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聯軍銳氣盡失,他們在海上還能仗著龍頭長船為自己的虛弱打掩護,上岸后便紛紛漏了陷。
征伐哥特蘭島的戰爭,羅斯部族但凡能打仗的男人可是傾巢出動,幾乎所有年輕的戰士,他們此生首次離開羅斯堡,也是在這個原理故鄉的島嶼上,見到了那些同盟部族們的戰士。
有道是第一印象極為重要,他們聽長輩描述,像是梅拉倫部族的戰士都是精銳的。今日得見,盟友戰士們費拉不堪,他們的眼神里看不到斗志,有的僅僅是對食物的渴求。
梅拉倫的奧利金成為瑞典的第一位王者,他拼湊出一支接近四千人的大軍,奔向南方的銀堡主動進攻丹麥人。這搶劫的盛宴故意排斥掉羅斯人,求仁得仁,羅斯軍隊便騰出手攻擊另一個敵人。
現在已經不需要任何的話語解釋,頭戴金冠的卡爾死鴨子嘴硬,他不想承認聯軍的失敗,然而損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這如何不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羅斯大軍浩浩蕩蕩地回到自己的營地,留里克與奧托簡單合計了一下,將維斯比靠近內陸的區域的空空蕩蕩的民舍分給盟友戰士們。一批牛羊姑且算是本著同情而送給他們的禮物,這群家伙當然也都不客氣,得到了牛羊便立刻操持劍與斧頭劈砍下去。
饑餓的人們干脆喝起膻味不小、溫熱的羊血。他們快速處理牛羊肉,穿在樹枝上置于篝火上炙烤,無所謂是否徹底烤熟就開始狼吞虎咽。
這就是同盟的戰士們?一群饑餓的失敗者!
他們不是去征伐銀堡了嗎?瞧瞧他們推上海岸的長船,里面幾乎空空如也!
羅斯勇士們睜大眼睛去觀察,他們的三觀正快速的刷新。梅拉倫是強盛的大部族,是聯盟中的至尊。烏普薩拉擁有一座巨大的神廟,其族人自稱被太陽所厚愛。耶爾馬倫和昂克拉斯,他們人口不多卻也不能小覷…
如此以往的認知盡數被推翻,在年輕的羅斯戰士看來,兄弟們何必關心父輩的看法?
瞧瞧羅斯大軍吧!兄弟們經歷了最慘烈的戰役,擁有上萬人的維斯比除了被俘的幾百個婦孺,就是一堆孤魂野鬼。
人們開始質疑梅拉倫人繼續擁有內部霸權的合法性,甚至開始有人覺得,羅斯公爵有理由再度升級,去做瑞典的大王。
人們有著五花八門的想法,偏偏就是欠缺對落魄盟友的同情。
在維斯比的當地人的議事庭,這座長屋本是維斯比最有權勢的平起平坐的富商們,聚集起來探討具體事務的場所,而今迎來了新的主人。
難道還要施行部族民主的Nordic制度嗎?
新晉的國王卡爾,他自然覺得毫無必要。
不過卡爾也無法享有任何的尊貴座位,所有的部族首領,或者說是各位公爵,大家仍舊是聚在一起盤腿而坐。
雖說卡爾頭戴著他父親的王冠,奧托和留里克根本無意對此人施以什么禮節。
奧列金到底也是梅拉倫的老首領、聯盟的老盟主,對這個老家伙施一些禮節奧托自覺可以。然而卡爾,算了吧。
只有奧列金值得施以一丁點敬意,其余的王者算個啥?
奧托完全擺出一副王者的姿態,氣勢完全蓋過卡爾,這令坐在老爹身邊的留里克感覺真是好極了。
“卡爾,你的手下我仁慈地給予他們安頓。還有你們…”奧托略略高抬起下巴,以王者的威壓俯視著其他盟友部族的公爵們,“我們是盟友,我們繳獲的牛羊分給你們一些。所有瑞典的戰士不用擔心,大家填飽了肚子休息幾日再啟程。”
雖說被奧托這個老家伙以俯視的視角看著讓人心里有些不爽,到底是得了他的饋贈似乎還不必支付錢,大家就只好笑臉相迎。
至少羅斯人比梅拉倫人要好一點吧?
各部族的公爵們嘻嘻哈哈苦笑起來,卡爾當然是笑不出來。
當著大家的面,卡爾使勁拍打幾下自己的胸膛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奧托即刻換了一種溫柔的態度:“卡爾,看起來你的父親是真的戰死了。”
“是的,千真萬確。”
“啊…”奧托長嘆一口氣,說實話他本人從沒喜歡過奧列金。
那個老家伙也有些剛愎自用,不過他愿意組織兄弟進攻丹麥,奧托敬他是一個漢子。
“奧列金是一個勇敢的老戰士,那么,請你告訴我,聯軍在銀堡究竟遭遇了什么?一場…一場失敗?”
一聽“失敗”這以詞匯,卡爾呲著牙又攥緊拳頭。
留里克敏銳地看到其人的表現,那猙獰的表情分明寫滿了憤怒與不甘。
“卡爾,到底怎么回事?”留里克直白地問。
“你住口!你!這里輪不到一個孩子說話!”
“不!你錯了。”留里克有些慶幸阿里克忙著和他的亞絲拉琪你儂我儂,倘若阿里克在這里,指不定卡爾的項上人頭就飛了。他仍然站起,掐著腰宣布:“我是羅斯軍隊的指揮者,我父親已經把權勢過度與我。你以為在跟一個孩子說話?我!就是羅斯公爵。”
“可是,我是國王!”卡爾不甘示弱。
“你是王?”留里克噗呲一聲笑出來,“對哦,你繼承了你父親的權勢,你的確是我們的大王。只是你這個王與過去的王有所不同。”
“此話怎講?”
見得整個瑞典的主要部族的公爵都在這里,留里克索性把話講個明白。“你們明顯失敗了,梅拉倫部族要承擔很大的責任,而我們羅斯人徹底擊敗了哥特蘭人,我們必將在王國里享有更大的權力。卡爾,我可以承認你是大王,但你無權隨心所欲的指示其他部族行動。我們仍是同盟關系,但諸如發動新的戰爭,我們羅斯人!我!羅斯公爵,必須擁有更大的話語權。所以,在你告訴我們銀堡那邊到底發生了什么之前,我要你的答案。”
卡爾一時間聽了個半懂半懵:“你…你們…到底想要我承認什么?”
“很簡單。”留里克又坐下來,拍著腿自信地看著各部族的公爵們:“我的朋友們,分給你們的牛羊并不是免費的。我并不需要你們的金錢,只想得到在座的大家一個承諾。未來我們各部族再會盟之際,實力仍是最強的梅拉倫人有著最高的話語權,那么我們羅斯人就必須掌握第二的話語權。”
話音剛落,耶爾馬倫的溫德森,以及昂克拉斯的昂格里夫,兩位公爵完全認同留里克的主張。
有人開了口子,其他人便是紛紛支持。
這是卡爾難以估量的,坐在這里的分明是一個扎著金色馬尾的男孩,他甚至不到迎娶妻子的年齡,怎么說話如此具有魔力?
卡爾只是不知道,跟著梅拉倫部族打天下的各個小部族,他們在戰爭中損失慘重。必須有人為這場失敗負責,最大的負責人當然是奧利金,那位老國王已經戰死,那么他的繼任者卡爾繼承王位,也必須繼承失敗的恥辱,尤其是要繼承經濟上的債務。
卡爾咬緊牙關,他唯一慶幸的是羅斯人并沒有索要王權。
在這哥特蘭人的議事庭里,他一個王者壓根就施展不出王者的氣勢。那又能怪誰呢?這里是羅斯人占領之地,登陸的梅拉倫軍就剩下一群疲憊的農夫、漁夫,曾經叱咤風云的“黑衣近衛軍”,均在貫穿整個夏季的戰爭里消耗殆盡。
卡爾嘴上不說,他實則還要面對另一個嚴峻考驗。那便是回到故鄉后,他自然會繼承家族的一切,只是失去了五百名黑衣傭兵的保護,權勢又如何穩定維持?“我還想和女人快活!我還得好好享受當王的樂趣!我還年輕,必須快點整頓人馬,過上幾年等我恢復了實力,壓制住其他的家族,統帥各部族的軍隊,我還要去找丹麥人算賬。”
他的復仇計劃埋在心頭,經歷這場失敗,卡爾的心性都發生了巨變,他整個人變得隱忍一些,在殘酷現實的打擊下變得識時務。
卡爾,他認同了留里克的想法。
有了第二任國王的認同,羅斯人便是在瑞典王國里享有了第二話語權。
那么,為何不永爭第一?
爭第一?當然是要的。只是現在的羅斯部族還不能做到全方面的戰略優勢,更何況羅斯軍摧毀了哥特蘭島,哥特蘭的同盟者丹麥人真的會善罷甘休嗎?失去了這一北方的羊毛、皮革供應地,經濟利益受損的丹麥人一定會復仇。
留里克自覺自己實在腹黑,他已經萌生了將哥特蘭島,或者說的維斯比拱手交給梅拉倫人,具體而言就是交給卡爾來統治。就讓這個經歷失敗、渴望洗刷恥辱的男人擁有哥特蘭,就讓他來繼承這里的一地雞毛,去迎接丹麥人的暴怒。
而羅斯人在后方開開心心數錢玩,繼續在新的領域開疆擴土。
現在,卡爾終于勉強開了尊口,加上其他公爵的描述,關于瑞典聯軍在銀堡的詳細遭遇,留里克與奧托終于在驚心動魄中獲悉。
因為丹麥人從不是任人宰割的大肥羊,他們是一群海狼!
這個時代的日德蘭半島及其附屬的一片島嶼,各地的峽灣里是大大小小的定居點。丹麥,便是維京運動的最主要的策源地。
丹麥大王哈夫根,他的權勢的確是依靠武力砍出來的。
公元818年,丹麥盟主高德弗雷病死了。他生前拼命加固海澤比港口以南的橫亙整個日德蘭半島的“丹麥長城”,還收攏庇護了數以萬計的薩克森人。大量薩克森人聚集在海澤比港南方的小港口,這些人同屬于一個部族,他們躲避法蘭克人的攻擊才逃入丹麥。他們并非全是奧丁或是弗雷的子民,他們信仰著天狼星神,當他們開始定居便把自己的新居住地命名為天狼星港,石勒蘇益格因此悄然發展。
丹麥人的勢力,大大小小的領主、商人,他們的信仰五花八門。
826年,聽信了蘭斯大主教的布道,丹麥盟主哈拉爾克拉克成了主的羔羊,也因此被各部族首領一致驅逐。奧丁的信仰仍是主流,大大小小領主還不能接受一個背叛奧丁的人當“老大。”便是這一年,哈拉爾克拉克帶著侄子霍爾力克,以及一些兄弟遠遁法蘭克,成了虔誠者路易的基督化的蠻族傭兵。
日德蘭半島的權力出現巨大的真空,各部族當即發生小規模內戰。
憑借武力獲得霸權的哈夫根,他對于權勢極為看中,更是知道自己的權勢完全是依靠著自己部族的強悍武力所維持。
現在,斯韋阿蘭人采取了某種瘋狂的行動。隨著逃亡者送來一個又一個駭人的情報,哪怕現在不是出征好時機,哈夫根決議“御駕親征”。
因為戰場距離哈夫根的老家并不遙遠,且斯韋阿蘭聯盟的大軍已經在攻打銀堡,當地的部族和商人武裝依托著低矮的木墻和峽灣崎嶇的地勢苦苦支撐,倘若支援延誤了,丹麥的財富要蒙受很大損失,最讓哈夫根受不了的,倘若他不能保住銀堡和當地人的財富,丹麥大大小小的領主便會質疑、挑戰他的權勢。
固然是各領主的信仰五花八門,對于利益的爭奪、駐守是完全一樣的。哪怕了聽了傳教士的話當了羔羊,一旦現實利益受損,他們的維京之魂瞬間被喚醒。
南方的領主西格德,他的長子拉格納親率五百名精銳戰士出征了。他們從更南方的集市海澤比買到全新的皮甲、鎖子甲,以及大量全新的戰斧。雖說這套裝備,在羅斯人的渾身披魚鱗板甲“鐵人”看來并不算什么,但在丹麥勢力中可謂精銳中的精銳。
拉格納胸有大志,因為地處南方,其父親年輕之際也在盟主高德弗雷的指揮下參與“丹麥長城”的建設,他對于法蘭克人的知識顯然比其他人更多。去南方法蘭克搶掠并發大財,他已經在構思這一偉大的計劃。
不過斯韋阿蘭的那些家伙不好好待在他們的領地,居然敢于襲擊丹麥人的傳統領地。更要命的是,倘若丹麥軍隊失敗了,就意味著龐大的厄勒漁場成了北方人的所有物?
這種事不能發生!失去了厄勒漁場,可是意味著丹麥勢力爆發恐怖的饑荒。
倒也沒有人相信區區斯韋阿蘭的家伙也能搶走廣袤漁場?至少他們已經在搶奪銀堡的黃金白銀,倘若丹麥不去干涉或是干涉失敗,斯韋阿蘭人占有之,順著河流逆流而上,再占有波爾舍的那一票約塔蘭人的村莊,這樣丹麥人的皮革供應可要出問題!
拉格納要為戰士的勇氣而戰,而他的父親西格德,在關注勇氣的同時,更明確了這場不合時宜的戰爭為的是保住丹麥現在以及未來的利益。
瑞典大王奧列金的遠征,相當于拿刀子在丹麥人身上割肥肉的行為。
丹麥各領主同仇敵愾!分明要到燕麥收獲季了,哈夫根一聲令下,輕易就召集了近四千人的大軍!
二百多艘長船奔向了銀堡,一場陸上、海上的決戰爆發!
公元831年的秋季,丹麥與瑞典爆發了雙方了首次大戰。
雙方的兵力對比,丹麥人明顯占有優勢。
瑞典軍并沒有立刻打下銀堡,奧列金當然知道丹麥人增援的威脅性,他在咬牙堅持的同時也意識到,一旦沒有了羅斯人的遠程武器的強力支援,瑞典軍的攻城能力驟減。
瑞典各部族都有損害,其中最大的自然是梅拉倫人。
他們最不希望看到的丹麥援軍來了,一面面巨大的風帆逆風而動。披甲的丹麥軍紛紛下船,就在峽灣的海灘上與瑞典軍爆發戰斗。
就在混戰中,拉格納的戰士們沖鋒最為兇狠。
年輕的拉格納,他敏銳的眼睛盯上了敵軍中一位頭戴金冠者,便指揮自己的兄弟們,如同一支尖銳的矛頭插了過去。
混戰中的老國王奧列金在亂戰中身負重傷,一些勇敢的梅拉倫戰士將吐血的老國王拉到后方,奧利金在彌留之際,將帶血的王冠交到卡爾頭上,并囑咐:“記住!為我復仇!總有一天,你要擊敗丹麥人,總有一天,我們要成為這片海域的王。”
入夜,兩軍休戰。
白天的激戰雙方互有損失,顯然瑞典軍的傷亡極為慘重。各部族的戰士們困在海灘上,而丹麥人已經點燃了大量的篝火。
一番清點后,包括負傷之人在內,瑞典軍還剩下一千三百名活人。恐怖的傷亡擺在大家面前,國王本人戰死,卡爾在戰場上成為新的大王,可是這分明是一場失敗!
丹麥人的銀堡依舊是堅固了,就算是里面藏著一座銀子堆砌的山,那也與瑞典人沒了關系。
認清現在的局勢吧!計算丹麥援兵也有不少的損失,雙方的實力對比已經徹底失衡。
攻擊銀堡的戰爭已經持續多日,丹麥援兵的到場瞬間擊垮了瑞典軍的全部希望。
為了避免全軍覆沒,卡爾只得聽從各部族公爵的要求撤走。
他們撂下了戰死者們的尸體,甚至沒時間為他們進行火葬,倒是奧列金的尸體被帶走了。他們在厄蘭島的博里霍爾姆修整,在這座薩克森人的堡壘,為死去的大王奧列金做了火葬。
瑞典大軍離開了,留下的薩克森人對未來又充滿了疑惑。首領斯泰因不知如何是好,他一度給瑞典軍隊提供給養,而今瑞軍大敗,已然羸弱不堪的博里霍爾姆該怎么辦?施泰因做出艱難的決定,再度投靠丹麥人。
關于瑞典軍的遭遇,留里克與奧托終于明白。
如果這不是徹頭徹尾的慘敗,什么才是慘敗呢?或許,就是維斯比與整個哥特蘭的有生力量幾近殲滅殆盡吧。
丹麥人竟是這樣的強大?留里克又謹慎起來,他不想高傲宣布羅斯軍殲滅了一千名丹麥傭兵,現在看來算了吧。
現在看來,瑞典大軍就殘酷的損失羅斯人證明了兩件事:第一、丹麥人可以快速集結出一支大軍,那是比現在的羅斯人傾盡能力所集結兵力還要多的軍隊。第二、純丹麥人構成的軍隊,實力真的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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