!”池娉婷冷著臉,丫鬟猛地跪倒在地。
“奴婢不敢,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腦袋在地上使勁兒磕。
池娉婷這才讓人起來,那丫鬟越發畏懼她。
那邊池老爺卻是臉上帶著笑容哄著孩子。
以前講究不抱子,如今他這個年紀還能再生個兒子,也算老來得子了自然疼寵的很。
“你可是趕上好時候咯。你可知道,你那大姐姐竟是成了世子妃。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可意味著啊,你的大姐夫是一人之下萬人在上,手握重兵的大權臣!你的二姐夫,可是皇帝陛下。”池老爺小聲道。
今兒喝的多了,也有池錦齡被賜婚為陸家正妻之事。
圣旨傳下來時,他本想立馬趕去池家。
但那群人又圍著他恭維賀喜,不住地勸酒。平日里那些人眼睛長在頭頂上,即便是裊裊進宮成了寵妃,也不過是讓他打進了那個圈子,卻從未獲得好臉色過。
今兒那圣旨一下來,眾人可是拉著他坐了上首,那臉上的熱絡別提多親熱了。
這才讓他誤了時辰回來,家里派來的丫鬟上不了畫舫,這才耽誤了。
不過即便如此,池老爺今兒也格外歡喜。
“等你長大了,有兩個姐夫為你保駕護航,這京城誰都不怕。哎呀,沒想到你大姐竟是有如此造化。當真是想不到啊。”池老爺一邊想一邊感嘆。
這笑容都快咧到了后腦勺。
“等你大姐哪天回來,便將她重新寫入族譜,好好將這事兒給老祖宗說一通。這可是咱池家的風光事。”池老爺來了勁兒。
隔壁朱氏聽著丫鬟的轉述,氣得冷笑不已。
大姐大姐兒,這就成了大姑娘大姐兒了將她的位置置于何地?傳出去,哈,表面那層皮都藏不住了。
“老爺還說,要將原先大夫人的院子收拾出來,將來大姑娘回來要住。”丫鬟低著腦袋幾乎不敢抬頭。
夫人的眼光幾乎要將她灼傷。
“大夫人,這倒好,她成了大夫人,她女兒倒成了大姐兒了。我還成了名不順眼不正的了。我竟是連個死人都不如!”
朱氏氣得肚子一陣陣抽疼。她總覺得林氏在報復她。
自己當初施展在林氏身上的一切,如今都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想想都憋屈!
“夫人啊,你氣性怎么這么大,這身子要緊啊。你這月子還怎么坐這要是傷了身子,那小公子以后可不得讓外面那些小蹄子養了,這辛苦的一切都為別人做了嫁衣!”
朱氏氣得眼淚奪眶而出。
“是他不讓我好過。什么添堵的事都來了,我這是造的什么孽啊。”朱氏氣得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