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青荷昨晚就計劃好的決定。
她躺在陳立松身邊,不用陳立松說出來,她都能體會得出陳立松心中的煩惱。
陳立松告訴她了,他要幫她報殺父之仇。她相信,陳立松說到做到。但是現在,陳立松家人的性命被田邊抓在手中。
雖然林青荷跟陳立松家里除了林金珠外的其他人并不熟,但她不愿意看著他為他的家人心力憔悴,所以一醒來就想好了一切。
她在賭,賭陳天福能夠救出陳立松的家人,而且現在只有找陳天福這條路了,陳立松肯定不會出賣風山的。所以當她去找陳天福時,必須讓陳天福看出她可以為了陳立松付出一切,而且走投無路。
這并不難,本來也就是。
陳天福說要娶她?做夢吧!她早有了下一步計劃。
林青荷問陳天福:“我得繼續回到立松哥身邊去,但你我之間的約定,絕不能讓我立松哥知道,你可以保證嗎?”
陳天福更擔心陳立松知道這事后會節外生枝,不過她都答應當他姨太太了,所以也不愿意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為什么要回去?你可以繼續住在老院子里,何必跟著陳立松顛沛流離呢?”
“我不回去,他就知道了。”
“那我們可以馬上成親。”
“笑話!你家剛死了兒子還沒下葬你就娶親,你不覺得齷齪我都覺得齷齪!我可不是我媽,以后要一輩子在陳家,怎么跟后代交待這種事?”她說得義正言辭,沒有毛病。
她越堅持原則與細節,陳天福越覺得這件事靠譜。
所以他們在書房連后面的每一步該做什么都商量一番。
陳簡風的葬禮就在第二天舉行。
林青荷離開陳家大院之后,陳天福讓陳榮騎馬跑到李家寨找陳立松,破天荒地給他送來了一張白貼,說是陳簡風既然叫他為“立松叔”,陳立松就有資格前來送他侄兒一程。
陳立松雖然為了救家人的事絞盡腦汁,又為找不見林青荷而焦急萬分,當他接到白貼時也覺得要去。
陳榮剛走,林青荷就回來了,手里帶著幾包中藥。
“你去哪了?”
“我到鎮上給鐵柱抓了幾帖中藥。”
“哦,回來不見你,忽然就感覺心神不定。”
這句話說得讓林青荷怦然心動心:“我就去抓一下藥,沒啥好擔心的。”
“剛才陳榮送來白帖時,告訴我說學堂的門衛房阿伯死了。”
“什么?阿伯死了?他…怎么死的?”林青荷想到昨晚在學堂門衛房,自己肚子餓,門衛房阿伯給了他們幾塊餅子,讓她感動不已。
“槍殺,昨天夜里,就是不知道誰殺的。我想應當在我們走后不久吧。”
他們回來時,還跟門衛房阿伯打了招呼。
阿伯沒有親人,陳立松小時候在學堂讀書時阿伯就在學堂看門了。
幾個月前,陳立松大半夜帶黃小明去鹿山嶺祭拜王浩博他們,到門衛房阿伯那拿了些冥錢冥紙帶去給英雄祭奠。他暗自想道:以后逢年過節要是自己能記得,也要給阿伯燒些冥錢冥紙了。
“怎么會這樣!?”林青荷感覺到有點意外。
“明早上山肯定會很早,我想一會先去陳莊,今晚就在學堂黃先生宿舍歇一晚,順便給老伯送送行,你能不能替我照顧一下鐵柱?”
上山,是指送死人上山下葬。
林青荷假裝不知道他要給陳簡風送葬的事:“什么上山?你要上風山還是上刀峽啊?我也要去!”
陳立松給林青荷遞來白帖:“是送陳簡風上山。”
“陳天福那小兒子陳簡風嗎?”
陳立松卻在感慨:“是啊,他家跟我們家都多少年沒有酒宴往來了。他是老爺,我是白身,以前只有我們去請他,他也愛來不來的,而他們家的喜喪事,從來不會叫我們家的。”
“立松哥,你要不要去求求陳天福,讓他幫忙救人?”
“他不會幫的。”
“如果我沒跟去的話,或許他會看在小兒子陳簡風的份上會幫你。試試看,不試又怎么知道他幫不幫呢?”
“也對。”
到學堂進了黃小明先生宿舍,黃小明先生似乎并不知道門衛房阿伯死了。
“阿伯死了?什么時候的事?”
“啊?您不知道?”
黃小明一臉的超塵脫俗,好像這個世界都與他無關一樣:“不知道。昨晚你們走后沒多久我就睡了。”
陳立松嘆道:“難道黃先生是因為悲痛而冷漠了嗎?看來黃家變故真的太大了!”
倒是寄宿在黃小明宿舍的事,黃小明并無任何異議,沒有拒絕。
陳簡風葬在刀峽的半山腰,沒有犯了刀峽土匪的忌,李飛腳他們不會出來干擾。
參加完陳簡風的葬禮,陳立松一路跟隨著回龍的隊伍往回走,心里想著去找陳天福,但幾次靠近了陳天福,卻又不敢說了。
回龍席上,沒想到陳天福會主動上來跟他搭訕。
陳天福感慨地說道:“立松兄弟,感謝你今天來參加簡風的葬禮。簡風走了,我才感覺到他以前說的是對的,咱們是親人,救要多多走動,互相幫助、互相扶持,我們陳氏家族才會更興旺。”
陳立松當然記得陳簡風的乖巧。
大戶人家的兒女大都是驕生慣養,恃財自傲,但陳簡風卻是另類。陳立松他爹陳如意在時,陳天福倆兒子也只有陳簡風會叫“如意叔公”,而且一直都叫陳立松為“立松叔”!
“是是是,應該的,應該的。”
“你有心事?”
“啊?”
陳天福竟主動提道:“說說看,看看我能不能幫點忙。聽巷頭街尾傳聞,你媽媽找不見了?你家里著火后,我真替你們擔心,怕你沒地方住。你知道,我還有一個老院子,如果覺得方便 ,你安頓他們進來住吧。”
“我媽不是沒地方住,也不是找不見了。”
“那她們現在住哪?”
陳立松語塞。
陳天福又道:“有難處就說嘛,咱們是兄弟,雖隔了五六代,但還是兄弟嘛。”
陳天福說的是實話。
陳立松第一次感覺到陳天福的真誠,但又馬上從中感覺到一絲虛偽。
陳立松在想:會不會是因為自己之前對陳天福不信任?自己懷疑陳天福是在販賣大煙,但也一直沒有當場截獲過。
陳立松鼓起勇氣問道:“天福老爺,你跟田邊是同學吧?”
“是啊,我跟他是在那霸相遇的。我們跟時間一樣一晃而過,轉眼之間十幾年過去了。”
“哦。天福老爺,您可不可以幫我跟田邊說下,先放了我媽他們?”
陳天福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試試看。”
陳榮忽然走到陳天福跟前,在他耳旁悄悄地說道:“天福哥,趙大富說想跟你單獨聊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