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鋒的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著著遠處正在不斷被石化的墨西哥城,心底真的浦起種快意。
這是一種毀滅和破壞的快意,就像是戳破了汽泡紙上的氣泡,捏碎了餅干盒里的餅干,推倒了精心搭建的多米諾骨牌。
毀滅者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們是相同的,這種破壞與毀滅的欲望,深埋在你的心底,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讓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快樂,什么才是存在的意義…”
頓了一頓,他繼續說道:
“存在的意義,就是毀滅,生存的意義,就是死亡!”
毀滅者的聲音帶著蠱惑的意味,顯然是想要將沈鋒內心的毀滅欲望激起,將他拉入自己的陣營。
沈鋒嘿然一笑,搖了搖頭說道:
“這種惡作劇式的破壞欲和你那種心理陰暗扭曲純粹的惡是兩個概念,相比來說,我同樣喜歡創造…收起你可笑的蠱惑吧,要比內心陰暗你可能比較擅長,論催眠的話,你那點東西實在不夠看。”
似乎是被沈鋒說中了內心,毀滅者此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并沒有再說話。
沈鋒此時也明白對方的感受。
原本已經穩操勝券,能徹底掌控對方的生死,最后卻發現從一開始就落入圈套,然后瞬間崩盤。
他怎能甘心。
不過事已至此,毀滅者同樣明白,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
這種強大的石像病毒完全就是喪尸的克星,超高的傳染速度根本無法阻擋。
沈鋒伸個懶腰,走出醫院,來到了街道上,一邊查看著那些石化后喪尸的狀態,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
“既然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你已經必死無疑,還不如好好聊聊,說起來我也有些不忍心啊....畢竟殺的是我自己。”
他的語氣十分真誠,并沒有絲毫作偽。
確實是有些不忍心。
畢竟哪怕這個世界的他罪大惡極,卻也曾經有過相同的經歷和記憶,有過一顆相似的靈魂。
只不過一切在某個岔路上走偏了,也就變得不同了。
毀滅者的意識場再次傳來信息流,似乎對沈鋒的話有些嗤之以鼻,說道:
“呵,不要惺惺作態了,殺了我你將獲得莫大的好處,就好像我殺了你也一樣能受益巨大,到了現在,又何必要假裝什么同理心。”
雖然石化正在逐漸向全球蔓延,但毀滅者所掌控的中轉塔全都有極強的信號發射能力,哪怕只剩下一座,想要從東亞的海城和沈鋒交流也不是什么難事。
聽到對方的話,沈鋒一愣,說道:
“好處什么好處你是你,我是我,殺了你難道我還能吸收你的能量不成就好像李連杰當年拍的那部爛片《宇宙追緝令》一樣如果是那樣的話,也太low了…”
他的語氣誠懇,因為實在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況。
之前毀滅者突然對他流露出殺意,他也只以為對方是單純的惡念,根本沒往什么好處上想。
“那么,你為什么要殺我”沈鋒繼續問道。
現在看來,這其中的原因他倒是疏忽了。
聽到沈鋒的話,而且判斷出對方沒有撒謊,毀滅者不由愣了愣,隨后苦笑道:
“這么說,倒是我先入為主了…我本來應該和你交朋友,讓你放松警惕,然后找機會一擊必殺…可惜已經晚了。”
沈鋒同樣替這個自己感到遺憾,點點頭說道:
“對啊,謀定而后動才是我們慣常的行為模式,你應該是受到虛空之主的影響太深,而且剛醒來沒多久腦子還不夠清醒,否則的話我的勝算實在是太低了,可惜沒有如果,就這么著了。”
說話間,他已經走進了街邊的一家大落地窗的咖啡館,在窗邊坐下,有些慵懶的斜躺在椅子上,把腳放在桌邊,看著外面正在石化的城市。
雷塞斯和科林此時緊緊跟在沈鋒身后,見沈先生坐下來了,兩人立刻找過些咖啡豆和咖啡壺,用瓶子里的純凈水洗干凈之后開始用手磨磨咖啡。
科林又劈了張凳子,拿火柴點燃了一個小小的篝火,準備給沈先生煮咖啡喝。
剛才他們都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畢竟那個和沈先生長得一模一樣的怪物實在是太強大,誰能想到一切峰回路轉,對方轉眼間就兵敗如山倒。
不光如此,街道上連同這咖啡館中的喪尸都變成了石像,完全失去了威脅,簡直讓他們欣喜若狂。
也正因如此,他們算是徹底認定了沈先生,打死都不會離開對方,已經默認自己兩人就是沈先生的仆從了。
咖啡的香氣逐漸在咖啡館中飄散開來,沈鋒選的這個咖啡廳視野很好,能夠直接看到一條條街道的盡頭。
他能夠看到,遠處的喪尸們此時完全沒有感受到死亡的臨近,仍然在城市廢墟中游蕩,直到他們也被石像病毒感染,迅速變成了一座座鮮活的石像。
“你聽說過低語者嗎”沈鋒突然問道。
毀滅者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顯得平和了許多,說道:
“沒有,那是什么不過我好像在某些平行宇宙之中看到過這三個字,但本身不怎么重要,所以也就沒有留意.....不過那些平行宇宙倒是有趣。”
沈鋒微微點頭,對這點倒是有所準備。
畢竟這個世界中虛空之主已經大獲成功,自然不會有低語者什么事兒了。
“有趣”他有些好奇地問道,“怎么有趣的”
“呵…”毀滅者答道:“那些世界都是一些死寂的宇宙,地球早就已經寂滅,或者被瘋狂的機器屠殺,或者炸得四分五裂,或者被太陽燒成了一團熔巖,或者變成了浩瀚的水世界…這個低語者的名字,曾和其他的一些名字一起被刻在石頭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鋒心中一凜,瞬間明白,毀滅者所說的,是低語者成功滅世之后的世界!
毀滅者沉默了片刻,接著問道:
“你.....有朋友嗎孤獨嗎”
似乎是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太過軟弱,說完之后他立刻又補了一句:“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此時咖啡已經煮好,雷塞斯和科林捧過一個白色的瓷杯,小心翼翼呈到沈鋒面前。
沈鋒點頭致謝,接過瓷杯輕輕啜了一口咖啡,任由濃香絲滑的咖啡流入喉嚨,隨后緩緩說道:
“朋友嗎有很多…有一直以來的死黨兄弟,也有經常照顧我的叔伯阿姨,有在末世之中吃蟑螂長大的呆姑娘,甚至還有個性格潑辣的神經質人工智能…”
說到后來,沈鋒的臉上不由現出柔和的笑容。
當下他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將自己之前簡單講過的各種經歷再次詳細講述了一番。
這其中包含了各種他所經歷的細節,夸父的眼珠、螢火的發光紋身、季玖云的電波等等等等,還有救世軍的那些志同道合的同志們,以及他們所作出的犧牲和奉獻。
當然,還有那個詭秘莫測的低語者,以及克蘇爾和他的凈化學會。
如此種種,一點點講過去,讓毀滅者也進入了他的故事之中,時而跟隨沈鋒歡笑,時而激憤大喊,又或是為某些事情表示遺憾。
仿佛這一切,也是毀滅者的經歷一般。
毀滅者此時也間或講一些自己的經歷,人生的遺憾、在醫藥方面獲得成功的巨大喜悅、紀新的慘死,等等等等。
兩人兒時的經歷一模一樣,只是后面才逐漸變得不同,當提起在孤兒院的經歷,又都同仇敵愾或是開懷大笑。
仿佛是兩個最為知己的朋友。
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雷塞斯和科林點起篝火照亮這間咖啡館,并且找來了些吃的,做好之后給沈鋒端過來。
沈鋒隨便吃了點,得知在亞洲海城的毀滅者也從中轉塔中走了出來,自己做了一餐。
兩人相隔萬里,遙遙舉杯,倒也算是一起喝了一杯。
吃完飯之后,兩人仿佛已經徹底忘記了之前的種種慘烈搏殺,也忘記了石像病毒正在全球范圍內蔓延,頂多只有一兩天就會到達海城,而是繼續通宵達旦的聊起了天。
這期間毀滅者也幫沈鋒分析了下低語者的來歷,最終也是有些不得要領。
兩人無話不談,沈鋒將自己內心的陰郁和之前遭受的種種苦難向毀滅者袒露心扉,毀滅者則向沈鋒懺悔了自己對毀滅世界產生的一點點內疚,雖然不多,但畢竟也讓他有些不舒服。
沈鋒一直都沒有休息,仿佛也感覺不到絲亳疲倦。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如此理解他,就像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如此理解毀滅者一樣。
兩天時間轉眼過去,到了第三天清晨,毀滅者的意識場已經變得弱了很多,甚至不足原本的百分之一。
卻顯得更加平靜,對沈鋒說道:
“哈,我已經看到海城周圍的喪尸開始石化,我要死了。”
沈鋒點點頭說道:
“時間也差不多了…和你聊天非常愉快。”
毀滅者嘿然一笑,說道:
“我也是,好久沒和人聊得這么開心了…不愧是我…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們互相毀滅會導致什么后果…說起來,這和熵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