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的崛起 氣溫正在快速回暖,連日的好天氣使得很多人自發換掉厚衣。
新羅斯堡地區原則上已經可以開始春耕,部分民眾已經開始勞作了。
他們帶著犁、耬車走向田地,全家老少上陣播種。
固然王室有著規模最大的鹿群,如今是冬季,龐大的鹿群也被養鹿人族群奉命驅趕到遠方進行傳統春夏季放牧。
一批馴鹿銷售給了都城居民,或是有的家庭本就有著自家的戰利品鹿。
馴鹿不僅僅是冬季拉雪橇的使役,現在也是耕地的工具。
他們沒有訓練好的耕牛,也沒有訓練好的耕馬,如若不想人力拖曳播種工具,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現有的馴鹿耕地。
哪怕是單純用人力,如今的工具有著翻土、播種、覆土一條龍式服務,農夫只要想辦法拖拽工具前進即可。
曲轅犁與耬車的組合完全改變了羅斯農業區的播種方式。
曾經的老羅斯人不懂播種,自詡善于農業的斯拉夫人也是把村民組織起來排成一列,各個捧著裝滿麥粒的籃子,一邊前進一邊撒種,能產出多少全憑運氣,或曰神的恩賜。
如今留里克為治下的百姓引來了先進的東方技術。
犁頭翻土天然形成兩邊的壟,種子以線性埋在壟下凹槽里,之后被覆土。
如此往復播種,一片田地如同被梳子梳理過,放眼望去盡是微小又筆直的溝壑。種子在溝里,壟如防風墻保護著最初的麥苗,當它長得比壟更高時才會面臨北方強勁的風,只是這時候所有的苗已經足夠堅強。
即便如此,無論是新羅斯堡還是諾夫哥羅德,農家肥依舊是匱乏的。新羅斯堡的民眾將糞便直接扔到河里,最后流入大海,倒是落得個輕松處理。諾夫哥羅德的情況好一些,農夫們會收集一些糞便,終究只能做小規模肥田。
他們能做到的最簡單的肥料就是撒上冬季燒火取暖產生的大量灰燼,草木灰的確能肥田,然糧食高產的根本來自于氮肥。
留里克在這方面無法變魔術,羅斯定義的一羅頃是標準公頃的96面積,所用重量單位通行北歐版羅馬磅即0.392kg。一羅頃好田的小麥產量現在能突破三千磅,這在以往對于諾夫哥羅德的居民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好田的產量從兩千提高到三千,哪怕是差田也有了產能重大提升。
各個斯拉夫農莊嘗到了甜頭后,就全面采取新式播種技法。
公平的說即便是純靠人力,哪怕是靠著婦女的力量,拖曳曲轅犁兼耬車一樣能完成一羅頃土地的播種。實際的情況完全不至于讓家中的女人做苦力,留里克察覺到一些年齡較大的孩子就承擔起這份工作。
哪怕是是純粹的斯拉夫人,那也是與日耳曼有著血緣關系的印歐人分支,彼此都住在高緯度地區,只要營養跟得上無論男女都會強壯。
即便是女人和大孩子可以耗費更多一些氣力完成增加的春耕,家中的壯勞力凱旋后,繁重的春耕一定會變得輕松很多。
那些從新羅斯堡征兵的戰士暫時解甲歸田,他們幾乎都是第二旗隊,且旗隊長也是留里克指定的下屆都城總督小科努松。他們就地投入春耕,更多的人則即將投入最后的航行。
“涅瓦河湍急,我們現在返航面臨著很大的阻力。”阿里克無情地指出當前的局面。
留里克知道如此,他毫無辦法。“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阻擋戰士回家,我們就靠著劃槳逆流而上。”
“但是大船怎么辦?我們還有大量的物資。”
“主要是羊毛。我決定了,各長船分別載運一些長船。我們組成最傳統的隊伍,靠著劃槳去諾夫哥羅德。”留里克態度堅決,他如此言論也是為自己加油打氣。
在春季的汛期逆行涅瓦河一直是勇敢挑戰,麻煩在于大軍返航的時間點選擇的不好,或者說他們選擇冬季的尾巴返航就注定面臨現在的窘境。春耕拖不得,遠征一整年的戰士們回家心切。
和堂兄聊了一番,阿里克的話絕非澆冷水,這位老哥身經百戰,在戰斗的時候市場魯莽化身狂戰士,航行時卻意外得謹慎又機智。
阿里克向沉浸在樂觀情緒的戰士們通報湍急的河水之巨大阻力,號召大伙兒在出發前多準備干糧,譬如大餅和肉干,以確保體力。
這固然是出于好心,可他的二老婆亞絲拉琪就是都城最大的“快餐老板”。
勇猛的阿里克所言很在理,如此亞絲拉琪的烤餅作坊開始了全天連軸轉,她完全不必擔心產能暴增引起大餅滯銷了。
烤餅不會惡意漲價,只能漲一點點,靠著薄利多銷的原則,亟待回家的大軍來了一出干糧搶購,她還是狠狠賺到一筆。
她很感謝丈夫為自己招攬生意之舉。
“何必謝我?我們得吃飯,吃很多的飯!逆流航行意味著什么你又不是不懂。”阿里克有些莫名其妙。隨著他意識到老婆發了財,此事就不提了。碼頭桅桿如林,龍頭長船鱗次櫛比,面對著激流的涅瓦河,人們確信還是這些傳統船只最適合逆行。
靠著幾十人劃槳對沖掉水流,壯漢一起行動仍是頗為費力的事情。
羅斯海軍的主力艦已經全面風帆化,船只也造得越來越大,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船只開始愈發變得難以在內河航行。
“螺旋槳在當前還不好用,給船只換上兩座大水輪,令水手踩踏應該很好。”留里克由此念頭,只是這樣似乎也不是很必要。
亟待回家的戰士們帶著大量的行李,每三十人擁有一艘長船,露天船艙中部已經被物資堆得滿登登。倘若水流舒緩一些,滿載物資的武裝貨船被兩艘長船拖曳著逆行不是問題。豐水期的當下不易如此,于是有的長船變成純粹貨運。兩艘長船由纜繩串聯,合力拖曳貨運長船,如此三艘為一組。
留里克一身盛裝,那頭頂的黃金桂冠在陽光下爍爍發光。
總督老科努松站在碼頭,握住國王的手久久不愿松手。“大王這一去又是數月不來。請大王放心,我會把新羅斯堡管理好…”隨后又說了很多。
留里克拍拍這位老臣的肩膀,“你會把事情做好。我倒是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何事。”
“我們是否可以在森林中砍出一條路?我們修路直奔南方,可以走陸路抵達諾夫哥羅德。這樣,我們不必逆行河流,甚至旅途也變近了。”
“這可行嗎?”老科努松不是沒想過,“可是我不知道正確的方向,也不知這條路的距離。”
“那就慢慢探索吧!向南探索,也許還能發現別的好東西。”
隨后,面對著落淚的大祭司露米婭,留里克再與她相擁,又抱起自己的大女兒嘻嘻哈哈地舉高高。
“你什么時候再回來?”露米婭急切地問,臉龐難掩不舍。
“也許是夏至日,也許是秋分日。我要處理的事物還有很多。”
“的確,你是王,事務多。”露米婭的沮喪就在臉上。
“別哭。未來還有一些大事情,作為大祭司你是不能缺席。我曾安排艾爾拉修撰我們的經典,我們將有自己的經書,以此作為信仰的根本。你知道南方法蘭克的天主教教宗嗎?”
露米婭點點頭:“我知道有這個東西。”
“本王得到奧丁的祝福,就相當于他們的教宗。而你,第二教宗。繼續你的職務,當我回來的時候,很多事情會確定下來。”
留里克的認真的,一套自上而下的祭司體系雖然已經建立,當前最大的問題是《羅斯薩迦》這本經書尚未編修完成。
最高書吏艾爾拉負責整理有關北歐信仰的各種文獻記錄,奈何羅斯保存的成文記錄總量還是太少,她不得不聽取大量傳說,以故事集的形式編選,但最終不能違背留里克制定的信仰原則。
所謂奧丁已經被確立為創世神,諸神為之拱衛等等。很多方面已經在借鑒一些福音書找尋創作靈感,當它《羅斯薩迦》完成刊印出版,還需要留里克本人最后審查。
留里克決議加入更多的內容,去創造一個邏輯和諧的宇宙觀,規定通用的道德觀、價值觀等。因為羅斯是多民族混居的王國,維京人勢力武德充沛,其中的老羅斯一系實力很強,然斯拉夫人有著鋪天蓋地的人口數量。
“今年《羅斯薩迦》必須完成稿件,不晚于明年結束必須刊印出版。”留里克如此暗自下定決心。
戰士們開始登船,留里克自己惜別所愛的人,與將士們一道踏上回家之路。
當然,菲斯克的騎兵已經一騎絕塵。他們是騎兵,在好生休整一番后先行沿著河道離去。
騎兵的馬鞍幾乎都安插一根木桿,桿子懸掛一面旗幟。他們穿著一致,絨帽清一色插著大量染成藍色的羽毛。
騎兵隊是信使,會以最快速度抵達拉多家鎮,繼而沖到諾夫哥羅德宣告王師歸來。
春風得意馬蹄疾的他們正在狂飆突進!
拉多加鎮捕魚的人們最先遇到報喜的騎兵們,菲斯克無意在此地逗留,撂下一句“王師凱旋”就率部沖到沃爾霍夫河,繼而沿著河畔的平地一路向南。
此乃最后的旅途,這條路兄弟們曾經覺得比較遙遠,遠征法蘭克一役他們經歷了真正的長途奔襲,此番在老家的地盤狂奔有如春游。
他們在中途宿營一夜,兄弟們圍在篝火邊吃著干糧情不自禁探討起回家后的事情。
騎兵隊的所有人都在戰爭中發了大財,隊長菲斯克更不一般,他不禁擁有了大量金錢還帶上新妻阿斯特麗德。
隊伍里有新、老羅斯人的兒子,有斯拉夫土生貴族的兒子,乃至那十名佩切涅格騎奴。彼此族裔雖不同,經由這場戰爭所有人終于成為一個整體,他們彼此已然相當于親兄弟。
一些優秀的青年才俊一戰成名,無疑菲斯克作為出身老羅斯的精英立下大戰功,名不見經傳的老羅斯人布羅迪因親身俘虜了東法蘭克王,立刻躋身到貴族之列。
因為讓一介小兵俘虜東法蘭克王,對于東王路德維希實在是恥辱。布羅迪立即暫得一個“戰爭酋長”的頭銜,大抵接近于“伯爵”的概念,使得路德維希不至于太慚愧。
無疑這位布羅迪是極為驕傲的,他的功績無人質疑,至于大王事后建立第二騎兵隊令其做隊長,此事更無人反對。
曾被稱之為軟弱富少爺的斯拉夫土貴族的兒子,現在何人再敢質疑自己不夠男人?在鐵與血中他們經歷了真正的成人禮,這樣的斯拉夫族裔騎兵戰士本身就是貴族,由此功勛,日后繼承其父親博雅爾的爵位順利繼承對自己所在農莊的控制權。
羅斯王國有著自己的封建等級體系,它并沒有法蘭克那般嚴格。
最高權勢者為國王,第二等是王公。羅斯國王的最主要頭銜就是羅斯公爵,如今王國境內除卻羅斯公爵和奧斯塔拉公爵外,就是瑞典梅拉倫湖區的那一票公爵。除了羅斯公爵有著強有力的權勢,其他的公爵終究只是有著很高的身份地位,有限的實力與之并不相稱。
第三等就是主要定居點的總督。總督理論上無法世襲,然當前的局面是各地的第二代總督就是前任的兒子,為留里克本人確定。
第四等是伯爵或曰戰爭酋長,與第三等本不分伯仲,他們掌控著一片非國王直控區的王國領地,實為為王室鎮守。
第五等就是博雅爾或曰比約恩,以為“侍從”“守護者”,它相當于男爵,擁有自己固有的一片封地。
騎兵隊沒有一人是孬種,他們每個人都被許諾了一個美好未來,所謂大家終將成為一地的世襲貴族,有固定的田產、扈從,待上了年紀后都有安穩的養老處,而自己的兒子全部優先編入常備軍。
帶著對未來的無比熱忱,白底藍紋的旗幟伴隨著馬蹄的踢踏,騎兵赫然出現在諾夫哥羅德的北城郊。
他們一出現,勞作的人們如同注視下凡的神仙,不止是圍觀,乃至放下手頭工具親自迎過來打招呼。小孩子更是嗷嗷叫得向騎兵跑來歡呼雀躍。
環伊爾門湖的春耕已經開始!即便大量遠征的勞動力沒有回來,沒有人敢務農時,男女老幼齊上陣,整個地區都陷入忙碌。
//114218/《基因大時代》
諾夫哥羅德城是在白樹莊園的基礎上建設的大城,經過長足發展的白樹莊園人口持續膨脹,有此莊園籍貫的男女老幼已經突破了一萬人。大量的五六歲男孩女孩已經可以作為勞動力,他們盡其所能拎著攔著,協助父母和哥哥姐姐田間勞作,盡量提供幫助。
整個地區的人口在持續膨脹,對于他們似乎留里克大王開始有意發展本地農業后,諸神就降下恩惠以至于每一年都算是豐年。
殊不知,諾夫哥羅德、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此地三大定居點全面普及曲轅犁和耬車且保有量很高,化粗獷播種為精細條播,甚至部分地區農田開始享受灌溉系統的助力,糧食產能一定會提高。
富余的糧食一旦大大增多,各個家庭無分族裔都在生孩子。
距離本地區土地承載力的極限還早著呢!理論上環繞龐大伊爾門湖的平坦地區全部可以改造為農田,繼而再開發沃爾霍夫河、姆斯季河、洛瓦季河等的流沿岸區域,又是大面積的良田。
現在本地區存在一個南擴的趨勢,奧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為王國鎮守南大門,恰是那里是洛瓦季河流域,氣候比湖的北部更加溫潤。倘若不存在斯摩棱斯克的戰爭威脅,就沿著南方洛瓦季河的河畔繼續南擴,當地更適合開辟良田呢。
農夫們有著強大的主觀能動性,羅斯的徹底征服使得本地的科技水平大幅提升。所謂占領者有著一個義務,即使得被占領者的生活要比以往更好。羅斯當然不是善人,人口規模龐大的斯拉夫族群就是王國的強勁后備力量,只是基于現狀,未來還有多少純血老羅斯人?
老羅斯的北日耳曼血統正在被稀釋,在最大的老羅斯移民點姆斯季斯克,田地里有著大量勞作的年僅十二歲、十三歲的男女。他們是混血者,會說諾斯語羅斯方言,也會說斯拉夫語伊爾門方言,他們還早早接受了文化教育和軍事教育。這些人就是羅斯的第二代們,他們生長在崛起年代,吃得好住得好,沒有一人是文盲。
他們的父親幾乎都參軍遠征,一些家庭也提前得知了男人戰死的消息。
要悲愴痛哭嗎?哭是真的哭,哭過一陣子就好了。
因為他們的生活并不會因此遭遇重創,每一個老羅斯家庭都有著編制。孩子的父親戰死了,所有的男孩都能繼承戰死父親的榮耀,長子為新的家主,次子三子等按照傳統會分家,然依舊要為國王服役,也有資格優先享有最好的戰爭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