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說著那句話時，眼中帶著一種狂熱與自信，這種狂熱和自信陸迅在很多人眼中都看到過，賭徒眼紅的時候，面臨絕境但是堅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時候，再一次見到他們，就已經是在監獄之中了。
“有著自己的靈魂？…大腦量子態？”陸迅簡單的重復了一下南云的最后一句話，表示自己在聽，這種心理學上的小技巧，往往在很多時候，比起真心更能打動人，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他很快想到了奧菲莉婭在路上提到過的人腦量子態，也許，奧菲莉婭那樣人性化的表現，就是其中的一種成品。
“是的，大腦量子態。”南云肯定了陸迅的答案，許是心理學起到的作用，南云視線之中的銳利突然變得柔和下來。不過即使變得柔和，看上去也如同鈍刀子頂著脖頸一樣，帶著一種微微的刺痛。
陸迅面不改色的繼續問道：“那是什么樣的技術？如果不是以前見過類似的人偶，奧菲莉婭看上去很人類感覺沒什么區別。”
“因為她本來就是人類。”南云給出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然后在面板上熟練的操作了幾下，調出來了一副奧菲莉婭的全身影像。
“量子物理基本是被觀測給卡住了，雖然還在不停往前發展，但若是沒有天才的靈機一動，在幾十年上百年之內，都是看不到什么突破性成果了，最后我們繞了一下路，倒是得到了些意外之喜。”
“人的身體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或者說，動物的身體都是很奇怪的，都只是一堆肉塊罷了，怎么就突然出現了意識獲得生命了？我覺得，這東西本質上和機械產生意識沒什么分別。”
南云的聲音在這處寬廣的實驗室之中傳開，一成不變的語調卻帶著一種禁忌的感覺，稍微往前一步，便是造物主的領域。
不能再往前了，陸迅再一次朦朧的感到了這種告誡。
“機械？”已經沒辦法回頭了，他在心里答道。
“是的，一群鋼鐵集合的產物，一堆肉塊堆積的產物，都是讓這兩者產生意識，有什么分別？”南云語調高昂了一瞬間：“沒有區別！”
“也就是，如果能人工制造出來機械的意識，真正有意識那種，那將肉塊變成活物也沒什么難度了。”陸迅將結論給了出來。
南云和日華公司，竟一直在做著這些。
震驚部的句式從他心底流過，但他沒感到自己心中有多少詫異，反而帶著一種理所當然，他聽見自己用著平靜的語調說道：“所以你們成功了？”
“沒有，沒有成功，奧菲莉婭只是證明了一種可行性，沒有成功。”南云一口否認，連續用了兩次沒有。
“那奧菲莉婭是怎么做出來的？”像一個旁觀者一樣，陸迅平靜的詢問道。
很早的時候，他就有種分割開來的觀感，看著自己像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人，回憶起自己的經歷，也總像是站在第三個人的角度上，就連斑駁破碎的夢境，想起來的時候，也是一種灰白色的隔離感。
雖然他現在視角是正常看著南云，但卻有一種分割開來的感覺，像一場夢。
“奧菲莉婭的制造取了一些巧，不過還是可以算是成功的。”南云將奧菲莉婭的腦部圖片放大，不，那就是人類的腦部。
“你應該知道人類意識的產生吧，這個東西我們也沒有解決，但是前置工作還是做得差不多的，就是捕捉意識，這個我們做到了。”
“這種東西一般是在腦科那邊或者游戲業界在研究，想要做出沉浸式的游戲來…不過，不徹底了解到意識流的形式，怎么可能做得到那些東西。”南云嗤笑了一聲。
“基本上最開始的工作就是捕捉信號，然后看看能不能和物品對應上，如果數據夠多，總能找到一些規律來，這就是最常見的研究方式。”
陸迅看著南云說道：“這樣的研究堆不出奧菲莉婭。”
量變是能夠引起質變，但是一直進行著十以內的加減乘除，也許能自己領悟到一百一千甚至更大的加減乘除，但是絕不會突然跨越到積分微分，甚至拉普拉斯變化，那不叫質變，叫***。
“當然堆不出來了，這種研究本身就有問題。”南云點了點頭：“每個人對事物的觀感不一樣，食堂這個詞每人聯想到的圖片記憶都是不同的，誰知道大腦會發散到什么樣的程度？真要靠這種方法，幾百年恐怕才會出成果。”
“不過我們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想辦法將這個變量變少。”
“這種實驗一開始拿人來做是不行的，我們用的是動物，一生都被關在我們的封閉實驗箱里面，看見的東西有限，接觸到的東西有限，這樣變量就減少了。”
“至于說視角之類的觀感以及小白鼠的視覺差別，這個前者可以通過一個對照組放置攝像頭來解決，后面的…我們只需要大量檢測之中的那種共性差別就行。”
陸迅看完南云調出來的實驗畫面，說道：“還是有問題，一些信息基因里面本身就帶有了，你們培養了幾代？”
“上百代，花了好幾年。”南云聳聳肩，對這樣巨大的時間耗費沒什么表示：“不過其實這是總的時間，中間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是不用去管的，放著讓他們的基因信息被一代代覆蓋就行，最后他們總會進化或者退化成我們需要的試驗品。”
“這個用小白鼠就很方便，繁育快，成本低，中間浪費的那些世代，也能拿去做其他實驗…然后就建立起來了基本的腦波捕捉流程。”
“當然，肯定還是有問題的，這個工程不是這么簡單的，這部分只是最開始，后續一點點變得復雜起來，涉及到的動物也越來越高級，感官也越來越復雜，前后涉及到了好幾代的科研團隊吧。”
說到這些，南云臉上也露出了一種唏噓。
“什么時候到人體試驗的？”陸迅問道。
“從我開始。”南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