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尊主的氣息消失了,沈介才緩緩閉上眼睛,站在原地向著事情。
剛才尊主和計緣一番論道,講了很多事情,本以為尊主可能只是敷衍一下,沒想到一些秘聞竟然毫無保留的托出,顯然不只是為了天靈石了,是真的在向計緣表露誠意,有意拉攏計緣。
‘連尊主都這么看重計緣…’
沈介對計緣一直耿耿于懷,但現在看來,想要報仇是越來越難了。
這時候,有御靈宗的修士靠近沈介,低聲詢問道。
“掌教真人,現在我們該如何做?”
沈介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來者,再看向遭受了災難的御靈宗,山門大陣不光是一個保護山門的禁制,更是制造出御靈宗圣地靈秀道場的基礎,牽動群山之勢,匯聚天地元氣。
可如今被天傾劍勢一擊而破,原本鐘靈秀美的御靈宗道場,早已靈氣外泄更兼殘破不堪,除了一些樓閣上尚有靈光,已經難算什么修仙圣地了。
“要設法山門禁制,不過在此之前,讓門人施法布霧迷蹤,不要讓那些樵夫山客誤入宗門禁地。”
“是!”
旁人退下,但沈介身后又出現兩人,正是此前一直躲藏在地穴深處的中年美婦和九尾狐妖涂欣。
“計緣走了?尊主打算怎么處置他?”
這會計緣離開已經夠久了,也不至于怕直呼其名被他感應到了。
涂欣這么問了一句,沈介回頭看看兩人,簡單將之前外頭發生的事講了講。
“什么?尊主和計緣說了這么多?這計緣乃是當今仙道之中的頂尖人物,怎能讓他知道這么多?”
沈介皺了皺眉頭,看向說話的涂欣。
“尊主做事,還需要你來指點?”
“是妾身失言樂了…”
中年美婦倒是對此并無太多意外,帶著笑意道。
“沈師兄也不必太過介懷,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計緣和和氣氣的離開,御靈宗只需要考慮如何應對玉懷山就好了,而若是計緣真的能最終站在我們這邊,對于我們來說絕對難以想象的助力!”
涂欣冷笑一聲。
“哦?你沒和計緣對上過,倒是對他評價甚高嘛?”
中年美婦掩嘴輕笑一聲,回答道。
“就沖涂夫人此前怕得要死的反應,我也不會對計緣評價太低,嗯,沈師兄,我還有事,就不幫你重建山門了,還有涂夫人,先行告辭!”
女子行了一禮,等沈介拱了拱手算是回禮之后,也不在意涂欣沒有回禮,直接起身飛走。
而涂欣等中年美婦飛走了一會之后,也同樣想告辭了,但還是多勸了幾句。
“沈道友,你和計緣的過節甚深,和他接觸千萬要小心,此人看似風輕云淡恬靜隨和,實則萬分危險,若他介意的事情,有再大阻隔亦是絕不放過,當初涂思煙躲在玉狐洞天,外有三位狐道友牽制,內有我親自看顧,而涂思煙自己雖然元氣大損但也并非泥捏的,卻依然不明不白的死在我的面前,實在令人心悸!”
涂欣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令沈介嘆了口氣。
“涂夫人所言沈某會記下的,再是不濟,沈某還有恩師可以依靠,只是這御靈宗的基業,不到萬不得已沈某是不會舍棄的。”
說著,沈介話語頓了下,才繼續道。
“聽說,那一次,計緣是在夢中殺了涂思煙?”
自詡為計緣老對手的沈介,其實對計緣的一切都很在意,但是計緣這人行蹤飄忽不定,又擅長遮蔽天機,與他相關的事情實在難測,傳聞很多,能落實的關鍵很少,這次涂欣在,正好也能問問。
涂欣很不想回憶當初的事情,但既然沈介問了,還是低聲說道。
“究竟是不是夢中并不知曉,但說實話,當初計緣與涂逸論劍,又任由酒勁游走,飲酒千壇后是真的醉了,并且就酣睡在距離我不足二十丈的地方,醉臥之時神形俱在,在場四人皆修為高絕之輩,更無一人感受到任何施法氣息,真不知道計緣如何出的手…”
涂欣當時就坐在涂思煙的對面,現在想起這事還是不寒而栗,不知道那會涂思煙死的時候,是不是計緣念頭一歪,就會連她一起帶走。
“夢斬九尾狐…”
沈介喃喃著,而涂欣也已經行禮告辭。
另一邊,計緣帶著玉懷山的三人直接往衡山西南丘方向疾飛,畢竟關和是去那邊的相元宗搬救兵的,不可能不理他。
在飛出山外后沒多久,計緣的法云就超過了此前兩個修士的法云,尚依依清晰地看到之前那兩個修士這會正停下法云,恭恭敬敬站在云頭朝這邊行禮,顯然應該是見識過了之前的斗法。
“計先生,那人和你論道,論的是什么東西?”
紫玉真人和陽明真人服下了尚依依帶著的丹藥,身體好受了許多,此刻忍不住將心中的話問了出來。
計緣看看紫玉真人再看看陽明和尚依依,顯然他們也很渴望知道。
“此事干系太大,不方便直言,只能說和那天靈石并無什么關聯,紫玉道友可以放心。”
“呃,呵呵呵…還沒鄭重謝過計先生搭救之恩呢!”
紫玉真人干笑兩聲,但計緣只是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了一句“不必客氣”,就站在云頭默默施法,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師父,計先生心事重重的樣子,此前那人說的事可能挺要緊的。”
“多想無益,先收心吧。”
陽明自知憑他的道行還是不要摻和的為好,也讓尚依依不要多想。
幾人的法云在三天之后,遇上了與關和一起趕來的相元宗修士,這相元宗倒也仗義,平日里和玉懷山交情似水,但這會卻派出了二十多名修為不俗的修士一起前來,其中就有曾經招請過金甲的昆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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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會之后一番訴說,玉懷山的幾人自然皆大歡喜,打算一起在相元宗道場調養一陣子,那邊地處衡山南丘,乃是山岳正神管轄之地,也是穩定南荒洲的重要基石所在,也不怕出什么事。
而計緣則以還有事為由,先行離開了,令一直以為計緣會追查天靈石的紫玉真人頗為詫異。
不過計緣這有事并不是敷衍,而是真的有事,因為他才到達衡山南丘,就感受到了一股神念隨著山風而來。
幾十年前,計緣曾經在云山十分中二地追著風想要神念化入,沒想到如今遇著傳說中的正版了。
大概在離開相元宗又飛了大半天,計緣才在巍峨的衡山深處看到了一座云霧纏繞的巨峰,但計緣并未上這山峰之上,而是站在云頭向著這山峰一絲不茍地行禮。
“衡山大神當面,計緣有禮了!”
片刻后,山峰之上云霧抖動,整座山上更是有不少禽鳥被驚飛,仿佛山峰都在輕微顫動,一種如同滾石的巨大聲響從山峰那邊傳來。
“計先生不必多禮,久聞先生大名,今日終得一見,實乃幸事,還望計先生勿怪老夫沒有親自去迎…隆隆隆…”
云霧逐漸散去,飛鳥有徘徊有落下,讓計緣看得清楚,這巨大的山峰竟然有面目位于其上。
“怎敢勞煩一岳正神,計緣一介山野閑修,散漫慣了,太鄭重反而不習慣。”
“哈哈哈哈哈…”
山峰的震動隆隆作響,但飛禽走獸驚則驚矣,卻并不倉皇逃竄。
“計先生莫要謙虛了,你一來我衡山,所過之處污濁盡退,山中靈風自親近,小澗清泉有歡鳴,此乃真得道之相,我所見仙人之中,無人可及。”
計緣搖頭笑了笑,收起禮節。
“山神大人,我們勿要相互吹捧了,此番要計某前來,究竟是有何要事相商?”
這衡山山神計緣以前從沒打過交道,聽說是一個挺頑固的正神,同修士和妖魔都很少打交道,也不知找他什么事。
“既然計先生開門見山,那老夫也就直說了,見計先生之前我尚有猶豫,然此刻卻能心安,山中靈韻是不會騙我的…”
衡山之神在天下山神之中都是極為罕見的存在,已經修到了同山之靈不分彼此,一定程度上能與天地感同身受,哪怕外頭都傳他脾氣怪異,但看見計緣是怎么看怎么順眼。
“計緣洗耳恭聽!”
計緣的回應始終平靜,而山神在沉默片刻之后,聲音稍微低沉地開口了。
“計先生,老夫怕是要壓制不住南荒了,近年來那南荒大山之中不斷新生變故,老夫能感覺到里頭出了一個足以驚天動地的妖魔,然此獠依舊暗暗蟄伏,絕非善類,恍惚之中似聽得猿鳴…”
計緣面露古怪之色,這山神說的,不會是朱厭吧?不過聽到山神接下來的話,計緣的神色很快又鄭重起來。
“然那猿鳴之聲并非一霸絕唱,有無窮嘈雜之聲飽含戾氣,仿佛要撕裂一切,更令老夫在意的是,衡山之下鎮壓有一幽泉,其泉眼仿若無中生有,非正非邪乃卻正陽之反,陰寒之氣逐日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