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像牽綿羊一般,阿斯卡德覺得一番對話之后二女終于變得順從很多。
“剛剛我手段太粗暴了?”
不經意間微微扭頭,他的眼神又盯住她們流血的雙膝。
“果然。我應該溫柔一些。”
第七旗隊的兄弟們幾乎都涌入了王宮,就在宮殿旁的大教堂,此地則被常備軍完全控制。
有足夠的情報指出查理曼本人的石棺就在大教堂內。
這位法蘭克最偉大的過往在丹麥世界依舊享有著名號,只是有關他的名號頗為惡劣。
畢竟自己過世的父親年輕時去過丹麥,一些奇奇怪怪的消息早有耳聞。
比之自己的父親,藍狐時常感慨自己去過很多地方,也實實在在見過查理曼的親孫子路德維希。
爺爺曾殺得丹麥人跪地求饒,怎么其孫子就弱得太多,乃至成了手下敗將?也許僅僅是因為羅斯人太強,若非是羅斯的幫助,就是給丹麥人一百年,他們也無力挑戰法蘭克的權威,哪怕僅是路德維希的三分之一個法蘭克。
“查理曼?你就躺在這座宏偉教堂里嗎?”
藍狐掩藏好自己的純銀十字架,他對上帝的態度處于信仰與不信的混合狀態,胸口的吊墜很多,可以做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今日就以入侵者兼瀆圣者的姿態闖入亞琛大教堂,他并沒有任何愧疚,但也沒有征服者的高傲。
一種頗為奇怪的想法涌入心頭。
他想親自瞧瞧傳說中的查理曼之墓,代 表自己的國王留里克,亦是為了自己,跨越時空與這位歐洲征服者說上幾句話。
繼而也將履行與路德維希的密約,正所謂可以劫掠,肆意破壞則不可。
但對于城內的教士,除了聚集在大廳里面對高懸的十字架祈禱,還能有更好的作為嗎?
城市守衛者正與奇怪的入侵者血戰,按理說被那些戰士爭取到的逃亡機會所有的教士應該好好利用,非常神奇的是教士們不為所動。
就算很多下級教士瑟瑟發抖六神無主,亞琛主教海茵巴赫很失禮的一聲吼,直接震懾住所有人。
“不準逃離!萬能的主會保佑我們!祈禱吧!我們會勝利。亞琛永遠屬于法蘭克!永遠屬于查理曼!一切惡人都將被主的落雷殺死!”
難道只要通過虔誠的祈禱奇跡就會降臨?
主教很愿意相信這個,他首先說服了自己并以身作則面對高懸的十字架。
畢竟就在這十字架一墻之隔處就是教堂的帕拉丁殿,其中安置著的就是查理曼的石棺。
偉大先王的英靈庇護新羅馬,亞琛因為他戰無不勝,所有終于他的戰士也會全力保衛亞琛的安全。
可這一切都是一廂情愿!
城市周圍并沒有強大的駐軍力量,畢竟任何一代國王都不能相信會有一支惡棍軍隊直接攻擊亞琛并成功殺入。
主教在祈禱,其他教士互相看看,便也紛紛跪下加入龐大的禱告,仿佛戶外的廝殺與他們毫無關系。
被反鎖 的大門開始被長柄北歐森林斧瘋狂砍砸,顯然只要再砸上短暫時間大門即會轟然倒塌。
每一次暴擊,祈禱的教士都會集體以哆嗦,罷了又繼續維持著下跪姿態,默念著福音書的神圣文書。
他們什么反制措施也沒做,仿佛幻想著大門堅不可摧。
突然間,大門硬生生被擦出一個缺口,門后的木門閂為之斷裂。
大門突然敞開,強壯的羅斯常備軍戰士以一身血污的姿態奮力一腳,本是禁閉的大門轟隆一聲撞向兩側,教堂大門洞開。
“是魔鬼!魔鬼進來了!”
有年輕的下級小時大吃一驚于一身血污的異域戰士破門而入,這些人的確渾身是血,就好似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撒旦使徒般恐怖。
當然,他們接下來的手段的確配得上恐怖。
“法蘭克人!去死吧!”高壯的戰士一口粗野的諾斯語詞匯,端著長柄戰斧沖上去,就以劈木柴的姿態向著驚慌的下級教士砍去。
教士下意識地用手捂著頭,在尖叫聲中被砍殺。
羅斯戰士魚貫而入,他們畢竟剛剛在戶外廣場幾乎將集結的城市守衛者全部殺死,殺意深重的態度基本都喪失了理性,眼看著只要不是己方人員,屠刀便毫不猶豫劈上去,即便眼前的黑袍教士們清一色是手無寸鐵之人。
利劍突刺、戰斧劈砍,一切無比血腥,一切又如過去一般,歷史正在反復重演,這一次劫掠亞琛教堂,與往昔的羅斯軍 的劫掠行為如出一轍。
藍狐劫掠教堂都已經搶出了經驗,雖不知亞琛大教堂的具體結構,也確信它必有宏大的正門以及一些小門。這不,各個小門輕易便被發現,他在所有的小門門口都留下少量伏兵。
常備軍的狂戰士全力壓上去,宣禮的大廳完全成了人間地獄。
“野蠻人!你們必下地獄!”高舉著一支純金并鑲嵌大量紅寶石的十字架,亞琛主教站在高懸的黑木十字架前,向入侵者下達他自認為的最可怕的詛咒。
但這高舉純金十字架的行為毫無疑問的使他成為眾矢之的。
無數雙眼睛盯上這幅十字架,所謂兄弟們進城即可憑本事搶的原則,他們不覺得教士高舉是什么圣物,看到是其令人垂涎的本質——一塊黃金。
為了搶這幅十字架,十多人一擁而上,甚至無暇砍殺身邊失心瘋的教士。
于是,主教海茵巴赫毫無疑問在亂劍突刺中嘔血而亡。他成為實實在在的殉道者,為了自己的信仰付出一切,為了信條付出一切。
亞琛大教堂是查理曼本人出資建造,奈何當他離世,這座高度模仿羅馬風格教堂風格的法蘭克式建筑仍沒有竣工,教堂在其兒子“虔誠者”路易主政之時繼續建造。
為了彰顯此乃新羅馬的最大教堂,一些真正的羅馬時代器物被搬運到亞琛城,一部分就安置在教堂內。
帕拉丁殿的本質就好似查理曼的槨,石棺則是純粹意 義的棺。
這一大殿的本質就是巨大的墓,平日里僅有王室成員、高級貴族、教士可以進入這里。貴族可以瞻仰偉大先王,進入其中的教士則僅是做日常的維護。
現在,宣禮大殿被鮮血浸染,未被殺死的教士即便是逃命也不會貿然闖入帕拉丁殿,他們從小門奪路而逃,遂被守株待兔的羅斯戰士挨個刺死。
藍狐終于進入亞琛大教堂內,他可以躲開了剛剛才結束的殺戮,其人沒有參與任何廝殺,但在門口觀摩了一切。
他繃著臉走入其中,大規模的搬運行動已經開始,即便現在太陽西下,愈發昏暗的陽光依舊不能掩蓋金銀器特有的高貴色澤。
就如其他的一些高級教堂一樣,就是連吊燈都像是鍍了一層金子。
突然,就在面前大殿的右側,那里居然有一整面強烈反光的墻?
“黃金墻?不應該啊。”
藍狐親自跑過去,哪怕踩到慘死的教士,他沖入正在推“黃金門”的戰士堆里,加入最后的工作。
一番推搡發現毫無意義,稍稍冷靜后才發現這個大門狀的存在居然上了鎖。
“都閃開!看我用巨錘砸了它!”
現在藍狐可以確認它并非什么黃金之門,大概就是木門蒙上一層青銅皮,仔細一瞧方可發現貓膩。
無情的鐵錘專治各種大門,持巨錘和巨斧的戰士根本就是為了這一刻存在。
青銅蒙皮大門硬生生被砸倒,透過鏤空石窗投射下的光線,呈現 在大家面前的首先是一尊又像是純金打造的怪獸雕塑,其次便是一座像是方形石桌的存在。
眾戰士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灰意冷。
有人心直口快:“什么嘛,還以為這個密室里是藏寶室,結果就一個石桌?還有一個?野獸雕塑?”
“且慢!這墻上還有一些圖畫。”又有人持劍指著說。
一時間大家眾說紛紜,藍狐則悟出了一些。
“都閉嘴吧!”他一聲吼,在鎮住全場后又令:“你們都去搬運自己喜歡的東西!這個空蕩蕩的房間歸我了!我要在這里靜靜。”
大家不同國王任命的最高軍事指揮的藍狐何故如此,一個明顯空蕩蕩的房間鬼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既然藍狐喜歡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隨他去好了。
圍觀的戰士翻翻散去,他們又大規模涌入左邊的門,繼而發現了通向地窖的門、發現了大量的金銀器、發現了存放錢財的箱子,乃至是堆砌羊皮紙書的圖書館。
常備軍的戰士對得起自己的身份,他們多數人識貨,也懂得國王留里克對教堂的態度。羊皮紙書不可以燒,進貢給國王能得到言語與物質的獎勵,而繳獲的空白羊皮紙比已經用過的更具有價值。
格倫德帶著自己的人精準沖擊地窖,高高興興地開始向戶外搬運戰利品。
高級且大號的物件難以由個人占為己有,倒是純金純銀的邊邊角角可以被砸掉揣入兜里。戰士們正在這么干,笑 嘻嘻間將造型繁復的金銀十字架砸得被動返璞歸真,成了單純的“十字”。
從繳獲的錢箱里抓一把滿足自己就夠了,抓得太多很不好看,日后大王知曉了也會生氣。
這不,每個裝錢的箱子在被搜刮一番后,紛紛剩下一半,這些將最終進貢給國王。
在所有的戰士里,格倫德成為劫掠手段極兇的一個。畢竟這大抵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戰,承蒙羅斯王的賞賜,隨波逐流之人有了安穩生活,家里有妻有子,現在就需要弄到大量金錢為自己的養老、日后一家過日子積攢足夠現金。顯然,拜大王所賜,最后一戰自己就在法蘭克的都城大發橫財,此生無憾矣。
何為最大的財富?
有道是無形的財富,在藍狐看來莫過于奇怪大殿里的“石桌”。
那不是桌子,而是棺材!石棺上雕刻著清晰的人形紋路,以拉丁語雕刻的語句寫得清清楚楚。
石棺的主人正是查理曼本人。
“原來,世界的征服者、羅馬皇帝、法蘭克之王就是你。查理…你就躺在這里?”
默默看著這具石棺,藍狐想觸摸它的手不經意間又縮了回來。
他再想了想,毅然地將手撫了上去,嘴里更是念念有詞:“我知道,你曾差一點征服丹麥。現在丹麥軍隊就在你的都城里。你從沒有失敗,但你的子孫沒有保衛好你的王國。甚至…”
這一刻,藍狐的確覺得自己與查理曼的靈魂正做著交 談,他相信如此偉大人物的靈魂一定能聽到自己的訴說,甚至冥冥之中就站在自己身邊傾聽。不過無論自己說什么,這位王者什么也做不了了。
“其實,這一切你的孫子路德維希完全知情。你的孫子正在內戰,我們羅斯人渴望建立一個北方新秩序,你創造的秩序已經毫無意義。我們殺入你的城市,我們來了。我們羅斯人,帶著丹麥人、薩克森人來了,這一次,你根本無法阻止我們。但…我們不會進一步破壞你的亞琛,更不會破壞你的安息。這一切都是羅斯王留里克所為。而我!藍狐·古爾德松·馮·哥德堡。是我帶著北方聯軍攻入你的都城,是你活著的時候想要擊敗的北方人,是我們贏了!”
對著一座石棺藍狐越說越激動!
這座帕拉丁殿本質上才是亞琛大教堂的核心,它是最初的部分,內部面積大也不大,然有著高聳的拱形穹頂正是模仿的羅馬建筑,它的名號也取自羅馬城的帕拉丁山。它的擴建部分將之完全包括,外部名為瑪利亞堂,整體名稱便是亞琛的圣瑪利亞大教堂。
帕拉丁殿里不止有一座從羅馬運輸而來的青銅獅子塑像,更有一座歷史極為悠久青銅雄鷹塑像,此二物都是羅馬帝國的象征,遂陪在查理曼石棺旁證明他曾被教宗加冕為羅馬皇帝。
墻壁上的馬賽克裝飾畫繪制者查理曼曾經的輝煌,一座青銅的圣母瑪利亞塑 像懸掛在石墻。
整體而言這座帕拉丁殿頗為樸素,畢竟這是842年,后世以純金建造全新金棺,以名畫師繪制壁畫,以光滑大理石地板取代普通石板,這一切當前都不存在。
藍狐說了很多,他不止是對安息的查理曼說話,更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當查理曼去世時候自己也才剛剛降生,沒見過洛泰爾,倒是對路德維希本人接觸頗為密切。藍狐就從路德維希的長相估測查理曼活著時候的面容,那必然是一個有著強烈卷發的男人。法蘭克的王室家族定然都如此,孫子必然繼承爺爺的這些,就如自己的古爾德家族,若非特別情況就是全家男女老幼都是胖子。
拍拍自己的臉,縱使身體瘦了下去并有了明顯的肌肉紋理,這張臉依舊是圓鼓鼓的存在。
“你的孫子路德維希…很復雜。我不喜歡他,但也不厭惡他。你的帝國現在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你孫子的內戰一定會拆毀你的一切。我會遵守和路德維希的約定,你會繼續安息,我不會燒毀亞琛,不會燒毀你的教堂,不會破壞你的墓。不過,那些金器銀器對你這樣的死人已經毫無意義,我們拿走它們,你本人什么損失也沒有。安息吧!查理!”
藍狐不但沒有破壞查理曼的石棺,連里面的青銅塑像也沒有帶走。他當然可以將獅子和老鷹的青銅塑像繳獲并進貢給羅斯王,以滿足留里克心心 念念的“北方羅馬”的念想。可一旦這樣做等同于背棄了與路德維希的密約。
一個商人,講究的就是契約!雖說做商人應該靈活,考慮到羅斯王國需要一個可控的未來,做事斷不能做絕。
藍狐旋即將被砸開的青銅大門合上,并向在大教堂里自由劫掠的常備軍戰士下達死命令,所謂青銅門之后的房間成為禁地,膽敢拿走任何東西者都將被處決!
若問何故如此?答曰那是查理曼的墳墓。
基于戰前的契約,墳墓已經成為禁地,同時任何的縱火行為都將被處以極刑。
就禁止縱火一事,藍狐此刻不過是再重申一番罷了。早在攻城之前,命令就傳遍全軍,主觀上不可縱火,劫掠時不慎意外著火也當盡快撲滅。藍狐就是怕亞琛一旦弄出全城大火,最終必然殃及查理曼的墓,這是留里克不希望發生的,也是必然引起路德維希暴怒的。
藍狐甚至不愿在亞琛久留,攻城實在太容易了,他無法洞見整個地區的局面,考慮到過于順利的事極大可能暗藏危機,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當馬斯特里赫特的襲擊傳到西方的法蘭克駐軍處,反擊極大概率發生。
羅斯聯軍有必要風卷殘云一般將亞琛的財物盡量搬走,短時間內完成這些兵撤走,再從馬斯特里赫特裝船后揚長而去結束這場戰爭。
畢竟,那座城的對岸有著全軍的船只。畢竟,軍隊帶著搶掠到的大量 財物,不說戰士們還能維持多大的戰斗決心,僅是帶著大量財物戰斗就很荒謬。
他再度下令,就按照傳統規則劫掠三天,包括攻城的這一天,所謂到第四天的早晨,全軍撤離亞琛返回馬斯特里赫特結束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