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洲在地理上處于西域嵐洲上方,既然如此,計緣正好去見一見佛印老僧,順便也送一份書冊給涂逸。
無需顧忌其他的情況下,計緣全力施展劍遁之法,飛遁速度當然奇快,不過半月左右的時間,已經能在天上遙遙望見西域嵐洲的大地。
佛門一些基于愿力的修煉法門和自身所發的宏愿,都是愿力輔助結合自身悟道佛法以及參禪的修煉法門。
這其中也是因為佛門對于功德的運用也極為到位,甚至凌駕于一些神道,已經緊緊和自身的修行結合在一起,可以幫助佛門弟子更快提升修為和佛性,以至于對資質的要求得以降低,能喊出人人皆可成佛的口號。
基于種種復雜的緣由,佛門當然會更加在乎自身信眾的基礎,所以計緣相信說服佛門應該并無太大問題,至少說服主流佛修那些體系的高僧問題不會很大。
趕路途中計緣也有時間一邊深思一邊推算對手的反應,那些家伙確實并非鐵板一塊,相互之間也都有著小九九,但前有朱厭失蹤,這次又有犼的再次失蹤,雖然后者可以推給鳳凰所為,畢竟犼的目的想必他們也都清楚。
且鳳凰熙凰的受損應該也在對方的算計之內,又有仙霞島內鬼作為內應,所以犼這次失敗,也很難不引起對方的注意。
所以計緣認為對方恐怕不會覺得自己依舊游刃有余,可以躲在后面撥弄是非,雖然極大可能會更加鞏固對方相互之間的合作關系,但也必然使得對方心中的忌憚更深。
劍遁空中望著西域嵐洲看似沒有盡頭的邊界,在肉眼之中是白茫茫模糊一片之中有陸地陰影,而在法眼氣相之中卻能隱隱感受到嵐洲蒼茫大地的生機與各種氣息,計緣停下了掐算放下了手。
‘若真的在此時撕破一切悍然發動,眾生雖會有損,但更不利于他們。等了這么多年才等來的機會,他們比我更不敢賭!’
計緣算準了對方的這種心態,并非是他真的喜歡賭,而是基于對于明面上現狀的判斷,他不是優柔寡斷的人,畢竟早已經做出決定,也不會左搖右擺。
忽然間計緣心念一動,看向遠方陸地,不久之后,一道佛光從那邊升起,那佛光看起來并不璀璨,但其中佛性卻極為夸張,好似有微弱的佛音環繞其中。
“善哉,無量佛法無量壽!老衲地座有禮了!”
一聲中氣十足的洪亮佛號自那佛光中傳來,同樣感受到計緣氣息的對方顯然微微調轉了方向,并且在不久之后同計緣照面。
計緣睜著一雙蒼目,一手在前,一手負背,踏著劍光看著由遠及近的佛光,那佛光中有一蓮花座,上頭坐著一個身穿袈裟膚色古銅的魁梧僧人,對方目光威嚴,雙盤而坐,一手按在蓮花座上,一手抬過頭頂好似撐天。
“計緣有禮了!”
雙方都并未減緩遁光,在不到十丈的距離內交錯而過,劍光和佛光甚至在視覺上有一定的摩擦,僅僅是這一瞬間的交錯而過,計緣和那佛光中的僧人已經都了解了對方絕對是正道高人。
佛光蓮花座下,那老和尚并未回頭,只是心中反復體會著剛剛交錯而過時產生的微妙感覺,并無什么威嚴和壓抑,那種和煦之感如山間漫步如清風及身,亦如平湖邊打坐,禪房中飲茶。
‘當年所見便知不凡!’
老僧的佛光遠去,而計緣踏著劍光回頭看了那一道佛光,低聲自語一句。
“地座大師,坐地明王…有機會再行拜會吧。”
回想起來,計緣當初也算和坐地明王較量過一場,當然只是和明王化身附著的佛像比劃了一下,也算點到即止。
到了西域嵐洲,計緣首先要去的自然是也算老朋友的佛印老僧處,所以直往佛印明王的道場佛國而去。
后三冊《黃泉》在手,計緣已經能想象出佛印老僧在聽完他所布之局后的震驚了,當然,作為一個喜怒形于色的高僧,也有可能是風輕云淡的平和。
幾天后,在道場佛國之外一條大道邊,佛印老僧直接主動前來迎接計緣,一襲舊袈裟,一張蒼老的面孔,站在路邊的佛印明王就如同一個尋常的老僧,往來還有許多行人,時有人向其行佛禮,但多以為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和尚,無人知曉這便是明王尊者。
計緣心有所感,自然也不會無禮飛過去,而是提前落地,與行人一般步行接近。
對于導人向善有蘊含神奇法理在其中的《黃泉》一作,佛印老僧本就大為贊賞,如今計緣親至,正有很多感悟要和他說一說。
“計先生,此番前來你我可要好好再論一論道!”
佛印老僧向著鄭重行一個佛禮,計緣上前兩步同樣十分鄭重地拱手回禮。
“計某也正有此意,不過佛印大師還漏看幾冊書,等大師看過這三冊,計緣會同大師好好講講計某心中之道。”
“《黃泉》果然還有后面幾冊!計先生請!”
佛印老僧接過書冊,點頭過后邀請計緣前往道場。
“請!”
在計緣到達西域嵐洲的時刻,此前和他交錯而過的坐地明王正在前往東土云洲。
當年被陸山君找上門的鹿鳴禪院,雖然在當時經過了修繕,但在覺明和尚那一劫過去之后,鹿鳴禪院眾僧都去了其他寺院,僅僅留下覺明和尚,也就是曾經的趙龍獨自在鹿鳴禪院中修行。
自行栽種瓜果蔬菜,自行挑水劈柴,然后下山在附近化緣…
這樣清靜的修行持續了多年之后,而今的覺明和尚終于關上了鹿鳴禪院的門,帶著簡單的行囊離開寺院。
這一切也因《黃泉》而起。
覺明不明,覺明不明,覺明和尚自出家為僧以來,從最初的為了躲避心中的罪孽感,到后來的迷茫,青燈古佛的日子一下子就是幾十年過去了,別人修習佛法是越學越明,悟得佛禮日益精進,但覺明和尚的佛性和佛法都在不斷增強,卻偏偏心中依然有所執,也十分迷茫。
覺明的這種狀態本來不算什么問題,誰修行還沒個迷茫呢,但持續這么久對于修佛僧人來說還是很危險的,因為容易被外魔所趁。
如覺明這等被坐地明王視為幾乎是最合適衣缽傳人的僧人,若是為外魔所趁而身隕就太可惜了,若是墮魔則會十分可怕。
然而機緣巧合之下,覺明下山化緣的時候,城中一處文貢鋪邊上聽聞書生在念誦《黃泉》第六冊的內容,覺明和尚的心弦就被觸動了一下。
隨后覺明和尚幾經輾轉,終于在一處大書閣中得以從那位禮佛的閣主那借閱了整部六冊《黃泉》,心中震動不已,隱有所悟,回鹿鳴禪院之后禪坐一月,最終決定離開這里。
覺明和尚要去一個地方,正是廷梁國的國寺,更是在大貞也名氣極大的大梁寺,因為參禪之時便有感應,自然而然就知曉了那里有一棵洞悉心中智慧的菩提樹,還因為那里有一名高僧法號慧同。
當初的趙龍心中痛苦之時,正是一名法號為慧同的和尚點撥他,讓其遁入空門,算是其引路人,而在聽說大梁寺高僧慧同法師的時候,覺明和尚就早早記在心中。
只是覺明和尚的舉動,同樣驚動了坐地明王,雖是明王尊者,在鹿鳴禪院范圍外,他卻無法盡知覺明的事情,那次心中震動也同樣引人擔憂,覺明和尚或可能就此真正開悟,或可能是面臨又一場劫難,或者說是幾十年心劫的爆發。
不論哪種情況,坐地明王都無法安坐佛國之中,老明王壽元已經不長了,若真的能讓覺明繼承衣缽,將自身佛法醍醐灌頂自然是最好,所以哪怕覺明有他佛法護持,他也決定親自前往云洲。
東土云洲南垂,廷梁國大梁寺依然人來人往香火鼎盛,不光是廷梁國人喜歡來者上香,就連附近國度的權貴有時候也不惜趕遠路來此,甚至是大貞之人,甚至是那些大儒和武者也對這里十分推崇。
“善哉,南牟我佛大法!這便是大梁寺…”
略顯蒼老的覺明抬頭看著大梁寺氣派卻又不失古樸的寺院大門,和上頭的匾額,雙手合十,以佛禮躬身作拜,他身上的僧袍十分破舊,不少地方都打了補丁,但周圍的香客卻無人看輕他,很多人經過他身旁都為其留足空隙。
一些權貴看向覺明和尚的時候也在竊竊私語,皆言這一位和尚定是高僧。
果然,香客們的猜測似乎十分正確,在覺明抬頭邁步的時候,大梁寺內有三位僧人從里頭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覺明,當先的一個正是唇紅齒白相貌俊秀的慧同法師。
“善哉,大明王佛!貧僧慧同,不知大師法號?”
慧同和尚以佛禮相待,寺院外覺明和尚的佛性之深邃,令他在寺內禪坐中驚醒,頓知有高僧到了,不過覺明抬頭后卻露出一個笑容。
“慧同大師,貧僧法號覺明,多謝大師當年點撥,讓曾經的趙龍在佛門中有一容身之處!”
慧同和尚愣了愣,他不能說過目不忘記憶超群,但也不算差的,點撥了眼前這位高僧會不記得?
等等,計先生好像說過類似的事情,還問過是不是慧同和尚來著?
心中有所疑惑,但慧同和尚卻暫且按下,只是平靜地邀請眼前的高僧入寺。
“大師遠道而來,還請入寺一敘!”
“善哉,多謝諸位,貧僧叨擾!”
覺明和尚看向寺院的某個方向,那股道蘊深邃的氣息好似有風吹入心中,讓他明白那邊就是菩提樹所在。
‘善哉,傳言非虛!’
“如果可以,貧僧想要在菩提樹下禪坐,不知諸位是否答應?”
才進了寺院門呢,覺明和尚便直言此行目的,慧同和尚面露笑容。
“大師自可禪坐于樹下!”
“多謝!”
此刻距離同計緣交錯而過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在中途坐蓮而行的坐地明王在飛遁之中依然能進入禪定。
忽然,坐地明王睜開了眼睛,一雙恍若有鎏金光澤閃現的法眼看向了南方,此刻他雖然身處海天之上,但那個方向距離南荒洲卻并不算太遠,而在他禪定之時,有一股詭異而不詳的氣息引起了他的感應,可此時張開法眼,卻根本毫無所覺。
‘難道是孽亂預兆?’
高僧禪定開啟的智慧遠超平常狀態,坐地明王也不認為自己所覺有誤,心中沉思片刻,坐地明王佛光一轉,直接飛向南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