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計緣上門之前,玉懷山已經早一步得到了小紙鶴的傳訊,知道了計緣將會上門,所為之事便是那山岳敕封符召。
計緣到玉懷山外正好是半日之后,獬豸看了那仙氣不凡的玉懷山,轉頭看向慢慢踏風而去的計緣。
“我就不現身了,如果他們不愿意給,你這身份是不好動粗的,喊我出來幫你搶!”
獬豸這話顯然是有些夸張了,但也不等計緣說什么,他便已經重新變回畫卷自己飛回了計緣的袖中。
而此刻計緣正御風停在玉懷山外的濃霧之中,他只是等了一小會,就有鶴鳴聲從遠處傳來。
“唳——”
一只守山仙鶴飛近,看到風中站立的是計緣,頓時直接化為一名身穿羽衣的男子,向計緣拱手行禮。
“原來是計先生到了,若先生不棄,在下愿馱先生入山!”
“嗯,有勞。”
計緣只是點頭回應一句,男子重新化為仙鶴,緩緩飛到計緣腳下,等計緣盤坐鶴背,才扇翅朝入了霧中,朝玉懷山飛去。
進入了玉懷圣境,仙鶴根本不停留,偶爾鶴鳴一聲遠遠傳向玉懷山深處,更像是一種奏報。
玉懷圣境的一處藥園山谷中,魏元生聽到鶴鳴聲抬頭看向天空,見到守山仙鶴馱著人進來。
“計先生?”
玉懷山中認識計緣且看到這一幕的,也全都在思索著這件事。
天上,仙鶴根本不落地,馱著計緣越過玉懷山尋常弟子不可逾越的屏障,來到了玉鑄峰前,隨后扇翅向上,越過其中的大殿繼續飛向山頂。
這不是計緣第一次看到玉鑄峰了,但卻是第一次踏足玉鑄峰,這里是玉懷山禁地,但今日對計緣開放。
玉懷山所有大真人全都已經出關,站在山頂上等候。
“唳——”
仙鶴鳴叫一聲,馱著計緣飛來,隨后扇動翅膀緩緩落下。
“計先生,我們到了。”
計緣點了點頭,從鶴背上下來,看向前方,以居元子幾人為首,只是向計緣拱了拱手。
“計先生,恭候多時了,請上鎮山臺!”
“叨擾!”
此刻玉鑄峰頂全是白雪,天空還有鵝毛般的大雪不停落下,玉懷山修士分在左右兩邊,而計緣和以居元子為首的幾人往中間而去,逐漸走上一個有數十級臺階的高臺。
“計先生,這鎮山臺上放的就是山岳敕封符召,世間未必能找出第二份,自古以來就一直有敕封符召的傳說,卻無人知曉此等重寶從何而來,據我玉懷山歷代前輩推斷,敕封符召的源頭,很可能便是這一份山岳敕封符召。”
計緣看向居元子,又看向玉懷山其他大真人。
“那么此符召是什么來歷?”
幾十級的臺階并不算多高,計緣等人很快就已經到達頂端,站在一個左右寬廣不到五丈的平臺上,而中心則是一塊巨大的白玉石,能看到玉石上擺了一份好似竹簡形狀的東西。
居元子身旁的一個大真人眼神復雜地看著白玉石方向,接過話題撫須回答道。
“傳說不知多少年前,當初我玉懷山祖師與修行好友一起遨游海上,夜里見海中泛起霞光,便一起御水下潛,發現了這一份山岳敕封符召,他們一起研究數十年,此后分開,這符召存于祖師手中,隨后開創了玉懷山,天下敕封符召皆有此流傳,只是這么多年來早已各有變化,亦是敕令之法的源頭之一。”
其實對于修行各道的很多人來說,敕封符召確實好,但卻是個難度極大幫助極小的東西,頂多能幫助有志神道的存在入門,省去了最初勾連天地或者融入香火的功夫,算是打下基礎,但此后還得苦修,甚至所敕封者掣肘,因為符召中“潤色”一些條件,所以有些雞肋。
但即便如此,一些強大的敕封符召還是曾經出現過,主要是為了一些正道宗門守山山神,而傳說中的頂點,正是山岳敕封符召。
至于敕令之法則是實打實的上等妙法。
“原來還有這段往事。”
計緣話雖如此,卻覺得出奇地自然。
不過今天大家不是來追本溯源的,題外話也就此打住,站到這高臺上,玉懷山所有人就此止步。
“計先生,山岳敕封符召就在那白玉石之上,先生若是能拿得起來,便帶走吧,我玉懷山絕不會有二話!”
居元子這么說一句,玉懷山其他人也紛紛頷首。
“計先生請!”
又一名大真人伸手引向白玉石方向。
看到周圍人這架勢,計緣就知道想要拿起這山岳敕封符召絕非易事,至少玉懷山中之人是如此認為的,但若真的一直就拿不起來,玉懷山祖師和那些同修又是如何拿走它且研究數十年的呢。
‘還是說,擺在這鎮山臺上之后才有了變化?’
這些念頭在計緣腦海中都一閃而過,他步子不停,直接走到了白玉石面前,低頭看去,上頭是一份灰色的卷軸,看不出是什么材質,而白玉石上篆刻了無數敕令文字。
“嗯?”
計緣有了輕微的疑惑,然后抬頭看向玉懷山眾人,包括居元子在內的許多人都嘆了口氣,有的人則側過頭沒有面對計緣的眼神。
計緣笑了下,他想多了,原來這山岳敕封符召,已經沒有任何靈韻所在,或許最后一份力量都用在了當初抵御真龍來襲的時候了吧。
計緣伸手抓住書卷,嘗試性往上提了提,卻發現書卷紋絲不動,隱隱感覺要提起它,簡直比直接提起玉鑄峰還夸張。
“既然靈韻已失,便重新給它好了。”
低語間,計緣輕輕吹出一口氣,紅灰色的真火之氣中更蘊含了無窮的玄黃之氣,這一瞬間,白玉臺上燃起熾烈火焰,其中又有玄黃金輝翻滾。
玉懷山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生怕三昧真火燒壞了敕封符召,但這份緊張并未持續多久,僅僅半刻鐘后,紅灰色的三昧真火就已然消散,白玉臺上露出了一份金燦燦的書卷。
計緣再次看了玉懷山眾人一眼,然后伸手再次抓住書卷,輕輕往上提起。
“轟隆隆隆隆…”
在山岳敕封符召離開白玉石的時候,整個玉鑄峰,乃至整個玉懷山都開始劇烈晃動起來,令玉懷山弟子都驚愕不已,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計緣左手抓著山岳敕封符召,視線看向玉懷山各處,頓時明白原來山岳敕封符召已經是玉懷圣境的基石,他這一拿走,玉懷圣境可能要崩塌。
這一刻,計緣袖中滑出一支狼毫筆,法力一展,筆尖瞬間化為金色,隨后計緣提筆在白玉石上寫下“玉懷圣境”四個金色大字。
在這四個字落下之后,玉懷山中的震動就逐漸弱了下來,最后歸于平靜。
“這山岳敕封符召,計某取走了。”
玉懷山在場修士全都愣愣看著計緣手中的金色符召,悵然失落者有,心情亢奮者有,但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計緣笑了笑,向著眾人拱手。
“多謝玉懷山深明大義,計緣告辭了!”
玉懷山的人還是說不出什么話來,只能拱手回禮,看著計緣御風而起,飛離了玉鑄峰。
良久之后,才有人說話。
“這,符召沒了…”“哎!”
“計先生剛剛寫了什么?”“去看看!”
玉懷山外的空中,獬豸又飛了出來,站在計緣身旁好奇的看著計緣手中金燦燦的符召。
“乖乖,這玩意就是山岳敕封符召,能敕封一岳正神?”
獬豸抬起頭來看看計緣。
“若是沒用怎么辦?”
“有用。”
計緣只是淡淡的這么說了一句,其余什么解釋都沒有,獬豸撓了撓頭,感覺計緣有些古怪,但怪在哪里說不上來。
“讓我瞧瞧?”
“不給。”
“不給就不給,誰稀罕!”
獬豸咧了咧嘴,頓時不高興了,但看著下方地面景色不斷后退,良久之后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就瞅一眼,就掂量一下都不行?”
“不行。”
計緣一口回絕,直接將山岳敕封符召收入懷中,他知道收入袖中和獬豸畫卷放一起未必能防得住獬豸。
“你…還有沒有點信任了,你這讓我很心寒的!”
計緣笑了笑,還是簡短一句。
“沒有。”
獬豸頓時覺得有些牙癢癢,計緣偶爾皮一下他是完全沒轍,嚇唬不了更打不過,只是忽然之間,他緩緩抬起了頭看向天空,同樣動作的還有計緣。
天空偏南位置是艷陽高照,但在偏北位置卻給他們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感覺,似曾相識啊…”
“什么感覺?”
計緣淡淡問了一句,獬豸低下頭看向計緣。
“當初曾感受過十日掛天,現在也有類似的感覺,雖然很輕微。”
計緣靜心凝神,耳中似有一種浩渺的鼓聲。
“咚…咚…咚…咚…”
“聽到了嗎?”
計緣這么問一句,獬豸微微一愣,然后也凝神傾聽,起初疑惑,隨后表情略有變化。
“難道是天帝車輦?怎么可能!上古天庭即便還有殘余之物,也擋在荒域之中,怎么會在天外?”
計緣卻沒有說話,只是尋聲望向天際,那鼓聲和隱約間的一抹金紅光芒也漸漸遠去。
“計緣,計緣?你沒點反應?我說可能天帝車輦啊!”
“嗯,聽到了,或許你沒有猜錯,但不太可能是帝俊坐在上頭,至多只是一只金烏。”
“啥?你…”
獬豸瞪大了眼睛看著計緣,這人不至于心大到這種地步吧?什么叫至多只是一只金烏?
“你不覺得他在找什么嗎?”
“啊?你怎么知道的?”
獬豸明顯被計緣跳脫的思維給說愣了。
“你覺得他在找什么?”
“啊?”
獬豸忽然有些覺得是不是自己變傻了,跟不上計緣的思路了。
“嗯,只是有此直覺,僅是直覺而已。山岳敕封符召已經到手,但這符召可是直接就能用的。”
計緣駕云飛向云山觀,不再和獬豸多說天上金烏的事,后者幾次旁敲側擊無果,又看不到敕封符召,雖然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
等計緣一到云山觀沒多久,當年布下的星河大陣也在這一夜從山中展現,同天上的繁星交相呼應,使得云山霧海之上出現了一條璀璨星河。
云山觀舊觀大殿中,成了計緣盤坐其中的禁地,而除了計緣,只有人身神黃興業盤坐在展開的山岳敕封符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