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本木有著大量通宵營業的西餐廳、酒吧、夜店和俱樂部,燈紅酒綠,鱗次櫛比,令人目不暇接,只是站在街頭就能知道這里絕對是醉生夢死的好地方——即便現在六本木新城還沒有影,但仍然是東京最繁華最奢侈的街區。
千原凜人按圖索驥,坦坦蕩蕩就找到了目的地“月桃亭”,搭了電梯就直接上樓,也不怕人看到——在曰本出入這種地方是完全合法的,不涉及道德問題,正常人被看到了也無所謂,更何況他還是個包二奶都能被原諒的國民教師,那就更沒事了。
而他一出了電梯門就有靚麗的和服少女迎了上來,仔細看了他一眼就親切又禮貌地說道:“客人,抱歉,我們這里是會員制的…”
作為專業的迎賓,她的記憶力超級好,能在三秒以內認出月桃亭1200名會員中的任何一個,哪怕會員經過了喬裝打扮都沒問題,不然也不可能拿著超高薪出現在這里——只看了一眼,她就能確認千原凜人不是會員,以前根本沒來過,應該是慕名而來的閑散家伙。
這種人不少,她見多了,月桃亭是東京頂級的會員制俱樂部,審核極嚴,沒點身份就算有錢也不讓進,而成為會員除了需要有介紹人和擔保人外,還需要交納30萬円的入會費、每月15萬円的會費以及300萬円的押金——這僅是得到會員資格,開銷另算。
千原凜人也清楚這些,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微笑道:“我知道,我來是為了見山島由貴總裁,他應該也在等我。”
迎賓少女愣了愣,馬上低頭恭敬道:“是樂戶門的山島總裁嗎?抱歉,我不知山島樣在不在,請您稍等,我為您查詢一下。”
千原凜人笑著點了點頭,但可不信她的鬼話。
半個曰本的人都知道山島貴由這互聯網新貴奢侈成風,好色如命,基本就住在桃月亭,而且安田慎太郎和樂戶門的高管已經私下溝通過,這會面的地點就是山島由貴指定的,不在那真是見了鬼了——行業套話,看樣子高級俱樂部就算是迎賓專業素養也不錯,對客人保護極好。
迎賓少女去向內通報了,千原凜人拒絕了其余少女請他去沙發坐下的提議,就在那里站著等著,而沒用了兩分鐘,桃月亭的媽媽桑便在拐角處露出了身影,遠遠就雙手合攏在小腹前連連鞠躬問候:“貴客登門,有失遠迎,還請千原樣恕罪。”
等離近了,她的笑容更加嬌美,鞠躬還是沒停,“感謝您的賞光,我是后藤眉,以后請您多多指教。”
千原凜人轉頭打量了一下她,發現她和一般媽媽桑不一樣,年輕過頭了,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顏值中等偏上,妝容是一等一的,聲音更是極其好聽。
他略微有了個印象,也馬上客氣回禮,低頭道:“以后也請多多關照。”
不客氣不行,他來之前做過功課,這位后藤眉并不能小覷,絕對算是女子公關界的傳奇人物,并不是一個單純做曰本風俗業生意的老鴇。
從公關陪酒女做起,精研話術,看新聞,學經營,了解時事,甚至自學了七門外語,用了六年時間籠絡了一大批高質量客人,然后直接單干開了自己的第一家店,接著又用四年時間開了兩家分店,個個口碑極好——她極為擅長替客人之間進行搭橋牽線以及調解矛盾,關系網都能涉及到海外多國,成功率相當高。
這女人說是媽媽桑,不如說是一個資深又專業的政經掮客才對。
雙方見了面,認識了,后藤眉揮退了一眾迎賓少女,親自引著千原凜人上了電梯,直接把他往高層的VIP房間帶——一般會員都是在大廳環狀沙發處飲酒作樂的。
千原凜人也不說話,就安安穩穩跟著,而后藤眉按完了電梯按鈕后,轉身看了看他的臉色,又柔柔道:“山島樣生性懶散,從來沒有迎接過客人,還請您不要介意。”
她的聲音真的有種獨特的韻味,聽到耳中讓人不由自主就心生好感,但明顯有些明珠暗投了,千原凜人根本不為所動,聽到她說話把目光轉了過來,微笑著直接道:“請不要憂心,我沒在意這些。”
后藤眉好像松了口氣的樣子,輕輕撫胸嘆道:“這真是太好了,山島樣的性子很容易被人理解成倨傲,有時真的好替他擔心。”
千原凜人好奇起來,笑問道:“后藤小姐這么擔心山島總裁,是認識很久了嗎?”
“快四年了。”后藤眉直接笑道,“但不是因為認識得久才擔心他。”
“那是因為什么?”
“因為每一位客人都是我們的家人——心靈上的家人,替家人擔心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千原凜人以前還真沒接觸過媽媽桑這種生物,感覺真的很新奇,笑問道:“這是媽媽桑的職業道德?”
后藤眉掩口笑道:“可以這么說。我們的工作是為客人解除煩惱,消除心靈上的疲勞,讓客人更有信心更有活力地投入到未來生活當中。如果客人因為產品銷路不好而急燥,我們也會擔憂,會幫著努力聯系有實力的商人;如果客人因為職場壓力而頭痛,我們也會努力幫著出謀劃策,所以呀…”
頓了頓,她笑得更開心了,“我們和客人的妻子沒什么不同,僅就是沒有過多的身體接觸罷了,這里就是客人的第二個家,我們就是客人的第二個妻子。”
她說的很真誠,臉上好像都自帶圣光,顏值都提升了不少,而千原凜人含笑點頭,似乎很認可——你這么一說,你們這職業的逼X就突然高大上起來了,有點厲害的!
幾句話的工夫,電梯到了十五樓(實際的十三樓,這大廈沒有十三層、十四層的編號),看樣子月桃亭包了這大廈的三整層,規模很是不小——接待大廳就是在十樓。
后藤眉微微躬身請千原凜人先出電梯,又笑說了一句,“歡迎千原樣光臨真正的月桃亭,希望這里也能成為您的第二個家。”
千原凜人完全沒有多個“心靈妻子”的想法,他這人其實有點精神潔癖的,不喜歡這些貓三狗四的事,只會覺得浪費時間,但一時沒顧得上說話。
他一出電梯,迎面就是一陣清爽中帶著淡淡花香的輕風,再仔細一瞧,發現這一層全部被打通了,做成了一個大型的花園,有著瀑布、流水、小橋和池塘,遠遠就泛著流煙白霧,而其余的地方,或是種有銀杏、櫻花樹,或是布有白砂怪石,只零零散散地分布著一些小屋。
層層成景,很有蘇州園林之風,同時光線也很柔和,有種朦朧月光之感,很像月光下的世外桃源。
很漂亮,很有美感,絕對是大師手筆,作為取景地倒不錯,可惜不行——用這種取景地效果一定很好,但制作人看看成本表八成要當場腦溢血,總體而言并不劃算。
不能當成取景地千原凜人就沒多少興趣了,都沒在看仔細看第二眼。他那個見了鬼的女朋友把家里屋頂挖了個大洞,硬是在屋子中間種了兩棵樹,和這里有異曲同工之妙,他早就習慣了,稀奇根本稱不上。
他步子都沒停,直接沿著碎石小路往前走,而后藤眉正等著他贊嘆兩句好謙遜一番,結果沒等到,只能趕緊上前接著替千原凜人引路————第一次來的客人,哪怕是大企業家見了這種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修大花園的手筆,都要失神片刻,感嘆兩聲的,倒是這位知名的大制作人彬彬有禮中透著一股格外的冷硬。
這男人不好對付,也許可以靠近他,但很難輕易親近他。
不過她也不懼,就像千原凜人的主要工作是迎合觀眾,她的專業就是取悅男性,男性知己說不準比千原凜人認識的男人都多。
她一路從景色說到華夏園藝,又說到電視劇中的知名取景圣地,再說到現在的收視市場走向,妙語連珠,輕聲慢語間頗有見識,很是讓人如沐春風,而千原凜人就隨口閑聊,糾正了她一些錯誤的看法,以及對媽媽桑這個職業后續發展、俱樂部經營給出了一些中肯的建議——后世網上看來的,說了也沒關系,反正他也沒打算當老鴇,留著也沒用。
他們倆倒聊得相當投機,只是路不遠,很快就到了山島由貴的小木屋。有傳言說他住在六本木的俱樂部,本來還以為是夸大其詞,那家伙頂多經常來而已,但現在看看,這家伙搞不好真住在這里。
這間木屋內的裝修是和式的,但鎏金碎銀透著一股濃濃的富貴氣,同時現代化電器、用品一應俱全,沒外表看起來那么雅致樸素,而山島由貴就坐在木地板之上一個矮平臺的榻榻米上,左擁右抱,在和兩位女公關調笑,見了客人來了都懶得起身相迎,只是望了望千原凜人,向后藤眉調笑道:“阿眉,沒有怠慢咱們的千原老師吧?”
后藤眉親自幫千原凜人擺著帶靠背和單扶手的坐墊,嘴上柔順道:“那怎么可能,千原樣是貴賓。”
“哦,那你知道他有多貴嗎?”
后藤眉一時訝然,但很快抿嘴笑道:“現在全曰本沒看過千原老師作品的人,怕是沒有吧?”
山島由貴有些慵懶地笑了笑,擺了擺手指,“看樣子你是不知道了,我來給你重新介紹一下…這位表面上是最近風頭正勁的安心文化推廣基金的代表,關東聯合電視臺制作局的局長,但實際上是安心投資的所有人,白馬私募的實際操控者。也就是說,你眼前這位貴賓,身家2000億。”
接著他轉向剛剛坐下的千原凜人,笑問道,“情報有錯嗎?”
千原凜人莞爾一笑,“差不多。”
原本他就有接近一千億円的家產,白馬私募又急速發展壯大,投資從來沒有半點失誤不說,回報率也是異常驚人,他從中猛力薅羊毛,三年多的時間又薅回了一份家產,對方確實沒說錯,只是取了個整而已。
后藤眉就算閱男無數,見多識廣也真有些驚到了,她其實就算成功人士了,年收入能達到2億円左右,而眼前這個男人身家夠她忙活一千年的…
她有些難以置信,但目光在千原、山島身上游移了一下,見這兩個男人一個笑得溫和,一個笑得慵懶,但都在很謹慎地在打量對方,很快確定了這不是個玩笑,應該是鐵一般的事實。
這她真是萬萬沒想到,千原凜人表面上的身份已經夠顯赫了,足夠他走到哪里都能得到特別的待遇,結果在這顯赫的外衣之下,這人其實是一個奮戰在海外資本市場的血腥大鱷,手頭持有的資金足夠在非洲發動好幾場政變——根本不像的,從氣質上說就不像,這次她真是看走眼了,實在是近些年來罕見的失誤。
山島由貴看著她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而后藤眉白了他一眼,轉頭又關心了千原凜人幾句,問了問他的“口味偏好”。
山島由貴隨手一揮,示意身邊的一位女公關去千原凜人身邊,說道:“不必再安排了,人多了太吵!”
接著又轉頭對千原凜人笑道,“分你一個好了,這是月桃亭最好的女孩子,相信我的眼力。”
千原凜人對此沒興趣,他即不需要什么心靈撫慰,又不在乎美色不美色的,還擔心回頭女朋友家暴他,大弟子討伐他,直接笑著拒絕了,“多謝,但不必了。”
剛剛被2000億劈得有點眩暈的知性女孩剛起身就頓住了,不過久經歡場,也沒尷尬,只是饒有興味地望著千原凜人——可惜了,超優質客戶啊,年輕帥氣有名又多金,要是能籠絡住他的心,哪怕當個情人也挺好的。
山島由貴倒是微微有些不滿了,嗤笑道:“是看不上壽美江嗎?壽美江可是東大的高材生哦!對了,你應該喜歡藝術氣息濃一些的,阿鱈是東音學院的畢業生,她如何?”
月桃亭做為頂級銷金窟,女公關自然是一流的,非高顏值好身材不要,非精通多門外語不要,非能言善道者不要,非名校生不要——在學歷至上的曰本,考不上好大學就是賣笑都要低人一等,現實得一逼。
千原凜人很溫和的向阿鱈點頭致歉,這花名起得令人印象深刻,人也很有靈氣,但他真的沒興趣,直接道:“山島桑,我有事和你談,讓她們先離開吧!”
山島由貴當沒聽到,只是搖頭嘆道:“千原你真是個無趣的家伙啊,是在瞧不起她們嗎?也是,她們只是為了錢而已,一小時的薪資能頂別人工作一個月,一般人很難拒絕這種誘惑,但這其中也是有真感情的,比如說…壽美江就是真心喜歡我,阿鱈卻不是。”
壽美江臉一紅,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但看起來羞怯可人,而阿鱈也不在乎,好奇問道:“山島樣為什么這么說?”
山島由貴哈哈大笑道:“以前你們都穿了身八口,但現在壽美江不穿了,只有你還在穿,這還不清楚嗎?你不介意我揩你的油,愿意為此提供方便,還是在拿我當客人對待,但壽美江卻更希望我能尊重她一些,多重視一點她這個人。所以啊,她應該是真喜歡上我了。”
阿鱈看了看腋下,也笑了起來,埋怨道:“原來是因為這樣,那明天我也縫起來好了。”
和服也是有很多版式的,“身八口”就是其中之一。
這種版式會在腋下豎著開一個口子,也就是除了領口、袖口、腰口外多出來的衣身口,排第七第八,故名“身八口”——流行于室町末年的一種款式,最初是給小孩準備的,孩子活動量大,長得又快,腋下留個口子方便散熱(和服通常一層套一層很厚),同時也方便調整衣服的松緊長短,免得年年做新的。
之所以排第七第八,是因為和服袖子通常會開四個口子,除了正常的袖口外,上臂內側的衣袖根處,也會各開一個小口子透氣。
男性和服沒這種版式,僅女性有,不過僅限女性和服,浴衣是沒有的——浴衣里面是光的,開了口子一不小心就露了MIMI了,不雅觀。
通常,這種多出來的口子,等孩子成了年要被再縫起來的,但發展到了現代,歡場中的女子很喜歡穿著這種傳統的“身八口”,故意就要這種效果——腋下有個口子,方便客人伸手進去摳摳摸摸沾點便宜,給客人點額外的福利,屬于法律上的灰色地帶,理論上不允許,但實際上沒人管。
山島由貴科普得很有興頭,還舉起了阿鱈的手臂,給千原凜人瞧瞧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打打鬧鬧很開心。
他在自說自話,千原凜人也不接他的話,也在說自己的,“之前山島桑有過想控制一家電視臺的舉動,不過失敗了。我猜想,你這樣的人肯定不會放棄,所以才走了這一趟,那現在山島桑的想法如何?是承認失敗了,想走別的路子了嗎…”
他倆都在那里說自己的,也不管對方聽不聽,都顯得比較強勢,讓氣氛顯得越來越緊張。后藤眉覺得不太妥當了,連忙捧了一盞酒給千原凜人,好堵住他的嘴,同時轉頭笑著規勸山島由貴:“山島樣,這樣可不是招待客人的禮節哦!”
室內一靜,千原凜人停嘴了,而山島由貴則無所謂地笑了笑,望向千原凜人的目光有些戲謔,“我只是想看看摘了我桃子的千原桑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才答應見一面,可沒答應過要談合作。真說失禮,該是千原桑才對。”
本來他忽悠志賀步很順利,但最后沒弄到半點好處不說,平白無故還被四大按著罵了好久,而等一切水落石出了,最大的獲益人是千原凜人,千原凜人成了關東聯合的第二大股東,那他用屁股猜也能猜得到,他的好事肯定是被千原凜人這廝攪黃了。
今天他就沒想談任何正經事,只是想戲弄一下千原凜人,想看看他求而不可得的表情,反正他現在對關東聯合也沒興趣了,沒什么需要和千原凜人合作的地方。
至于結不結仇,他不在乎。
他自覺掌握著主動權,隱隱壓了千原凜人一頭,心中很有快感。
他是時代的天選之子,是曰本的傳奇人物。說真的,能被他放在眼里的沒幾個,哪怕那些大型財團領袖也一樣,在他眼里全是一群注定要被時代巨浪摧毀的腐朽之物,但對千原凜人,他還是高看一眼的,甚至有些羨慕——同樣是白手起家,但他背后依靠的是美國風投,自創業之初就被套上了枷鎖,很多事身不由己,而千原凜人據他了解就自由多了,完全可以獨斷專行。
僅能壓制千原凜人,看千原凜人在他面前也不得不露出低姿態,他就覺得時間沒白花,而千原凜人默默注視了他一會兒,伸手從西裝內兜掏出了一張紙,緩緩遞給了他。
山島貴由根本不在乎,笑著就隨手接過,但只看了一眼,身子就猛然坐直了,直接把那張紙握成了一團,之前的慵懶和戲謔之色更是一掃而空。
千原凜人倒是放松下來,挺直的腰背靠到了坐墊軟靠背上。現在主動權在他手上了,他不急了,沖莫名其妙的阿鱈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話,阿鱈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再欣賞一下身八口?”
剛才沒仔細看,但感覺還是挺新奇的,回頭買一身回去給女朋友套上,親親抱抱摸摸,應該也別有情趣。
這主意不錯,感覺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