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老爺如今四十不到。
科舉前家境貧寒,但娶了個妻子操持家務照顧老人,幾乎從未讓他費半點心。
即便是前二十年在鄉下過的,如今也絲毫看不出老態。
且因為當初那副皮囊被朱氏看重,這些年也很注重自身形象。
如今兒女大了,他看著倒是依然年輕。
整個人身形猶如一顆青松般挺拔,眉宇間帶著讀書人特有的氣質。
相比起來,當年池錦齡母親進京時,就老的不成樣子了。
“池家的臉不是在十六年前就沒了?”池錦齡見了他也并未行禮。這樣的人枉為人父,枉為人夫。
“蒙騙結發妻子另娶,還以正妻相待,還要什么臉面?池家祖上都因你而蒙羞!”這也虧的是身份上比他矮了一頭,不然非要打爆他的狗頭。
當初在修真界,她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人。
曾經有個徒孫,在凡間成了婚,有了妻女。卻因為步入修仙一途,拋妻棄子,步入修仙界更是隱瞞一切。
因著在修仙一途上頗有天分,被她收做弟子,后來更是與一女子結為道侶。
后來那孩子告到她跟前。
她便親自廢了那徒孫靈根,從此成了個凡人。而那妻女,女兒卻是有上好的靈根,帶著母親重回修仙界。說起來都讓人暢快。
但也能看出池老祖對這類人的厭惡。
如今自己成了池錦齡,這一切的因果自然也是由她承受。更是增添了幾分憤怒。
“你給我滾出去!孽女,如何跟你父親說話!”
朱氏臉色變了一瞬,只不過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你這傻孩子,定是又埋怨我搶了你母親之位。我當初…罷了罷了,我的孩子也沒了,全是我為自己還債吧。”朱氏擦了下眼淚,池娉裊頓時眉頭都皺狠了。
“還不快跟你母親賠罪認錯?若不是她心軟讓裊姐兒請你回來,我寧愿你死在外頭!”池老爺怎么看。怎么對池錦齡都不順眼。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孽障!”池老爺眉頭都能壓死蒼蠅。
“你還能塞回去?”池錦齡看向他。
酥柔早已在身后嚇得動彈不得,瘋了瘋了,二姑娘瘋了,竟然敢當眾與老爺叫板了!
池錦齡如今看著親爹滿臉挑剔,這簡直就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你給我滾出去!”池老爺陰沉著臉。
“滾?我是池家正兒八經的嫡出小姐,你以為是什么阿貓阿狗?我若是滾了,明兒就有人彈劾你!我看你是過了二十年好日子,記不清曾經吃糠咽菜的日子了。”池錦齡狠狠看向他。
池老爺讓她氣了個倒仰,若不是朱氏手快,估計能一屁股坐地上。
“酥柔,走!”池錦齡眼神霸氣的一掃,便率先走出了門。
剛走到門口,便遇到一個幾歲孩子,正眼巴巴的站在那,見她過來,連忙又躲了起來。
“帶我回房。”池錦齡可不是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人。
憑什么自己的東西要讓出去,該享受的不享受,那是二傻子。
“關起來,給我把她關起來。誰敢放她出去,全都給我滾!無法無天了,她教的什么孽子!”池老爺氣得臉色發紅,額頭冒著一股股青筋,可見是氣得厲害了。
他在家里要看朱氏的臉色也就罷了,現在連那鄉下來的丫頭都管不住了?!
“你不準去找她,看看她像什么樣子!憑白帶壞了我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兒子進來時,池老爺直接來了一句。
朱氏看見兒子進來,臉上也好看了幾分。
只是怎么也有幾分隔閡。
但畢竟,她的肚子不爭氣。
“哥兒還小,那畢竟是她姐姐。那個,也是她的母親。老爺跟自己孩子置氣什么,那孩子本就頑劣,咱們找她回來也是怕她在外出事。等找到合適的人家,嫁出去便是了。也算是全了姐姐的心意。”朱氏端的是一副賢惠架子。
“她這樣,還有什么人家敢要。”池老爺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是意動了。
“那些寒門子弟,總能找到合適人家的。再不然,我娘家也有幾個侄輩,說合一下也是能試試的。”朱氏面上帶笑。
這下,池老爺越發心動了。
朱氏一家,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朱氏娘家,與皇后同出一脈。雖然朱氏只是庶出,但如今因著池老爺幾次升官,如今也是能說得上話。
“這如何配得上?你娘家侄兒都是高門大戶。若是能做個姨娘…”
“那不可,我池家女兒萬萬不做妾的。就算不是我肚子里出來,那也是視作親生的。”朱氏皺眉拒絕。這下池老爺眼睛都亮了。
要是能做上正妻,簡直是高攀了。
“你啊,也就你為我著想了。這些年辛苦你了。”池老爺兩人相視而笑。
池娉裊牽著弟弟直接出門了,嘴角含著笑。
池錦齡當然做不得妾,當初想讓她做陸世子的妾,也不過是因著陸世子家世斐然。將來對自己也有助力。
至于朱家,池娉裊眉頭微皺。
仗著皇后尚在,太子年紀正好,如今行事越發不知所謂。底下幾個分支行事越發大膽。
讓池錦齡過去,正好將來她上位了一鍋端。
想起太子,那個風華正茂一身俊朗的男人,池娉裊嘴角便揚了幾分。
池明揚偏著頭看向大姐,其實,他一直有點怕大姐。
“怎么了揚哥兒?”池娉裊輕聲問道,滿臉關切。
“大姐你抓疼我了。我想自己走。”池明揚正好四歲。因著池家上上下下的期望,這孩子少年老成,看著年紀小小便一副懂事的大人模樣。
池娉裊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太過用力,他手上都出現了紅色痕跡。
面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姐姐不妨事,是揚哥兒太嬌氣了。”池明揚揚起笑臉,池娉裊這才放了心。
這孩子一直慣會巴結母親,想來也不會亂說的。
“等會我差人送傷藥過來。你先回去好好溫習書本,你可是我們池家的希望啊。”池娉裊微笑道。
真可惜,這孩子不是從母親肚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