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兩天的航程,貼著海岸線航行的留里克船隊就看到突然開闊了的海面上,那星羅棋布的群島。
此乃奧蘭群島無誤,船隊便也無疑再就近登岸休息,悶著頭直接沖進去,當即就與游弋的漁船和商船遭遇。
羅斯漁船、梅拉倫漁船,大家頗為詫異那飄揚的旗幟分明標明船隊是羅斯的。
難道已經完成夏季收貢的老奧托還有留在新羅斯堡的分船隊?現在分隊也回來了?
接下來,整個墓碑島為之震驚!
墨丘利號帶領大量龍頭戰船的到訪堪稱一個意外,島上的民眾都知道留里克大人帶著一眾驍勇去討伐入侵的塔瓦斯提亞人。自他們出發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月,船隊是開赴內河,同時還建立了科文斯塔德據點不是么?
難道留里克大人用了魔法,突然就從通向新羅斯堡和諾夫哥羅德的海域航線中出現?
留里克帶著親信、戰士紛紛登陸。
大量瘦小的黑頭發少女的登島,可是讓島上的人們大吃一驚。大家竊竊私語,所謂這些女人讓自己想到了大祭司露米婭。
不僅是這些女人,還有大概一百名的黑發男子,這群男人看起來普遍瘦弱一些,衣著多是灰粽色的麻布皮革混搭。這又是何人?人們有想到了初見科文人時的場面,當時科文人也是這般打扮。
墓碑島已經是海洋十字路口中的堡壘,她直觀地看過去,就是一座屹立在群島中某座島上的木質城堡,堅實的木墻和高聳的幾個塔樓,讓被庇佑的港口顯得極為安全。
當然,這樣的建筑可是給了湖泊之民的在場的所有蘇歐米人巨大震撼。
那些少女獲悉自己的身份根本不是奴隸,大家將在抵達羅斯人的老家之后立即被分配掉,乃至集體舉辦一場羅斯人的婚禮,成為新的羅斯女人。年輕的羅斯首領,以及看起來可信的族人耶夫洛,他們都在聲稱所有的許諾都會落實。
生活應該不會更糟糕吧…
她們只是生活在湖畔的普通農女,生活本也清苦,僅在于她們尚未見識過更舒坦的生活,覺得過去的日子理所當然。
一座城堡盡在眼前!羅斯人居然還有優秀的碼頭!這里的羅斯人也有相當的數量。
莫非這里就是他們的母港?
少女們以及那些新晉的仆從戰士,大家的緊張與好奇交織,暫時聚攏在一起,不久又開始就地扎營。
留里克畢竟是羅斯的實權公爵,他的船隊不可思議的到訪,當即吸引了所有滯留于島的外來商人。他們希望打聽一些消息,又紛紛揣測所有被帶回來的人都是被俘虜的奴隸。
一支強力的羅斯軍隊登島,他們定是取得大勝。
不止一名商人企圖接近留里克,消息也很快傳到了本打算早點休息緩解舟車勞頓的他的耳朵里。
已經坐在“行宮”中,摟著卡洛塔安靜等待開飯的留里克差一點就陷入小憩。
耶夫洛帶著聽說的消息匆匆求見,留里克也突然清醒,突感渾身不自在。
“可惡,買奴隸,買我的戰利品?真就盯上了我帶回來的女人?這群商人手里可有足夠的錢財?”
耶夫洛吃了一驚:“大人,莫非他們有錢才,你就販賣?”
“這…皮革可以。女人嘛,絕對可以。我們羅斯到處去弄女人回來都是做妻子,她們全都是未來的羅斯的母親,都是被我庇佑,誰敢奴役她們就是找死!”因疲憊而有怒氣,留里克這番也直接扔了一個玻璃杯,摔了個稀巴爛。
耶夫洛稍稍松口氣,看著地上的晶瑩碎片略有可惜。想來羅斯公國這里玻璃器已經不是稀罕物,又說:“那些商人…覺得咱們帶回來的人都是奴隸。他們還想知道,為什么我們會從東邊的海域過來。”
“難道我還要和他們解釋一番?算了吧。”留里克擺擺手,不屑地催促:“把他們哄走!今晚我不見客。你組織兄弟們看好所有蘇歐米人,當心那些商人偷偷去抓人。你也不想自己族人的女孩被某個奴隸販子偷走吧。”
耶夫洛點點頭,身為蘇歐米人他對于兒時的遭遇再清楚不過,便說:“我明白了。我本也覺得那些混跡在墓碑島的梅拉倫商人或是別的商人不可信,他們敢動手,我抓住了就親自砍掉。”
“就這么干,你退下吧。”
一百名蘇歐米男人現在就是為耶夫洛馬首是瞻,絕非因其子嗣必會繼承“芬蘭侯爵”之爵位,完全因為耶夫洛是大家的同族,這份互信是天然的。
男人們當晚就被武裝起來,即便這是一些一人高的短矛。他們被要求守衛營地,保護好全部的女人。
事實上墓碑島的城堡內建筑根本無法容得整支軍隊入住,大軍保持戒備地露宿在外,哪怕是軍中的近三百名少男少女戰士也是如此。
雖是露宿,這一宿大家睡得極為安心。
墓碑島以北的整個巨大海灣都是羅斯公國的內海,此地就是進入羅斯核心地區的門戶,是實實在在的關隘。
可那些商人們仍不死心,討伐敵人的羅斯大軍的經歷他們終究還是摸清了一個大概。
逐利的他們立即動起了心思,既然東邊有水道深入“東方之地”的腹地,就可以和當地人做起毛皮生意。只是諸如抓人的行徑怕是不能做的,當地人居然集體做了羅斯人的仆從,任何的暴力行徑是否會演變成羅斯人對梅拉倫人的憤怒?到時候已經把持了大權的比約恩首領再怪罪自己,真就連立足之地都沒了。
第二天中午,留里克船隊借著溫潤的南風離開墓碑島,向老家漂去。
他們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留里克亦沒有發表什么有趣的講話。
島上的民眾仍是弄明白一些事情,在驚訝之余,也紛紛感嘆留里克大人為羅斯公國開疆拓土,的確是得到奧丁寵愛的神人。
歸鄉心切,留里克已無意磨蹭時間。
對這片海灣的水文地理已經非常清楚的大家,航行就如同在自家后院的池塘飄蕩那般輕松愜意。
各船揚帆,就以區區三節的慢速前進,幾乎是晝夜兼程,他們僅用三個晝夜就回到了羅斯堡峽灣。
“前面就是羅斯堡了,我們終于回來了。”站在墨丘利號的船艉樓,站在留里克身邊的耶夫洛如是說。
他這么說其實有暗示之意,想聽聽留里克對那些蘇歐米女孩的處理。
“是回來了,我真是疲憊。”留里克深深一個懶腰,又瞅一眼附近長船上那一群精神萎靡的女孩們。想來這也是她們一生中的首次遠航,真是難為她們了。
其實,奧托帶著東方的貢品也是前些日子回港的,他并不意外留里克帶著大軍這么久還沒完成討伐。
戰爭嘛,持續得越久收獲的戰利品也越多。
說他不擔心也不合適。
暮年的奧托已然是花白了全身的毛發,一旦想起早因意外夭折的兩個兒子,就生怕身為獨子實為老三的留里克出事。兒子有奧丁的庇佑,他也從露米婭那里得到了占卜,所謂“留里克的勝利遠征仍在持續”,如此這般便放心了。
海灣對岸的科文斯塔德正在快速建設,羅斯堡的很多漁民最近都遷移到對岸了。
都是森林獵人,羅斯人的水平如何就遜于科文人呢?分明是水平更高!
東方之地,溫暖時節松鼠以驚人速率繁殖,上好的毛皮和大量的湖泊游魚就在東邊,為了更多的財富他們奔向東方,客觀上也在刺激科文斯塔德發展。
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歸來的奧托還注意到一批新的劃槳長船下水了,霍特拉的巨大造船作坊里,四條風帆驅逐艦的船殼也在基本到了鋪設甲板的地步。
原本羅斯堡僅有五個鐵匠世家,而今鐵匠的規模已經破了百人!不僅僅是留里克麾下的契約小鐵匠,一批羅斯本地的新晉年輕人,硬是放棄了做戰士的光榮,打算做勤勞的打鐵者,似乎這樣做單純的能穩定地獲得收入。
羅斯堡圍墻里的冶鐵區域,煙囪似乎永遠在吐露黑煙。
每一天,都有一批女人、男人,乃至留里克的一票“孩子軍”,他們背著藤筐、驅趕著馱載馴鹿和拉著雙輪小車的矮種馬,就去附近山區的挖掘礦石,乃至去注入峽灣河流之上游挖掘上好的河沙。
曾經不存在的行業羅斯堡里也誕生了,譬如水泥的制造、粗制黏土磚的燒制。
無論是羅斯堡本地的建設,乃至遠方新羅斯堡和科文斯塔德的建設,萬般建設最重要的莫過于“蓋房子”。
羅斯堡實實在在地誕生了因“房地產”而起的繁榮,冶金、燒陶、燒磚、伐木、木材加工、石材加工、纜繩加工,這些行業被全面帶動。勞動的人們賺到了報仇,繼而,改善并提高民生水平的麻紡織、皮革、毛氈、捕魚、制動物油、肥皂等行業也蓬勃發展。
顯而易見的是,相比于這些快速興旺的產業,羅斯的勞動力顯得太匱乏了。就算是數量龐大的婦女已經發展為懷中抱一個、肚子懷一個,甚至一手還牽一個的盛況,大量的孩子羅斯堡也真的就是能養得起還不怎么得病,孩子長大到可以勞動的下限極限也得六年,勞動力的匱乏已經限制了羅斯人發展的最高速度,以至于許多被認為沒什么用的老翁老叟都在做一些諸如攢麻繩、制陶泥、磨鐵針、做魚鉤等低體力勞作。
羅斯歷年來劫掠到的財富成為國家機器運行的高效能燃料。
這番奧托又從諾夫哥羅德搜刮出一批當地斯拉夫人家里的余糧、皮革和一批羊毛,當即賣給有意勞動制服的族人們。他“回收”了一批流通的銀幣、銅幣,轉手便是儲備起來,以供兒子用度。
如此繁榮盛世,羅斯公國充滿希望。沉浸于這種繁榮中,奧托也歡喜地享受起這美好的晚年。
他做夢都想不到,當年從北地俘虜的一個小女孩,多年以后竟為自己生下了第一個孫輩。
維利卡有著棕黃色的頭發,眼睛也是藍灰色的。她不是那種純粹的羅斯女孩,卻有著異樣的美妙。雖然還是一個嬰孩,逗弄自己的孫女,看著她嘻哈地笑,可是奧托尼雅夫婦現在最愛做的事。
突然間,留里克的船隊凱旋了!
驚喜的奧托急忙離開宮殿,尼雅也懷抱襁褓中的維利卡匆匆下樓。
數百人聚集在碼頭,靠岸閑聊的漁夫們也都紛紛站起身,摘下遮陽的皮帽向歸來的船隊致意。
一艘又一艘長船平穩地停靠在深處海中很遠的棧橋,再以繩索捆好于木樁。
那些蘇歐米少女使勁揉揉自己萎靡的眼神,本是被漫長航行折騰得精神不佳,這番看到這座她們言語難以形容的整體依山勢而建的巨大城市驚得說不出話,整個人也瞬間清醒。
她們被促催著下船,摩肩接踵地走過棧橋站在沙石海岸,再在越聚越多的金發羅斯人的指指點點中不知所措地勾下頭。
這里當屬墨丘利號的表現最為驚艷,人力螺旋槳系統在船只靠岸時派上大用場。船帆已經收了,舵手精準地操控方向舵,配合著蹬踏板的人,非常平穩地靠岸。
衣著統一的戰士們紛紛登岸,緊接著繁忙的卸載貨物的工作也開始了。
后續的工作盡然有序,幾乎所有的貨物都會塞進公爵大人的倉庫中。
留里克輕易地看到自己笑而不語的老爹,還有抱著嬰孩喜極而涕的母親。
看到家鄉人們歡呼的聲音,疲憊的留里克也露出笑意,張開雙手興致勃勃贏了過去…
當夜,羅斯人陷入歡樂,慶祝這場對塔瓦斯提亞人討伐的勝利。
可是羅斯堡的人們根本不知道這場勝利是何等的偉大,他們甚至完全不知道細節以及勝利意味著什么。
吃了些麥粥又喝了一杯勾兌大量蜂蜜的甜葡萄酒的留里克,精神的疲憊當即消弭大半。
既然老爹本著一個老戰士的本能詢問這場討伐戰的過程,留里克索性糾集當下待在羅斯堡的精英們齊聚宮殿第一層,正好向大家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
那是一場冗長的宣講,不僅是留里克站起身對著大家猛拍胸膛地講解,阿里克乃至同盟軍統帥比勇尼也講解許多。
宣講冗長卻精彩連連,聽他們這群后生崽子對自己豐功偉績的講解,奧托盤腿而坐這身上可是出了一身汗。
他恨!恨自己老了!恨自己坐著船去諾夫哥羅德收取貢品,都必須在當地可信賴的里古斯面前掩藏自己的疲態,也慶幸于自己的花白大胡子掩藏了不少臉上的老年斑。
其實留守羅斯堡的眾人都很詫異,耶夫洛身為公爵的侍衛長,指揮全部精銳傭兵之人是無權在羅斯人的軍事會議上發表個人言論的。
但是,時代變了。這個奴隸出身的蘇歐米人耶夫洛,居然也算了一個貴族,至少他的子嗣的確是被羅斯公爵冊封、必須忠于羅斯的封臣。
包含其他人的發言在內,巨量的信息砸向奧托這個衰老的大腦,他整個人一時間覺得消息實在有些亂。
奧托使勁來兩聲沙啞的咳嗽:“留里克,你們居然…沿著河流進入內陸,殺死五千個塔瓦斯提亞戰士,有順路毀了他們的家?最后你們還征服了蘇歐米人?名詞有些陌生。”說著,他的右手指向天花板,“你不可有任何的自吹自擂,你的任何言辭都不可能瞞得過奧丁。現在,羅斯真的統治了整個東方之地?”
留里克側目過來,臉龐平靜如水:“也不盡然。”
“哦…”奧托長出一口氣,“也是。你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征服整個東方之地還是有一些牽強。”
“不!”留里克搖搖頭:“我的意思是,還有新羅斯堡北方的那些卡累利阿人,還有更東方的彼爾姆人。爸爸,還有其他人,難道你們還不知道極為遙遠的東方有一座東西走向的大山?山的名字就叫做烏拉爾。我敢說,再征服這兩個族群,東到烏拉爾山的所有人,都被我們征服了。”
這話本該是大氣磅礴,有些洋洋自得的留里克在看眾人,大家的表情整體是疑惑不解的。
留里克聳聳肩:“也罷。我的意思是說,至少東方不存在任何與我們抗衡的人們,征服他們收取貢品,理所當然!何況我現在將整個東方之地定義為芬蘭,耶夫洛也結婚了,他的兒子必是純粹的蘇歐米人,當世襲芬蘭伯爵的爵位,任何的戰爭都出兵為我們而戰,正因為是這樣的安排,當地人才沒有選擇抵抗。我現在征服芬蘭,一如五十年前我們的先祖征服了諾夫哥羅德,當地人可不是年年繳納貢品?天上的英靈,還有老祭司維利亞都會為我們高興。”
這番話大家都清楚,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彼此都樂了。
大家并不覺得留里克對蘇歐米人有什么妥協,都認為那些家伙就像是科文人、拉普人,乃至當年的諾夫哥羅德人都是一群聰明人,知道自己實力不濟就選擇當恭順的忠犬。
恐怕他們也不得不主動跪下求饒,只因決定抗爭到底的塔瓦斯提亞人幾乎被徹底被羅斯大軍毀滅了。
因為戰利品根本就不僅僅是這五百個蘇歐米女人,至少還有兩千個塔瓦斯提亞女人,大批的馴鹿,大量收繳的武器,正走著陸路緩速移動到科文斯塔德。這群塔瓦斯提亞女人幾乎都有了自己的羅斯男人,先一步走海路回來的戰士們,還等著那些女人運抵羅斯堡好認領新老婆呢。
“所以我們的確征服了東方之地。”奧托有言:“我看到你們還帶回來許多女人,還有一批男人,他們都是奴隸?”
“奴隸?怎么可能!我告知當地的蘇歐米首領會善待他們貢獻的五百個絕對純潔的少女,我必須善待他們。還有另外兩千個塔瓦斯提亞女人,也都是咱們羅斯人的女人,我敢說她們很快就會孕育。對了,如何安置這些人是我下面要宣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