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上去的陳政委,正是風山上的陳新生,他的戰友也就是下山來尋找林三才的風山游擊隊員。
只聽得“轟”地一聲巨響,鎮公所的碉樓斜斜地塌了下來。
大家眼見著碉樓樓頂正在射擊的兩名鬼子,從頂上張牙舞爪地掉了下來。摔在地上后,他們還死抱著手中的機關槍,掙扎著要起來找掩體,以便繼續射擊。
又聽得“呯呯”兩聲槍響,拉了手榴彈拉繩后躲進巷子里的陳新生飛奔而出,從后面開槍送倆鬼子上路。
干倒他們之后,陳新生迅速將手槍塞進腰間,半翻半滾地又從倆鬼子手上拽出兩挺機關槍,然后對其他人喊道:“同志們準備一下,趁里邊啞了,趕緊往里沖!”
電線應當也被壓斷了,鎮公所大院的電燈瞬間全滅了,掉落的磚石灰土也壓塌了鎮公所前院的墻。
鎮公所大院里的槍也啞了,墻也倒了,進去完全不需要再去踹門了。
大家正準備往里沖,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四處頓然漆黑一片,原本掛在當空的皓月已不見了蹤影。陳新生邁開大步要往里沖,一個沒留神被腳下的磚石絆倒在地,趕緊又提醒隊員:“大家小心腳下!”
黑暗中,他們聽到一陣汽車引擎聲,四束車燈的強光直朝他們照來,緊接著“砰砰砰”地幾聲槍響,車里的子彈與車燈一起跟隨而至,有兩個漢子閃避不及已掛了彩。
陳新生又趕緊喊道:“散開!躲好!”
那兩輛汽車來勢洶洶,大家要是繼續往里沖,勢必成為車里射出的子彈目標,只好紛紛找掩體掩護。
“奶奶的!”躲到磚石堆后面的一名漢子罵了一句,迅速朝這兩輛車開槍。
但這兩輛車很快地沖進了倒塌大半的鎮公所,刺耳的引擎聲伴隨著風聲。而躲在鎮公所里的鬼子,又開始朝外面射擊了,聽聲音應當只有一桿槍了。
風漸漸大了起來,卷起了地上帶著點溫鹽味的塵土往眾隊員臉上砸來。
突然一陣閃電劃過半個天空,把鎮公所照個通亮,大家見鎮公所院子里倒塌的磚石壓住兩名鬼子的身子,他倆都只剩下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動彈不得,想必早被坍塌下來的磚石砸死了。
而一名軍官模樣的鬼子,手拿著一支手槍,從車燈前飛快地一閃而過。
那鬼子正是田邊,身手迅捷,讓游擊隊員無法瞄準。
閃電過后,炸雷轟然而至。
那兩輛車的車燈竟滅了,天地又恢復成一片漆黑,已然看不清那田邊躲在何處,就邊那兩輛車也只是個影子。
陳新生突然很興奮地叫了起來:“田邊!那鬼子就是田邊!”
“誰是田邊?”
“田城鬼子的指揮官,大家別讓他跑了!”
“是!大家給盯緊了!”
陳新生提醒道:“大家都小心點,此人身手不差,別搶著立功而傷了自己。”
大家清楚,從剛才田邊閃躲車燈的身手看,與此人對敵確實馬虎不得。
四處的樹沙沙作響,此時竟開始下起暴雨來了!
兩輛車沖過前院,直開進了正院。院子外面的陳新生他們并不清楚車上的人是下了車,還是仍在車上。
臺風!刮著狂風下著暴雨!
在刀風鎮,臺風叫風臺。
黑暗中,聽得院子里有人喊道:“乗ってください(上車)!”
聽得田邊跑著問道:“誰ですか(誰)?”
車中人并不解釋,依舊喊道:“ここです(這里)!田邊さん,乗ってください!”
陳新生聽不懂他們說啥,但知道說的是日語,提醒道:“鬼子雖然來了支援,但現在墻被炸倒了,這里他們是守不住的,大家給我盯住出口!”
這兩輛汽車上的人,正是陳天福他們。
田邊聽得有人直喊他名字,二話沒說就跳上了車。
上車后,陳天福輕輕地對田邊說道:“噓——田邊君,別作聲,我是陳天福。”
因為臺風與天黑,里邊的人看不見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見里邊,雙方都沒開槍,因為沒有目標,開槍只會浪費子彈。
而冒然沖進去或者沖出來,就成了對方的目標。
豆粒大的雨直往陳新生他們身上砸來,風越刮越大,有如鬼哭狼嚎一般,四處盡是瓦片掉落到地上的碎裂聲。
“大家注意別被砸到!”
陳新生剛提醒完,狂風拔起了一棵樹直往他們砸來。還好樹并不大,否則又有人受傷。
又一道閃電閃過,陳新生見大伙全身濕透,汗衣緊貼在他們身上。
他們抬頭往鎮公所里瞅去,不見人影,也不見汽車。
緊接著雷聲響起,兩輛汽車竟迅速調了個頭,黑著燈冒著暴雨直往外面沖來。
等陳新生反應過來時,這兩輛車已經從他們身邊逃竄而過。
“呯呯呯——”一陣槍聲響起,子彈全打在后面那輛車上,卻留不住一輛車,大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在他們前方打開了車燈,然后揚長而去!
“被田邊跑了嗎?”
“真被他溜了!”
“我們要是也有刀峽的那么多戰馬就好了,咱們可以騎馬追上他們!”
“別說笑了,戰馬落伍了,人家是鐵馬!”
陳新生道:“別貧了,進去看看林三才有沒有被帶走!”
“對對,快去看看。”
他們摸黑進了倒塌的鎮公所,找到火媒子點了油燈,很快找到了被關押在里邊的陳立松。
一漢子敲開了銬住陳立松的手銬,問道:“怎么是立松兄弟?不是說關著林三才嗎?”
陳立松笑著:“救錯了?那再把我銬上吧。”
“林三才呢?他沒關在這里嗎?”
“我也在找他,沒見到他。剛才田邊被誰救走了?”
“也是鬼子,沒看到臉,開車的鬼子挺聰明的。”
陳天福接走田邊,一路直往田城開去。
田邊回頭看車后,兩輛車早已從陳莊開出來了,風山的人不可能再追來了,回頭對坐在前排副駕駛室的陳天福謝道:“感謝天福君救了我。”
“趙大富呢?他不是帶著警備隊的人也在鎮公所嗎?怎么警備隊一個人都沒見?”
“趙大富?他不是按天福君的安排,去辦比保護我更重要的事了嗎?”
“哎呀!我有罪!是我失誤!”
“別說了,就算趙大富在,今晚也是一樣。你的大公子開車不錯,有沒有考慮跟著皇軍干?”
陳天福卻笑了:“哈哈哈!跟著皇軍干?像現在這樣灰溜溜地逃回田城嗎?簡云,停車!”
陳簡云將車在路旁邊停下,后面的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陳天福從身上掏出了手槍,說道:“下車。”
田邊心頭一驚:“天福君,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