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這種生物,到了年紀,該胖的胖,該油膩的油膩。
然而今天看到李秀峰,在場的女生才知道什么叫做十年如一日的少年感,哪怕時隔了那么久,依稀可以看到李秀峰高中時的少年模樣。
這也是為什么在座的女生都覺得眼熟的原因。
哪個少女不懷春?
作為當年縣一中三千少女的夢,李秀峰的“音容笑貌”在那個年歲對于縣一中的女生而言可是比任何偶像男星都要親切。
畢竟明星遠在天邊,遙不可及,但李秀峰就不一樣了。
運氣好的話,你周一升國旗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他在國旗下作為代表講話,運氣再好一點,周五放假前的年級大會你還能看到他上臺做檢討。
甚至臉皮厚一點,走在學校里,你還能上去打個招呼。
然而時過境遷,女生中平時愛微博沖浪(打拳)的,這會兒也都認出了李秀峰就是她們經常看到在熱搜上掛著的那個,紛紛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是他是他就是他!
“怎么?不歡迎我嗎?”
站在門口的李秀峰笑著打趣道。
“昨天大夏和我說你可能會來,我還不信呢。”女生那桌,一個性格潑辣的女生站了起來,豪邁地舉起酒杯,“遲到該怎么樣不用我多說了吧?來!和高球一起自罰三杯。”
這菇涼是高三班長,現在嫁了人性格一點沒變。
川渝兩地聚會愛吃火鍋,因此酒水一般啤酒較多,杯子也是用那種大口徑的杯子,和酒桶皮膚里手里拿得那個杯子差不多。
“這不好吧。”李秀峰笑道。
“不是吧峰哥,咱這不能慫啊。”男生那桌有人起哄。
一旁的高球也吊兒郎當地拍拍李秀峰肩膀,“峰哥,我記得你高中那會兒酒量就不好,我替你喝兩杯得了。”
“我的意思是,咱們先一人三扎好了。”
扎就是扎壺,一扎3L左右,生啤和勇闖天涯不一樣,三扎下去沒點底子還真頂不住。
可李秀峰是誰啊。
去年S賽冠軍聚餐的時候,小兲他們想要灌醉李秀峰,結果被李秀峰當兌換了個千杯不醉的技能,其實就是加快人體酒精代謝,全部給撂倒了。
這會兒別說三扎生啤,就是三扎牛欄山下去,李秀峰也不帶皺下眉頭的。
高球顯然沒想到李秀峰居然這么勇,自己貌似被擺了一道。
但他混混刺頭一個,在縣城里最放不下的就是面子,當即拍著胸脯道,“三扎就三扎,咱們遲到了,認罰!”
說罷,就拿起桌子上的生啤直接噸噸噸的喝了起來。
李秀峰也不廢話,旁邊拿起另外一扎,兩人同步噸噸噸。
一扎下肚,李秀峰面不改色。
高球忍不住打了嗝,轉頭看了眼李秀峰,砸吧砸吧嘴道,“士別三日啊。”
“不至于不至于。”李秀峰擺手謙虛。
“再來!”
“喝。”
兩人又是一陣噸噸噸。
兩扎生啤下肚,高球“俏臉微紅”,有些微醺地對李秀峰說道,“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啊!”
“繼續?”
“來!”
噸噸噸噸噸——!
酒量好的人,三扎生啤自然不在話下,可要是一口氣喝完,那就又不是一個概念了。
三扎下肚,高球再次打了個酒嗝,臉憋通紅地看著李秀峰。
李秀峰平淡如常,放下空的扎壺,還轉頭問女生那桌要了盒酸奶。
“喝我的喝我的。”女生們都很興奮。
“兄弟,我早該看出,你非等閑之輩啊。”
“不敢當。”
“我說你是你就是,大伙對不住,我先去趟衛生間,一起?”
“那倒是不必了。”
“好家伙!”
說完,高球就腳下生風地轉身就走,看來是真的急了。
“哈哈哈。”
包廂里一陣笑聲,大伙都被逗樂了,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李秀峰笑了笑,夏永剛趕緊起身招呼,他便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拉椅子的時候,李秀峰掃了眼旁邊女生那桌,大部分面孔都似曾相識。
李秀峰回家那天在車站遇到的姚珊珊也在,自己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卻立刻低頭,過一會兒才又緩緩抬起。
李秀峰笑著點了下頭,沒有多說什么。
坐下后,李秀峰很快就察覺到了盡管“縣城同學會”已經是個小圈子了,可是在這小圈子里依舊分出了更多的小圈子。
男生和女生這種性別圈子自然不用說,都不坐在一桌。
而哪怕即便坐在一個桌子上,男生這邊縣城公務員也就是俗稱體制里的人是一個圈子,另外一個小圈子就是在縣城里做小生意的個體戶們了。
兩個圈子人數差不多,這年頭也沒誰瞧不起誰的,吃火鍋的時候你聊你的,我聊我的,笑聲不斷,相處十分融洽。
而一到了Ghs的環節,那便有了共同話題。
這個時候是沒有圈子的。
相比之下,女生那桌分的圈子就多一點了。
首先是“全職媽媽派”和“工作派”,全職媽媽里面又有兩個層次,你局長的老婆和賣早餐的老婆能聊到一起嗎?
顯然不能,那就得再分。
而工作派里面也是一樣,坐辦公室的和跑銷售的分成了兩個圈子,再加上一兩個啃老宅女,女生這邊的圈子儼然“奧運五環”。
女生們吃著菜,各聊各的也很開心。
一旦聊到李秀峰的時候,比如峰哥現在是不是單身?理想型是什么樣子?一年賺多少錢?
這個時候女生們也沒了圈子。
所有女生都會壓低聲音兩眼放光的加入討論,時不時還會朝著隔壁男生桌發出一陣含義不明的低笑。
一個結婚了好幾年的少婦同學壓低了聲音表示,峰哥是職業選手手速快,和他結婚就等著享福吧.
眾女聽了又是一陣吃吃的笑。
恰好這個時候,去了趟衛生間的吐了個稀里嘩啦的高球回來了。
他聽到女生又在聊李秀峰,和高中那會兒一樣。
這一下子,剛喝酒被擺了一道的高球心里就有點不痛快了。
長得帥有什么用?
能當飯吃嗎?
能當車開嗎?
想到這,高球忍不住嚷嚷道,“你說你們女人膚淺不膚淺,一天天就知道帥帥帥的,你就說峰哥吧,是挺帥的沒錯,可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那你就憋說了,狗嘴吐不出象牙。”性格潑辣的女班長笑著懟了句。
高球也不惱,嘿嘿笑著調侃道,“那我可就得說了,你們啊,整天在這邊說峰哥,看似為峰哥好,實際上是害了峰哥啊,你知道我今天來看到峰哥快奔三的人了,居然是打車過來的,有多痛心嗎?”
這話一說,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人人都怔怔地看著他。
不會吧不會吧!
這年頭還真有人不上網沖浪的?
男生那桌有個戴眼鏡,文質彬彬的男生笑著打圓場,“老高,你這喝醉了啊,坐下坐下,吃點菜。”
這男生父親是縣城局長,大學畢業后回老家被父親安排,現在也是個小科長了,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我妹醉!”
高球演技爆發,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男人,不帥行不行?行!沒文化行不行?行!沒錢行不行?NO!”
說完,他又對著李秀峰抱拳道,“峰哥,兄弟你我二人當年一見如故,大家都是一個高中的,現在又都在一個縣城,以前我不知道,現在兄弟我知道了,那有什么難處你就盡管兄弟我說。”
這話出口,大家都徹底傻眼了。
只有高球心中暗喜,看來大家都被我這義薄云天的氣勢給震住了。
尼瑪!
讓你們一個個瞧不起我沒文化。
真頂的時候還是咱老高頂啊!
這時,剛被掃了面子的那個斯文男生也坐了下來,雙手交叉笑吟吟地問道,“老高你這人.就是太夠義氣了!那你知道峰哥開的什么車嗎?”
“峰哥不是打車來的嗎?”高球一愣,轉頭看向李秀峰。
李秀峰干咳了一聲,沒解釋他是不是打車來,只是道,“我平時不怎么在渝慶,車沒開回來。”
“嚯!啥車?”高球不死心。
“我看新聞上說,好像是一輛紅色定制版勞斯萊斯幻影。”那個斯文男生笑道。
高球有點牙疼,臉部抽了下,“這車.名字聽起來有點貴啊。”
“還好,不算貴,估計也就江海一套房。”李秀峰謙虛道。
這話一出,包間里都安靜了下來。
特別是男生這一桌,每個人都苦大仇恨地看著高球。
見過捧哏的,沒見過捧逼的,你這不是逼人家裝比嗎?
原本李秀峰進來,包間里的人基本上就都認出來李秀峰。
其實他們平時上班工作的時候偶爾還和人吹噓過自己和峰哥是高中同學。
但這會兒坐在一起,大家都是在縣城混那么久成年人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沒必要硬湊上去舔一波。
所以大家也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李秀峰的身份,這樣吃飯聊天也比較放得開。
可高球這倒好,上了趟衛生間回來就發病,硬生生搞得大家現在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江海在華夏是什么城市大家都清楚,一套房最起碼五百萬以上,這是很多人一輩子賺不到的錢,而這對于人家來說卻僅僅是一輛可能開兩年就換的車。
高球也有點愣了。
他那電玩城一共投資七十萬,其中五十萬還是拖家里關系貸的款,感情他的事業在這只值人家一個零頭?不,車頭?
甚至都還不夠 “等會兒!你剛說新聞上看到.為什么會在新聞上看到?”高球敏銳地抓住了盲點,眾男生紛紛面色一白。
求求你!
求求你別問了行不?!
這個問題男生桌這邊沒人接茬了。
“就讓我來告訴你吧。”
這時,旁邊女生桌那邊,女班長笑嘻嘻地說道,“當然是因為峰哥上了新聞,奧運冠軍知道不?峰哥還上了C站,別和峰哥談錢,俗。”
說談錢俗的人,和對錢沒有興趣的人一樣。
他們有個共同點,不差錢。
高球雖然人是混不吝了一些,但也不傻,知道自己裝杯失敗,于是趕緊抬手扶額,用力地揉了揉。
“哎呀!哎呀哎呀!這酒后勁有點大啊,醉了醉了。”
男生這桌的夏永剛見狀打趣,“老高別介!你剛不是說你沒醉?”
就你特么有耳朵!
高球心中大惱,嘴上強撐著笑罵了句,“廢話!你見過哪個醉鬼說自己醉了的,吃菜吃菜。”
說完,他死皮賴臉地在李秀峰旁邊搬了個凳子擠了進來。
飯桌上也哄笑起來,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女生那桌,角落里,姚珊珊也開始喝酒,很快喝得臉都紅撲撲的。
李秀峰他們在渝慶小縣城里吃著火鍋,聊著天,相隔一千多公里的江海,某個私家小院里也有人在吃火鍋。
“朱老板!請!”
“裴老板客氣了。”
門口,KG俱樂部的老板裴總帶著經理Link,兩人一起迎接EDE俱樂部的老板朱才德。
進了門,三人在火鍋旁邊坐下,經理Link拿起桌子上的盤子往火鍋里下菜。
“今天裴老板這頓飯讓老朱我有點措手不及啊。”朱才德笑呵呵地說道。
“噢?難道朱老板最近正忙?”裴礫笑著道。
“忙!忙得焦頭爛額。”
朱才德夾起一塊毛肚涮了涮,邊吃邊說,“你也應該知道,最近咱們隊伍里的定海神針宣布退役了,說來慚愧,我還是事后才知道的。”
“巧了,我今天也是為這事來的。”裴礫開門見山。
朱才德夾著菜的手一愣,聞弦音而知雅意,“這事我可幫不上忙,廠長是個有主見的人,他說退役,我都攔不住。”
旁邊的經理Link倒了點蝦滑進火鍋,笑呵呵地說道,“幫得上幫得上,只要朱老板肯開口就行。”
“開什么口?”朱才德問。
“名正言順的口。”裴礫接茬。
“那你們得去做廠長的思想工作。”朱才德轉移話題。
裴礫也沒接這茬,笑呵呵地說道,“廠長的思想工作不用做,我有個問題,廠長想不想拿冠軍?”
“那肯定想啊。”朱才德點頭。
廠長以前在EDE一直以追夢人的形象被粉絲熟知的。
“可沒辦法,廠長可能也是有點累了。”
朱才德無奈地撓了撓頭,“我后來想了想,他這個時候退役也好,最起碼還能留下點體面。”
“體面?體面有冠軍重要?”裴礫身體后仰。
朱才德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體面是沒冠軍重要,但冠軍也得有那命啊,多少選手想體面還沒那機會呢。”
“那我有個問題,廠長他是想要體面,還是想要冠軍?”裴礫問。
“冠軍吧。”朱才德說道,“但體面退役也不寒磣啊。”
“我覺得是有點寒磣。”裴礫道。
“我也覺得。”Link道。
朱才德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廠長打那么多年職業還不能體面點?”
裴礫笑著搖頭,“我的意思,廠長可以體面點,還把冠軍拿了!”
“天下哪有這種好事。”朱才德裝傻笑道。
“你知道哪有。”裴礫也笑了。
桌上忽然一陣沉默,只剩下火鍋咕嚕咕嚕的聲音。
“你能保證?”朱才德認真問。
“我不能保證。”裴礫道。
“但有人可以。”Link道。
“誰?”朱才德問。
“實不相瞞,我們隊伍里,有個S賽的小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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