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急促,由遠及近,很快就到達了動物園旁邊的街道。
夸父坐在鐵籠內,甚至能夠聽到那些猿騎兵交談的聲音:
“…是個討厭的,動物園…”
“…人類應該,去大城市…”
“…奇怪的,臭味…”
“…快,不要耽擱…”
夸父在鐵籠中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卻又立刻閉上,最后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來。
外面的一隊猿騎兵迅速離開,聲音漸行漸遠,夸父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釋然,隨后躺下來開始入睡。
另一旁的籠子里,沈鋒將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挪開,同樣開始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沈鋒起床洗漱一下,弄了點野豬肉烤好,和夸父分了吃了,牽出兩匹馬,繼續朝首都的方向而去。
這次沈鋒直接避開了所有城鎮,在荒野中前行,同時減慢了速度,一路十分小心謹慎。
追兵們已經追了上來,如果首都是猿族的大本營的話,那么這一路上可能還會遇到留守的猿族,必須小心再小心。
而自從昨晚沈鋒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夸父之后,這個猿族首領就一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似乎一直在思考沈鋒的話。
他們此時也都明白,單憑話語根本無法讓他們徹底信任對方。
一切都需要更多的信任。
荒野中的蒿草有一人多高,好在有了戰馬之后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接下來的幾天,沈鋒帶著夸父繞過荒野中大大小小的城鎮,一路前行。
雖然速度降了下來,但遇到追兵的幾率也大大降低了。
越是接近首都,遇到的猿族追兵也就越多,有時候甚至遠遠都能看到猿族騎兵的身影,全靠沈鋒割下一叢叢的蒿草披在戰馬身上,才偽裝了過去。
而夸父則一直都處于沉默之中,并沒有呼救,也沒有嘗試逃跑。
一路繞行,大約十天后,他們已經遠遠看到了首都的標志性建筑,來到了這片殘破城市的郊區地帶。
這里的人類石像,要比其他地方密集得多。
當石像病的瘟疫進入傳播擴散的晚期之后,大批病患沖破隔離,涌到了首都,想要尋找最后的拯救。
只是他們得到的不是拯救,而是一次集體滅絕。
騎著馬在一座座人類石像之間穿梭,沈鋒警惕地握著槍,看向前方。
這里是猿族的大本營,絕對會有所戒備,那些追蹤的猿族雖然大部分都撒在各處的荒野中,但應該也有一部分回到了首都。
之所以一直帶著夸父這個人質,最主要的原因也是這個。
眼見已經來到了首都,夸父的神色此時變得更加凝重,似乎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沈鋒騎馬在前面探路,突然之間,旁邊的草叢里傳來一陣窸窣之聲,沈鋒猛然轉頭,就見一頭豹子正如同一道閃電,迅速朝他撲過來!
沈鋒冷哼一聲,手中用幾層破布包裹的霰彈槍瞬間開火。
就聽“轟”的一聲悶響,豹子的身體在半空中一滯,爆出一團血花,隨后猛然落地。
沈鋒松了一口氣,另一側的草叢中竟然再次撲出一頭花豹,直接撲向他的后背!
花豹匕首一樣的爪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這一下如果被撲實了,不死也得重傷,更別提隨之而來的利齒撕咬!
眼看沈鋒已經避無可避,在后面那匹戰馬上的夸父雙目一瞪,狂吼一聲,直接縱躍而起,撲到豹子的身上,將這頭兇猛的豹子直接撞開!
一猿一豹滾落在地,開始瘋狂搏殺,夸父直接騎在豹子身上,抬起用繩索捆住的雙拳,像是鐵錘一樣狠狠朝著豹子的腦袋砸去。
花豹的爪子在他身上撕出幾條傷口,卻絲毫不能阻擋夸父的瘋狂。
一次次的重擊之下,花豹的腦袋直接被砸得血肉模糊,頭骨都被砸裂,很快就不再掙扎,失去了生機。
夸父卻如同仍不解恨,繼續掄砸,直到將花豹的腦袋徹底砸扁,這才停了下來,抬頭帶著滿臉血污看向沈鋒,目光深邃。
沈鋒的眼神之中帶著滿意的神色,將剛才藏在腋下的沖鋒槍抽了出來。
當這頭花豹暴起的時候,他就已經迅速調轉了槍口,如果夸父不出手,沖鋒槍也已經將豹子打成篩子了。
不過無論如何,這頭猩猩算是救了他。
“這么說,你相信了我的話?”沈鋒面色平靜地問道。
夸父同樣面色平靜地站起身來,說道:“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而且真的能夠遵守諾言…狡詐的人類。”
他已經看到了對方手中的沖鋒槍,瞬間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過是這個人類的試探。
這幾天他已經思考了很多,如果這個人類說的是真的,他真的來自于一個仍然擁有完整科研體系的世界,智慧猿族繁衍的唯一希望,可能就要著落在這里了。
對方之前憑空拿到研究資料的一幕,也讓他無法不去相信。
最關鍵的是,無論對方說的是真是假,這都已經是智慧猿類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必須緊緊抓住這根稻草。
哪怕這一切不過是這個人類的陰謀詭計,在沒有證明之前,他都必須認了。
沈鋒點點頭,繼續說道:
“我可以給你許諾,不過我也需要你們全族的效忠,我要通過你們,掌控這個世界。”
從一開始,他所圖的就不僅僅是完成任務離開這里,而是這個擁有無盡資源的末日世界!
夸父同樣點頭道:
“可以,你會成為我們的圣人,我們的神,在生存面前,猿類不會在意所謂的尊嚴,那是你們人類才有的虛榮心。”
沈鋒在馬背上伸出一只手:
“那么,合作愉快。”
夸父此時反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同樣騎上馬,伸出一只手和沈鋒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蹄聲,數十名猿騎兵迅速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而來。
剛才的槍聲雖然經過了處理,卻仍然引起了猿類的注意。
這些猿騎兵遠遠地已經看到了夸父和沈鋒,很快來到距離沈鋒和夸父只有數十米的地方,齊齊勒馬停住。
當先一名猿族雙目之中閃動著欣喜,正是夸父手下的那名叫做石眼的將領,大聲喊道:
“夸父,你沒事吧?”
夸父看到這名猿族的瞬間,突然眉頭微微一皺,隨后笑著說道:
“我沒事,我已經和人類和解,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石眼和身邊的一眾猿騎兵對視一眼,大聲說道:
“夸父,你受傷了?”
猿類對于情緒的掌控仍然還比較生疏,他們的眼神之中此時透著一絲異樣。
沈鋒眉頭一皺,低聲對夸父說道:
“他們為什么在裝填榴彈發射器?”
石眼的手里,拿著的是一具榴彈發射器,此時他正一邊說話,一邊不停裝填。
這東西威力極大,一旦發射,沈鋒和夸父都會被波及。
夸父的臉上仍然保持著微笑看向一眾猿騎兵,口中低聲說道:
“石眼是猿族將領之中野心最大的一個,平時我能夠壓制他,至于現在…靈長類對權力的渴望能壓倒一切,猿族,也是靈長類。”
沈鋒瞬間明白發生了什么,當下同樣低聲說道:
“我數一二三,你立刻扔出去,然后我們向左跑。一…二…”
說著,用衣袖作為遮擋,將一枚手雷放進了夸父的手中。
夸父此時依然面帶微笑,朗聲說道:
“石眼,沒想到你的小隊提前回來了,我剛剛才遇到了無支祁和長毛,他們很快也會過來,接著這個。”
說著隨手將手雷拋出,上面還被他涂了一層鮮血。
聽到無支祁和長毛的名字,石眼一愣,隨后就見一個紅紅的東西凌空飛過來,他身邊一名猿類下意識就要去接。
“三!”
沈鋒低喝一聲,一人一猿同時調轉馬頭朝著旁邊的街道竄去。
與此同時,那名石眼的手下也接到了手雷,就聽“轟”的一聲巨響,這名猿類連同他的戰馬被炸成了碎片,旁邊的一眾猿類也瞬間個個兒帶傷。
硝煙和血雨散盡,石眼滿臉鮮血,眼神陰毒,狂吼道:
“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