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智商欠費,竟然信了你的鬼話。”千原凜人一邊推著車一邊忍不住痛罵自己的二弟子,“這路不難走什么路難走?我早說別開這小破車了,你非不聽!”
他為了躲事兒,在最后關頭參加了近衛瞳的“探病兼衣錦歸鄉”之旅。
本來以為很簡單,就是從羽田機場坐飛機去阿波舞機場,然后再換陸地公共交通工具,很輕松就能到近衛家的小漁村,但近衛瞳表示帶的東西太多,托運不方便,堅持要自己開車回去。
其實她就是想開著心愛的進口小汽車回村顯擺一下,美千子和圣子無所謂,寧子對此不置可否,千原凜人覺得不對頭,但反對了幾句后,看近衛瞳特別委屈也就算了,感覺也不差那點時間,最后就開始了全家自駕旅行。
先去了關西的和歌山市,然后坐滾裝輪途經淡路島,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才渡完了海,好歹到了德島縣的德島市,而這時才是災難的開始——德島有80是山地丘陵地形,沿著那賀川往近衛瞳老家走,越走人越少,越走路況越差勁,而近衛瞳買的那小汽車輪徑小、底盤低、非四驅,又裝了太多東西,時不時就得人下來減減重,不然底盤就要被山路摩擦,甚至前天剛下雨,遇到泥坑還得有人推兩下才能出來,完全是個禍害。
她這車只適合在城市開,估計這么拆騰一趟,回去僅修車就得掏好大一筆錢,但她就是要開著自己的車回去,這是她去東京三年最大的成就之一,怎么也要弄回去給村里人看看,這會兒聽著師父不高興了,縮著頭道:“師父您別急啊,就快到了。其實真是自己開車方便,不然到了鎮上就沒公交了,咱們帶了這么多東西,怎么弄到村里去?”
千原凜人真想再抱怨兩聲,咱們又不是沒錢,鎮上不可能雇不到貨車!
但他忍了忍憋住了,反正現在抱怨也沒用,車都跨海弄到了島上,總不能現在直接掀到路邊溝里吧?
他和近衛瞳又開始一起用力推車,寧子不時踩踩油門配合他們,而美千子還是個小孩子,幫不上忙,圣子倒是能搭把手,但她屁股大但力氣卻很小,基本算可有可無。
就這么花了二十多分鐘,總算把車推過了這段爛泥路,沒讓后輪再陷進爛泥坑里,然后才繼續狼狽上路。
千原凜人坐到了副駕駛上,近衛瞳接著開車,而這會兒寧子又回后座了,給他遞了一瓶水,笑瞇瞇道:“凜人君,辛苦了,快休息一下。”
千原凜人接過了水,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爛泥巴,感覺還不如留在東京和大橋瑛士斗智斗勇呢,但圣子和美千子卻不覺得辛苦,對能到四國來看看很興奮,看著窗外的山野風景興致極高,還在猜測阿瞳姐姐家里是什么樣子,而寧子見識夠多,也來過四國,不時挑點有意思的事給她們說一說。
她們在后面低聲說笑了會兒,冷不丁美千子從后面伸了小腦袋過來,向近衛瞳問道:“阿瞳姐姐,寧子姐姐說海女也是有區別的,這是真的嗎?”
近衛瞳緊緊盯著山路,生怕不小心弄壞了車,隨口道:“是啊,師姐,海女分好多種的。有徒人海女,這種只在海岸附近的安全區域活動,按季節工作,但也不全是,其中水性最好的、身體最強壯的人能自由行動,不分季節,能得到允許出入一些危險海域。此外也有舟人海女,這些會乘海女船遠離海岸,進行深潛采掘,冒的風險比徒人海女高一些。再往上,還有舟上人海女,都是年紀大的人充任,負責指引海路,選擇潛掘場,在村子里說話最管用。”
這算是相當冷僻的冷知識了,美千子以前還真沒聽過,頓時拿手指點著小腮若有所思,“這么說,徒人海女是練習生,只能在危險程度較低的地方做些簡單工作,然后技藝磨練成熟了,就可以上船去深海真正發揮自己的價值。再等經驗更豐富了,就成為了大前輩,可以指導大家進行工作,是這樣嗎?”
近衛瞳一呆:“啊咧,以前沒注意,好像還真是這樣的啊,和演藝界好像差不多啊!”
千原凜人斜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其實各行各業都差不多,都是由新手往資深老手慢慢過度的,可不是只有這兩行這樣。
美千子沒在意,更有興趣地問道:“那阿瞳姐姐是什么樣的海女?”
近衛瞳有些小驕傲,樂道:“我是徒人海女中最厲害的。在10米水下,我能工作三分鐘以上,20米以也堅持兩分鐘,隨時可以上船出海成為舟人海女,而且我得到允許了,任何時間都可以下海,哪怕天再冷風再大也可以,不用等到漁獲期,和我一輩的家伙沒人能比得上我。”
車內頓時一片嘖嘖聲,就連千原凜人都忍不住有些側目了——別說潛入海底連挖帶撬了,就是給個臉盆,一般人也憋不了三分鐘的氣,近衛瞳這水性真有點強的。
不過還真沒想到,你這二貨竟然是精英海女練習生,以前真是小瞧你了啊!
圣子也越聽越有興趣,看了看千原凜人,小心翼翼問道:“那個,阿瞳姐姐,聽說海女工作時全身赤…海女工作時不穿衣服,是不是真的呢?”
近衛瞳微側了頭,嚴肅道:“圣子,你要叫我師姐,快回村里了,咱們長幼不能亂。”
千原凜人又斜了她一眼,不過還是沒多說什么,雖然近衛瞳估計只是想回村子里時顯擺自己有個大小姐長相的師妹,但她也沒說錯,圣子確實是她的師妹。
圣子則馬上老實低頭道:“是,師姐,我會注意的。”
近衛瞳很高興,快速擺出了前輩臉,認真答道:“幾十年前是這樣沒錯,那時工作大家都不怎么穿衣服,主要是那時特別窮…當然現在也不富,但比以前好多了,現在都穿衣服,叫做‘鞏物著’,還有了護目鏡、油膏和水下探燈。”
圣子主要是怕千原凜人這男人去了面對一村的果女會尷尬,現在沒問題就放了心,真只剩好奇心了,畢竟海女可不是常見的職業,她在東京長大,真沒怎么見過,馬上又好奇問道:“鞏著物是什么?好看嗎,師姐?”
近衛瞳毫無海女自尊可言,一口就否定道:“不好看!就是一個白色褲衩子加一件白色套頭上衣,頭發也用白布包起來,別的就沒有了。”
“啊,聽起來很普通啊…”圣子有些失望,感覺不像是傳奇職業的衣著打扮,聽起來好平凡。
“就是很普通嘛,包著頭免得頭發被珊瑚、海草掛過纏住了浮不上去,很久很久以前出過這種悲劇。衣服則是為了防御鯊魚,那衣服在水下看起來鼓鼓囊囊非常肥大,特別像個大水母,丑得要命,但鯊魚之類的肉食魚看到了會躲著走,人就安全了。”近衛瞳對這些很懂,解釋的很清楚,“以前大家是衣服泡壞了損失不起,現在無所謂了自然要穿,畢竟安全第一嘛,只是徒人海女在海邊工作一般不會出事,偶爾有些還是不穿。”
圣子愣了愣,“不是所有人都必須穿嗎?”
“自愿啊,我就不喜歡,穿著衣服下海多難受啊、!反正又沒男人,只是一群女孩子不穿衣服有什么關系,不和洗澡一樣嗎?”
圣子一時無話可說了,只能乖乖點頭,而美千子則伸了腦袋到了千原凜人耳邊,小聲道:“師父,您到了阿瞳姐姐家可要自覺點,海邊能不去就別去了,就在村子里呆著。”
千原凜人微微頜道,表示自己明白。
這道理是對的,萬一在海邊散步,海里突然沖出一群光屁股的海女練習生,自己可能就回不了東京了,不可不防——出于誤會,村里人估計不會把他怎么著,主要是防自己的瞇瞇眼女朋友,不能讓她誤會了什么。
美千子給千原凜人打完了預防針,也信得過這便宜師父的人品,覺得他不可能辦出特意去海邊偷窺的事兒,也不再多說什么,又開始追著近衛瞳問起了油膏的事——別看她年紀最小,卻是千原家對化妝打扮最感興趣的一個,很想試試“海女牌化妝品”。
這個近衛瞳就有些拿不準了,皺眉說道:“誒,師姐你別說,我還真沒想過那東西防曬效果好不好,不過我們村里人都挺黑的,還沒有師姐你一半白凈,應該不怎么樣。那個好像涂了,主要是為了防腐蝕,你又不會經常泡在海水里,好像用不到啊…”
“那是不是純天然的呢?是阿瞳姐姐村里自制的吧?”
“是鎮上買的,不過應該是純天然的吧,聞起來腥腥的,特別惡心。”
話題很快就歪了,成了女孩子們之間的閑聊。美千子和圣子都想體驗一下當海女的感覺,不過不是打算潛水去捉鮑魚撈牡蠣,而是打算穿穿海女的“鞏物著”以及用用海女的化妝品。
當然,再能照幾張照片留念就更好了。
寧子倒對這話題不反感,聽得很有興趣,甚至對近衛瞳家的小村子挺關心,不時插口問問村子附近有沒有什么景色漂亮的地方,她想去看一看,順便還約定了大家一起出海去玩玩——如果近衛瞳的太婆婆沒什么大礙的話,就留下來玩幾天,要是摔傷挺嚴重,那當然還是要以病情為重。
千原凜人對這話題不感興趣,昨天夜里在滾裝輪上吵得要死,也沒睡好,不由坐在副駕駛上慢慢打起了瞌睡,而就這么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車子一頓,顛簸感消失了,不由精神一振,馬上醒來問道:“終于到了嗎?”
“沒有啊,師父,不過真快了,再繞過前面那座山就到鎮上了。”
千原凜人真撓頭了,這特么的走了一天一夜都多了,還沒到嗎?他望向了窗外,發現還是在山路上,但看不見那賀川了——在德島市上岸時,當然是能看到海的,但沿著那賀川往南走,走著走著海就看不到了,只能看到河,而現在更干脆,河和海都看不到了,全成了山了。
這怎么搞的,不是說去漁村嗎?現在連水都沒有了嗎?
他嘆息一聲,問道:“那為什么停下來?”
近衛瞳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前面,“師父,前面那坡我看咱們好像上不去,您下去推兩下吧?”頓了頓,她趕緊再次保證,“真的快到了,師父,用不了一個小時!”
千原凜人也沒屁話,直接開門下去推車去了——這倒霉催的,這次真被你這個孽障坑死了,等回了東京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