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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不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自從太陽皇之后,蘇晝便做好了心理準備,那就是自己未來的敵人,很可能都是有許多偉大存在支持的‘強力’眷屬。
雖然說,理論上,非偉大存在眷屬的強者也有很多,而且未必會比有傳承的眷屬弱。
但是,那是在正常的多元宇宙。
在那些正常的多元宇宙中,眷屬的數量肯定極其稀少,而且足夠偏執強大的也少。
但是,在封印多元宇宙,在這個整個多元宇宙都是由諸多偉大存在殘骸拼湊的諸天世界中,眷屬眷族的密度和強度,都毫無疑問地大大增加了。
憑借天賦和資源,無需偉大存在的指引,天才一樣可以成為勝過諸多眷屬眷族的超級強者。
但是,因為有著偉大存在,所以那些符合要求的‘心智’,就可以直接越過‘天賦’和‘資源’,甚至就連傳承都可以直接得到。
就方便性這點,便勝過了太多。
“呼。”
吐出一口氣,蘇晝眉頭微皺,他凝神,忍耐住多種偉大存在氣息混雜的味道,再去認真感應終焉十面的力量本質。
實際上,和雅拉吐槽的味道很沖并不一樣,多種偉大存在的氣息混合并不臭,也沒有什么味道。
但是,每一個偉大存在的氣息,都代表著一種‘傾向’的思想,一種極端的理念,同時感應多種,會有一種精神分裂,大腦錯亂的昏眩感。
如果不是意志足夠堅定,一般人稍微感應一下就會昏迷過去。
不過,倘若意志足夠堅定,沒有昏迷,勉強挺過去后,那么這個人在日后或許能聽見一些幻聽,偶爾說不定還能聽見一些殘留的傳承知識。
蘇晝自然不會被這些偏向所影響,當他認真時,即便是偉大存在的氣息,也被一一梳理整齊,最終各自匯聚于一側。
黃昏。歸一。終結。宿命。
終焉十面這位虛無教團殲滅使,作為偉大存在眷屬的核心氣息,就是這么四類。
“但是,卻并沒有惡意。”
認真地感應了一圈后,蘇晝緊皺的眉頭不僅沒有舒展,表情反而更加肅然。
他收回手,看著自己眼前的四團不同顏色的偉大之息,陷入沉思:“奇怪…為什么,沒有半點惡意?甚至還寄托有無比濃厚的‘期許’?”
昏黃色的耀輝,寂靜地閃耀。
熾白色的淺焰,激烈地交織。
純黑色的黯芒,不住地旋轉。
鉛灰色的流光,規律地律動。
不同的氣息流轉,倘若是第一次和偉大存在氣息相遇,那么即便是再怎么強大的強者也會恍神一瞬吧,但是蘇晝卻能準確分辨出各自的不同,以及各自氣息背后隱藏的‘期許’。
他能感應到,在最初,是歸一降下了傳承與道路,祂希望終焉十面的原體文明能匯聚力量,度過難關,抵達更高的境地。
他能感應到,在之后,是終結給予了力量與神通,祂希望終焉十面的原型能終結錯誤的時代和選擇,于絕望中再次開辟出希望的未來。
蘇晝緊閉雙眼,在他的感知中,即便是經常被雅拉怒斥,甚至貶低為‘垃圾’和‘命運?狗都不信!’的宿命,也沒有任何惡劣的愿望。
祂只是指引,指引‘終焉十面’的原型文明前行,祂給出了一個完美的劇本,只要那個文明依照祂所說的去做,就可以挽回一切錯誤,重新開始。
但是。
但是…
終焉十面,并沒有選擇這一條路。
或者說,他們當初的確依照宿命的指引去做了,但正如同他們歸一的不徹底,終結的也不徹底那樣,面對宿命的指引,他們執行的也不徹底。
所以,反而徹底失敗,只能墮入虛無,聆聽到了黃昏的聲音。
然后,就是被虛無教團利用,成為了殲滅使,將自己心中的虛無散步,擴散至整個宇宙。
直至不久之前。
蘇晝,帶來了黃昏真正的道理,而黃昏擁抱了祂,令這個絕望的文明,亦或是說,絕望的‘神’得以安眠。
青年能感應到,終焉十面昔日曾經遭遇的一切,尤其是祂是如何得到諸多偉大存在氣息,并且被他們所影響的。
但是這一切,反而令他難以理解。
“雅拉。”
蘇晝困惑地詢問,他睜開眼,目光疑慮:“像是終焉十面這樣,走過好幾個偉大存在道路,最后墮入黃昏的眷屬,在過去有很多嗎?”
“或者說,這么做,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而蛇靈平靜地回答,祂低聲道:“偉大存在本身,對這種行為并無所謂,畢竟將其他人的眷屬拉過來,反而能證明自己的正確——而眷屬內部,倒是會將這種行為視作背叛。”
“而且,比如說完美,雙神木和寂主,祂們的道路甚至可以完美地和其他偉大存在的道路共存,根本無所謂混合不混合——畢竟我們要求的只是正確,而不是純粹的正確。”
“但是,這個情況,有些不太對。”
如此說著,雅拉抬起尾巴,指向除卻黃昏外的其他三個偉大存在氣息:“走過許多偉大存在的道路,最終還是墮入黃昏…倘若,眷屬的‘堅信’有這么廉價,可以這么輕松的更換,然后那么輕松的絕望。”
蛇靈轉過頭看向蘇晝。
祂和自己的立約者對視,一字一頓地說道:“蘇晝,想一想你自己吧。”
“——你會這樣嗎?”
“倘若你是這樣的人,你覺得,你能成為,亦或是說,你配成為偉大存在的眷屬,蒙受眷顧嗎?”
蘇晝沉默了一會。
當然不配。
而他當然不會。
從最開始一直到現在,他一直都‘堅信’自己的道路,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正確,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否定,只是不斷地更改,不斷地革新。
甚至可以說,為何蘇晝會想要締造出革新之道,正是因為他堅信自己沒有偏離正確,雖然偶有錯誤,但只要改正就沒有問題。
這就是堅信。
而終焉十面的前身文明,那個因為遭遇了靈能斷絕所以瀕臨滅絕的靈能文明,卻并非如此。
他們動搖,茫然,無法萬眾一心地歸一,也沒有舍棄一切的大決心去終結,更沒有辦法從一而終地遵循宿命的指引…
甚至,在最后,他們也沒有‘體面’地承認自己的失敗,留下傳承亦或是種子等待復蘇,而是絕望無比地墮入了黃昏。
緊接著,被扭曲,成為了殲滅的怪物。
這和蘇晝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原本以為是其他偉大存在干擾了黃昏的道路,所以讓終焉十面誕生,令其成為了虛無殲滅使…但現在看來,雖然不能說咎由自取,但終焉十面的終末結局的確是他們自己一出來的。
“…那祂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伸手入懷,緊握住天神刻度,蘇晝心中此刻滿是困惑:“偉大存在‘愛著’眾生,所以不會欺瞞,大幾率也不會誤導他們走向滅絕…但為什么祂們會聯手,引導一個根本不夠資格成為祂們眷屬的文明,然后最后讓祂變成現在這模樣呢?”
——好問題,雅拉也不知道。
所以整個大廳都陷入沉默,除卻搞不清楚狀況的寧輝外,一片寂靜。
“我猜…”
蛇靈晃尾巴晃了起碼有兩分鐘,在漫長的寂靜后,祂才有些艱澀地開口,吐露出一個可能。
雅拉用一種十分微妙的表情道:“祂們可能是打算…創造一個新的‘正確’?”
“沒有干涉,沒有過多的指引,只是給予力量和建議,不強制,也不強求…就像是將捕魚的工具交給孩童,希望他們能自己捕上魚(信念和正確),而不是由祂們發魚(賦予正確)?”
就算是雅拉,也沒辦法確認這個想法,因為這顯然有些天方夜譚。
搖了搖頭,蛇靈才幾近于斥責地道:“實在是錯的離譜——沒有我們的指引,那漫漫長路,萬物眾生會有多少走偏的?!”
“別的不說,就說蘇晝你們人類文明,里面有多少先賢的理念,只是過去了不到百年的時間,就因為現實的原因,客觀的難題,偏移了原本的道路?”
“我們這些偉大存在,最重要的,并非是提供‘手段’,也就是那些神通和傳承…我們對于所有眷屬而言,是一個閃耀的燈塔信標,證明這一條道是正確的,只要堅持,就必然可以成功的‘堅信’!”
“失去了‘堅信’,就幾乎可以說必然會偏移道路,走上歧路…就像是終焉十面的原體文明這樣,悲哀地墮落成這模樣…”
一開始,蘇晝還有點想要反駁雅拉的說法。
畢竟,依照這種說法,那么豈不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會有偉大存在存在了?
絕大部分偉大存在,在成為這個等級的強者前,都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指引的,祂們在最后還不是成就至高,超脫了祂們所在的多元宇宙?
由此可見,偉大存在的指引并非必要。
但是。
就在蘇晝想要開口時,他卻從雅拉的眼中看見一絲悲哀。
蛇靈此刻正抬起頭,凝視著身前封印屏障背后的黃昏之繭。
那是針對終焉十面的原體文明的結局,從心而生的一絲悲哀。
——如若是混沌的話…只要祂們堅持著自己的心,那么哪怕是只有一點,只有一部分人,肯定也是能得救,能夠延續下來,而不至于滅絕的。
——如若是我的話,肯定有比祂們更好的建議,能夠讓他們走上正確的道理。
——如若是我去指引,他們…就不會成為如今模樣,有如此結局。
有這樣的心聲,自靈魂的至深處迸發。
所以,青年沉默地傾聽。
——多么傲慢啊,無視任何條件,就覺得自己的道路,肯定能救到這個文明。
——多么狂妄啊,明明都看見了其他偉大存在的失敗,卻依然相信自己能夠成功。
——多么自負的妄想啊,假如是我就可以,就能讓他們走上正確的道路。
但,這正是正確。
這就是正確的姿態。
此刻,蘇晝忽然明悟了一點。
——在自己眼前的這些偉大存在,成為偉大存在之前,祂們究竟經歷了多少劫難?見證了多少苦痛的結局,以及悲哀?
祂們毫無疑問經歷過一切,遭遇過一切,在無盡的長路中面對過無數艱難險阻,并且將那些阻礙之物全部戰勝,清除,剿滅。
祂們理所當然地見證過所有丑惡,也親歷過所有災難,知曉絕望和痛苦的滋味。
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祂們也依然選擇了‘愛’。
祂們的愛,并非是虛無縹緲,傲慢的施予。
而是見證過一切,見證過真實不虛的永恒后,仍然堅持的堅信。
雖然說,可能有些破格,有些降低了格調,有些不合時宜。
但不知為何,蘇晝忽然覺得,偉大存在所謂指引,本質上,可能只是不希望眾生踏上祂們曾經踏入過的河流,而是能走上一條祂們已經建立好的橋梁,一條通暢的大道。
只是希望,萬象眾生可以在撞在南墻之前,就知曉南墻有多硬多痛,進而轉頭回首。
所以,面對歸一終結和宿命這種,給予了力量和建議,卻沒有指引的行為,雅拉才會反應如此劇烈。
因為,對方的行為,背棄了偉大存在的初衷——祂們放任了萬物眾生去犯下錯誤,踏上歧路。
因為祂們的不作為,不指引,一個本來應該有著希望的文明,因此而毀滅,化作了虛無的使者。
這顯然和愛無關,故而令蛇靈憤怒。
沒有偉大存在的指引,多元宇宙中依然會涌現出新的偉大存在。
但是,中途滅絕的文明,數量會增加多少無量大數呢?
又有多少本應該可以延續下去,只是欠缺一點機緣天賦,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靈感和力量的文明,就這樣遺憾的消失了呢?
偉大存在的指引,或許并非是為了完全締造出‘超越者’…更多的,是為了那些默默無聞的普通文明和普通生命。
但不知為何,明明知曉這些,蘇晝卻仍然覺得有些微妙。
因為他正是那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甚至撞了依然不回頭的人。
歸一等偉大存在的所作所為,本質上,可以視作給予終焉十面文明自己選擇道路的機會,讓他們嘗試自己走上正確的道路…只是面對三次不同的偉大存在指引,終焉十面文明依舊沒有把握住機會,以至于在絕望中滅絕。
這做的不好嗎?
蘇晝覺得已經很好了。
沒有歸一等偉大存在給予的傳承,知識和力量,終焉十面文明早就滅絕幾千年了,基本上不可能有第二個結局,哪怕像是雅拉所想的那樣,被祂指引,估計也沒什么可能撐過寂靜時代。
是的,可以更好…但是,那是文明不能去奢求的‘拯救’。
遭遇絕境時,人類不能妄想會有人來拯救自己 這些想法,蘇晝并沒有說出來,因為他也覺得雅拉是對的,還更對一些。
不過因此,他也大概明白了,歸一等偉大存在,和雅拉這邊的區別,的確有著極大的思想上的分歧。
“總之,已經可以確定了。”
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虛無教團背后的偉大存在就是這些——看來我等會要再召開一次銀河系文明大會,和瑟諾斯提亞文明他們所以說這點…”
“將他們視作純粹的黃昏眷屬,可是會吃大虧的。”
實際上,也不需要再召開什么大會。
因為研究終焉十面的研究人員,大部分都是直屬于各大文明的高級研究者。
他們本身,就是大使,亦或是地位比大使還高。
只要能把這研究結果告訴他們,基本上也就等于告訴所有文明。
寧輝前去通知那些正在凈化黃昏氣息的研究員,蘇晝就在研究所做準備,宣布這一頗為顛覆虛無教團本質的大消息。
但是,就在人員集結之前。
蘇晝感知到,原本一直平靜的‘黃昏之繭’,沉眠的終焉十面軀體,突然出現異動。
這異動原本無人能察覺,但成就天尊之位后,以蘇晝為中心,他的力量,他的‘道’便會不斷地朝著周圍的天地擴散,深入周邊所有的靈氣之中。
然后,就像是蘇晝的個人空間一樣,被他靈氣深入過的區域,都會在一定程度上聽從蘇晝的號令和支配,也令他在這個領域內的敏銳程度遠超尋常天仙。
所以,在還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黃昏之繭的異變就被他察覺。
所以蘇晝轉過頭,氣定神閑地伸出手,隨時打算以純粹的力量鎮壓異變。
他當然半點也不緊張,畢竟終焉十面被他的軀體暴打,而現在他魂體雙全,又進階天尊,自然不會怕一個重傷沉睡的天仙。
“咚。”
一聲震蕩,自繭體內部傳來。
木衛軌道上,黃昏之繭龐大的軀體開始散發光芒,那是一輪怪異,渾濁,摻雜著金灰白三色的光暈,這光暈以黃昏之繭為中心迅速地擴展開來,看這趨勢,這光暈似乎能直接衍生至觸碰到木星表層。
而這個時候,蘇晝抬手一點,一道四溢著雷光的刺目光柱便急速飛馳,準確地命中黃昏之繭的正中央。
蘇晝的‘殛滅之雷’可以壓制所有靈氣的異常波動,當這道雷光民眾黃昏之繭的瞬間,一輪足以平復一切靈氣波動的漣漪便開始擴散,蘊含著殛滅雷光的可怖沖擊波以幾乎不可見的速度朝著四面八方橫掃,霎時間內便蓋過了所有的污濁光暈。
一時間,甚至整個黃昏之繭都開始痛苦地蠕動起來——但蘇晝卻心中一驚,因為他出手很有分寸,只是單純地壓制終焉十面,并沒有打算給予對方痛苦,讓祂蘇醒。
那為何黃昏之繭會感應到痛苦?
“等等!”
很快,青年便反應過來,真正出問題的,并非是黃昏之繭,而是一些更加宏大,以天尊的視角,也很難在第一時間察覺的東西。
“是整個宇宙時空?!”
愕然抬頭,蘇晝看向無垠的宇宙空間。
此刻,他看見,在不遠處的木星港口處,通向地月系的時空門正在莫名的力量作用下彎曲變形,它從原本的正圓形變成了橢圓,然后開始變扁,又恢復原狀…在時空門的邊緣處,能看見一道道裂紋正在出現,那是整個傳送大陣瀕臨崩潰的前兆。
無垠的宇宙之上,偉大封印的裂隙正在搖晃,動蕩。
轟隆——轟——!!
有這樣的聲音,宛如雷鳴,又像是星辰崩壞,仿佛自宇宙之外的無窮虛空中響起,傳遍寰宇諸天,萬界時空。
它響起,不僅僅是封印宇宙,所有的世界,封印多元無盡時空中的每一個世界,都能聽聞這巨響。
蘇晝緊握這懷中的天神刻度,心中沉下的他能感應到,自己手中的天神刻度正在發熱,綻放光芒,而這樣的時刻在過去曾經發生過一次,也只發生過一次。
那是他自青丘星歸來,突破地仙時,所見證的偉大存在的選擇。
那是先驅選擇自我沉眠于偉大封印,換取先驅空間在整個封印多元百無禁忌通行之力的瞬間!
換而言之…現在的異動,毫無疑問和一位,甚至是多位偉大存在的異動有關!
“居然是祂們…”
此刻,蘇晝聽見了雅拉喃喃的聲音,而他已經無需提醒,已經進階為天尊的他,能看見比以前多太多的東西。
仰起頭,看向宇宙時空之外,蘇晝肅穆的目光能看見虛空,而就在他視線的極限之處,有無窮無盡的青色光輝沸騰而起,不可思議的生命靈氣卷起令無窮死寂世界復生的偉力,宛如風暴一般朝著整個多元宇宙的每一個角落擴散。
雙神木世界和大道的力量,正在祂們的意志下蔓延,正如同祂們的道與正確那樣,延伸至封印多元的每一個角落!
冰凝虛空·灰燼區域,冰凝虛空·極黯地帶,冰凝虛空·龍蛇世界群…無數蘇晝知曉,不知曉的多元宇宙大區,就像是被潮水淹沒的沙灘那樣被這青綠色的大潮淹沒,浸潤。
無人會拒絕這純粹的饋贈,世界更是如此。
然而,卻并非所有。
青色的浪潮朝著多元宇宙的每一處蔓延,但最終卻在多元宇宙的邊緣處遭遇了一圈空洞,那是絕對的空無,至高的虛空,在這里,青綠色的光芒消退了顏色,又蒸發為氣,變成飄飛的灰燼消散,甚至就連那延伸而來的,根須一般的脈絡都枯萎斷絕,在瞬間消融于無。
而這虛無甚至還順著根須的脈絡擴散嗎,逆著青色浪潮的軌跡一路而上,斷絕了后續而來的力量。
黃昏的力量,拒絕了雙神木的擴散。
無數宇宙震蕩著,因為這一次觸碰。
注視著這一幕,蘇晝忽然明白,天神刻度,黃昏之繭和時空門的異動,都是因為這一切吧。
因為三位偉大存在的力量余波,所以整個封印多元都開始晃動。
“發生什么事情了?!”
“那些裂縫,那些裂縫又開始動搖了!”
一時間,整個宇宙,無數時空中的文明,都察覺到了這一幕。
他們或是震驚地奔走相告,亦或是強行冷靜下來,將這一幕記載于史冊中。
不過,也有一些對時空研究較為出眾的文明,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一個事實。
怪事。地球上,偃圣對比著自己資料庫中,上次先驅造成的宇宙裂隙變化,和這一次異變變化的程度,祂的語氣有些困惑:如此明顯的振動,就連時空門都快要扭曲破碎了。
為什么這些宇宙裂隙,卻沒有絲毫擴散的傾向?
“祂們…怎么突然對上了?”
雖然聲勢如此浩大,甚至就連偉大封印,冰凝虛空都似乎無法阻止祂們的意志,但不知為何,蘇晝卻并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只是單純地感覺到震撼:“明明之前,雙神木和我們聊的時候,沒有表現出要找黃昏場子的傾向吧?”
“一個猜測,不一定對。”
而雅拉拍了拍尾巴,然后有些遲疑道:“你瞧…世界的世界群,譬如說埃安世界,是不是還混雜在黃昏世界群里面?”
“所以我覺得,這應該不是找場子,只是單純的把孩子領回來而已。”
…領孩子回來,就有這么大的場面?
蘇晝不禁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他實在是無法把這種表現和事實聯系在一起。
“畢竟大家都是殘渣,還被封印,有點控制不好也不奇怪。”
雅拉倒是除了最開始驚訝了一下外,后面一直都很淡定,但是蛇靈仍然露出了有些棘手的表情:“而且…這其實也是陽謀啊。”
從一開始影響世界樹和大道樹分開,與黃昏糾纏在一起…一直到現在的情況,這都是陽謀!”
“是啊。”
蘇晝也很快反應過來這點,他眉頭緊皺地注視著宇宙天幕中,那些正在散發著青色光暈的偉大封印裂縫:“看來,虛無教團,很快就要有所動作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蘇晝緊急召集了所有研究員,將自己從黃昏之繭中得到的結果全部都告知后,他便接到了瑟諾斯提亞人傳來的緊急通訊。
那是一次簡短,但卻非常嚴肅的傳訊和回答。
薄暮星域,封印裂隙因宇宙震動而破碎大半,數以千萬計的虛空魔物正在涌入,我等正在全力鎮壓,卻無法保證能全部阻攔蘇晝尊主,我們,乃至于整個銀河系的文明都需要您的力量 這是來自遙遠銀河彼端,瑟諾斯提亞文明的傳訊。
“嗯。”
而蘇晝如此回答:“我現在出發。”
青年神情肅穆莊嚴,這是虛無教團的陽謀,也是最危險的正面對抗。
作為如今整個銀河系,乃至于可觀測宇宙的唯一一位天尊,他義不容辭。
但是,瑟諾斯提亞文明的回復,卻有些出乎蘇晝的預料。
無需您動駕——那也太過浪費時間 他們如此說,帶著一種下定決心的沉穩:事到如今,也無需隱藏…
我等將動用圣物‘銀河之星’的力量,呼喚您的到來!
“哦?”
蘇晝抬起了眉頭。
時空彼端。
被破碎的亞空間和現實宇宙環繞,龐大的藍色太陽正在逐漸崩壞散落,而本應該爆發的超新星光輝卻因為質量的流失無法連鎖,令本應該有一個璀璨終末的恒星,迎來了一個逐漸黯淡的結尾。
瑟諾斯提亞文明·薄暮星域外星域要塞,堪比行星的龐大鋼鐵要塞懸浮在彗星群中,遙遙觀測著時空彼端星辰的結局。
面對這正在逐漸消亡的恒星,瑟諾斯提亞長老團大長老,阿莫羅特·祭司目光凝重,祂的三對眼眸中閃動著青藍色的火光,而龐大的巨人之軀撐起了一片淡藍色的場域護盾,阻擋著源自星域中央初緩緩延伸而來的‘惡意’侵襲。
黃金艦隊環繞在要塞周邊,協助大長老支撐起這護盾。
阿莫羅特凝視著眼前正在吞噬恒星的黑暗,由火焰組成的巨人不禁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終究,還是被打破了祂輕聲呢喃,帶著一絲自嘲:因為彼界邪神們的互相爭斗,我族封印虛空魔物的鎮印被余波震碎…或許,這就是那些虛無教團成員想要看見的一幕吧 能看見,在這要塞的前方,被昏黃色光芒迷霧籠罩,名為‘薄暮’,朦朧無比的星域中央,有著一道龐大的裂縫正在蔓延,而數以千百萬計的漆黑光點正在從中蜂擁而出。
然后,就像是蟻群一般,拖拽著星域中央,那顆藍色恒星的質量,朝著時空彼端拉扯而去。
而時空的彼端,是一片更加朦朧,被迷霧徹底侵蝕的世界。
一個似乎沒有任何物質,純粹由靈質組成的怪異世界。
那是一個和這個宇宙物理規律完全不同,甚至除卻靈能外,基本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的怪異宇宙。
大長老也不清楚時空彼端的世界究竟是什么,在昔日瑟諾斯提亞文明與諸多彼界邪神眷屬開戰時,祂還沒有誕生,而在那場戰爭逐漸落幕,寂靜時代開始前,祂才剛剛長大。
那時,阿莫羅特只能聽聞族內的傳說,向往前輩們的強大和戰績。
祂的確不知道開端。
但是,祂卻知道結果。
祂知道,那個靈質的宇宙裂隙,開通在薄暮星域,也即是昔日瑟諾斯提亞人母星系首都的瞬間,錯亂的宇宙常數就抹殺了宇宙兩側幾乎所有超凡之下的生命,即便是瑟諾斯提亞人人均成年皆可抵達超凡統領,但也有太多星球之子的初生體消亡。
然后,便是戰爭。
時空的彼端,似乎也是一個靈質文明的核心地帶,那是一個崇尚終末邪神的文明,他們的所思所想,所有瑟諾斯提亞人都無法理解,但他們的力量卻真實不虛,如若不是依靠銀河之星的力量,即便是銀河上國也很難取得上風,只能打一場漫長的拉鋸戰。
除此之外,宇宙裂隙的出現,也引來了大批怪異的虛空邪物,那是雙方都要絞殺的怪物,是真正的可怖。
戰爭…戰爭永不停息 此刻,大長老能感應到,在時空的彼端,那古老的仇敵,以及蠱惑他們的眾多邪魔即將出征,而這一次,他們的目的絕非僅僅是一個星域,一條懸臂…他們想要的,乃是整個銀河,乃至于宇宙。
而這一次,想要阻止他們,依靠并非全盛的瑟諾斯提亞人,以及一顆銀河之星,或許是做不到的了。
只有,另外一顆銀河之星…名為‘天神刻度’的碎片…
阿莫羅特閉上了眼瞳,祂嘆息了一聲,為了接下來的紛爭,以及眾多將流的血而嘆息。
儀式是否已經準備好?
祂轉過頭,詢問自己的副手:我們的任務是什么?
已經準備好了,大長老而祂的副手,一位由南海季風成型的瑟諾斯提亞人沉聲回答道:圣物已經就位,而我們,即將進行一次Ω級的靈能置換…將那位尊主,直接轉移至此地 是啊。
只能如此,
昔日輝煌的瑟諾斯提亞文明,所有的強者,都在靈能斷絕最后的時間段選擇離開這個宇宙,前往時空的彼端,與彼界的異端征戰,阻止他們急需窺視這個宇宙。
祂們的確遺留了眾多遺產,但是這么幾年的時間,卻遠沒到可以令遺產復蘇的時間。
大長老很清楚,憑借瑟諾斯提亞人的特性,只要站立在星球之上,祂的實力可以直接突破霸主,抵達不朽的α級,甚至更進一步,突破至Ω級也未嘗不可。
有著圣物·銀河之星,這種事情并不難做到。
但是,這只有星球之子站立在星球上時才能辦到。
難不成,要讓敵人打到活星球時,才出手反抗嗎?!
這怎么可能,這是所有星球之子的恥辱!
比起這個,還不如放下無聊的自負,去向整個銀河求援。
大長老,飛升帝國,霸業帝國的援軍正在趕來另一側,副手仍在匯報消息:萬眾聯邦攔住了四十七支正在朝著薄暮星域周邊趕來的虛無教團艦隊,那些宇宙害蟲的力量果然現在開始爆發,他們會來遲一會,但不會太遲嗯,很不錯,這已經出乎我們的預料 阿莫羅特微微點頭,祂很清楚,在這個所有銀河上國都只是勉強恢復一點元氣,開始重新回到宇宙大舞臺的情況下,能夠掏出一批精銳家底支援另一個文明,已經是非常無私的舉動。
要知道,倘若在支援后,他們的核心星域被虛晃一槍的虛無教團突襲了怎么辦?誰能否認這點可能性?
所以,有援軍的存在,就足以令阿莫羅特感到欣喜。
但是,也并非僅僅只有好消息。
但是,亞空間中的‘蜉蝣蟲族’和‘深淵洪魔’都有著極其明顯傾向的異動…它們正在匯聚,而目標…就是我們!
這不算什么,蜉蝣蟲子和噬魂的小丑,不足為慮大長老轉過身,祂朝著要塞的核心處走去:只要位于閃耀地帶的‘噬星者墓場’那邊,沒有什么出現什么亂子就行…虛無教團在寂靜時代前據說已經侵蝕了許多噬星者,我只能希望這件事不是真的,亦或是沒有成功暫時沒有 副手緊隨其后,祂有些緊張:但是大長老,時空縫隙彼端的那些怪物似乎是有備而來…我們未必能撐得到援軍抵達啊!
阿莫羅特毫無遲疑地承認道,祂大步行走在前往要塞核心的道路上:敵人和我們并不一樣,他們甚至可能沒有遭遇靈能斷絕,有著全盛的實力——當然,他們可能也受到了影響,但無論如何,他們的力量比現在的我們要強 所以,我們才會求援,不是嗎?
沉穩的聲音,令緊張的副手逐漸平靜下來。
很快,阿莫羅特和祂的副手便抵達了要塞的核心處。
在那里,高聳的圣臺子上,有著一塊銀色的星辰碎片懸浮。
它周邊環繞著明亮的流焰,閃耀的圣光,莊嚴的氣息混雜著宛如超越時空的波動擴散,就這樣位于整個薄暮要塞的核心處,輕松地提供了遠勝于要塞核心引擎不止多少倍的充裕能量。
這僅僅是余波——阿莫羅特曾經見證過這顆星辰最為耀眼奪目的時刻,那時,孤獨閃耀于漆黑虛空中的星之碎片照耀了無盡宙宇,交織的封印鎮紋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籠罩。
而現在,這枚碎片,正在共鳴,呼喚。
它旋轉著閃耀,呼喚,遙遠彼端,同類的到來。
看啊,我們最強的援軍凝視著眼前的銀河之星,大長老阿莫羅特目不轉睛,平靜地說道:地球的燭晝之光,這個銀河如今唯一的尊主,即將抵達此地,與我們共同奮戰 有著他的幫助,我們絕對能守住薄暮星域方向,支撐到眾多文明的援軍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