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蒂亞戈帶著匆忙集結起來的一個營、將近四百名西班牙士兵從馬尼拉王城出發,緊急趕赴二十多里外的港口時,距離明軍的號炮響起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這一營的西班牙士兵共有兩百四十名重火槍手,其余的一百多人是長矛兵,隊伍呈四人一排的縱隊形狀向前行進,長矛手居前,火槍手尾隨,另有十名尖兵在隊伍最前面一里左右探路,蒂亞戈本人騎著一匹戰馬走在隊伍的一側,一名衛兵和一名司號員騎馬跟隨在后。
而就在西班牙士兵開始向港口進發的同時,明軍艦隊已經進抵馬尼拉海港,在南海艦隊的警戒下,北海艦隊的戰艦率先靠岸,周邊是李定國留下的士卒們持槍戒備著。
隨著一道道跳板被搭在陸地上,船上的士卒開始成建制的登陸。
這也是自成祖時鄭和七下西洋后的近兩百年后,大明官軍重新踏上了異國的土地。
但他們的使命與當初宣示大明國威的三寶太監不同,這次明軍的任務是復仇。
“李定國呢?
怎地不來見額?!
兒郎們傷亡幾人?
紅夷有多少人馬駐守那些炮臺?
還是他X的陸地上舒坦!
在海上飄了數十日,這心里頭老是覺著不踏實!”
一身黑色鎖甲的張文耀邁著大長腿踩著踏板登上陸地,在身子輕微晃動了幾下后方才重新找回了腳踏大地的感覺。
“稟提督!
千總帶人去往前方探查敵情、為大軍開路去了!
此次突襲,我軍無一人傷亡!
紅夷有兩百八十三人駐守四座炮臺,其中被我軍殺傷者一百五十一人,俘獲一百三十二人!”
受命留下負責戒備的一名把總迎上前來單膝跪地行軍禮道。
“哇哈哈哈!
妙啊!
這個小李子硬是要得!
真是給額老張長臉!
這首功可是跑不了了!
哈哈!
這小子帶人上前,怕不是又想出甚子鬼點子不成?”
對前面情況一無所知的西班牙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肩扛武器一路前行,騎在馬上的蒂亞戈臉上的神情卻是既輕松又疑惑。
港口的炮聲只響了一輪,并且沒有遇到回返報信的士兵,或許情況好像并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糟糕。
難道是有武裝船只試圖靠近港口,隨后在行跡敗露的情形下被迫退走 這應該是最大的可能了。
來敵到底是誰呢?
荷蘭人?
這個最不可能。
這些唯利是圖的商人是以賺取財富為目的的,他們的艦隊雖然舉世無敵,但無故攻擊西班牙領地的舉動并不符合他們的利益,也不符合荷蘭人的性格。
況且雙方已經達成了聯合出兵攻擊大明的意向,荷蘭人沒有必要橫生枝節。
英國人?
也不太可能。
英國的艦隊實力是比較強大,但沒有理由做出攻擊的姿態。
最大的嫌疑者就是明國人的艦隊,而且這支艦隊極有可能是鄭氏名下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應該想辦法搞清楚鄭氏艦隊為什么做出這種舉動,然后再采取措施去修復與他們的關系了。
蒂亞戈心里清楚,大明的商船要是不經過鄭氏的允許,是根本不可能來到馬尼拉貿易的,而這種雙邊貿易對西班牙來說太重要了。
荷蘭人妄圖壟斷大明與歐洲的全部貿易,上次派出的使團好像就是這個目的,但聽說被大明政府拒絕了。
這大概就是為什么他們會同意聯合出兵的原因吧。
一直自詡海上霸主,沒想到卻被明國打了臉,荷蘭人心中惱恨是肯定的。
等到西班牙大兵攻下明國的首都,掌控了這個全球最富庶國家的財富,讓荷蘭人跟著沾點光也不是不可以,但份額不能太多,百分之二十就可以。
畢竟荷蘭人的海上實力確實無人可比,雙方關系太僵了,對海上貿易線的安全不利。
“難道是鄭氏知道了馬尼拉港的西班牙戰船都已遠航,港口防御太過空虛,這才想過來撿便宜?”
西班牙留在馬尼拉港的戰艦一共有三艘,其中兩艘去了南美洲,一艘載著使節去了明國,現在港口防御只有那四座炮臺上的大炮了。
多年沒有與他國軍隊交過手,西班牙士兵的警惕性已經完全喪失。
前面探路的尖兵大搖大擺的扛著槍茅一路前行,并沒有雖路邊的茂密的植被進行搜索,他們混不然不知,在道路一側的樹林中,正有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們。
“周三!
你那隊人瞄著騎馬那幾個人!
等我口令開火后,先把他們擊殺!”
道路右側的樹林中,李定國拿著單筒望遠鏡觀察著遠處正迤邐行來的西班牙士兵,在看到騎馬行在他們這一側、好像正在沉思中的蒂亞戈時,李定國悄然對身邊的一名小旗吩咐道。
“接令!”
聽到吩咐后,周三回應一句后,迅速向兩側的手下悄聲下達了指令,包括他在內的十名士卒聽到命令后,紛紛向道路上行進的西班牙士兵觀望,沒過多久,幾名騎馬的西班牙人出現在道路的后面。
“舉槍!”
在被朱由檢定名為米涅槍之后,北海艦隊全軍上下已經不再以火銃來稱呼手中的火槍。
一陣窸窸窣窣聲中,排成一長列的兩百名士卒全部舉槍對準了正在行進中的西班牙士兵。
李定國把三百人分作了兩處。
他親自帶隊埋伏在樹林中準備伏擊西班牙士兵,另外一百人在在前方不遠處的道路上列陣迎敵,以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就在埋伏的明軍士兵舉槍時,道路的前方已是槍聲大作,前進中的西班牙士兵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
正在沉思中的蒂亞戈臉色大變,他勒住坐騎剛要抽出腰刀發號施令,一側的樹林中突然響起一陣爆豆般密集的槍聲,這其中有三枚彈丸分別擊中他的右側肋部、頭部以及戰馬的腹部,這名親自指揮了數月前對大明移民大屠殺的劊子手身子一歪,一頭從馬上栽下,結束了他及榮耀又骯臟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