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這么說了,計緣當然是表現出驚喜之色,然后趕緊道謝。
“衛先生好意,鐵某感激不盡,能一觀天書,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旁人聽聞這么一個好消息都有些不敢相信,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露出狂喜之色,他們本來不就是盼著能看看這傳說中的天書嘛。
“多謝衛四爺慷慨!”“是啊,多謝衛四爺慷慨。”
“能看到無字天書實在是太好了!”
衛行十分大方地笑道。
“衛某在莊內這點權利還是有的,諸位遠來是客,不必多禮,不過這兩本天書畢竟是我衛氏重寶,不可能說看就看,不如這樣,鐵先生暫且在我莊中住下,明日我大哥回來,我同他講過之后,最遲后日就可安排鐵先生觀看。”
說著衛行也面向江通等人。
“幾位要么是鹿平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要么也是在城中有產業的,衛某就不留幾位在莊中住了,只需后日一早再來拜訪便是了。”
幾人面面相覷,既然衛四爺都這么說了,那他們自然也沒有異議了。
在下午的時候,江通等人也處理好了本來要和衛氏接洽的事,紛紛告辭離去,而計緣所化的鐵幕則由衛行親自領著游覽了一下莊園環境之后,安排在莊園其中一處接待貴賓的屋子里住下了。
衛氏莊園是個占地面積大,內部能夠實現相當程度自給自足的聚居地,計緣所在的位置不算最中心,但風景很好,前有小河樹木小路蜿蜒,后有曠闊的農田,周圍有許多屋院,但因為留宿客人不多,所以大多空著,只是也有些屋子住著一些下人,方便為賓客提供所需之物,視線中能遠遠看到其他區域的炊煙,應該是衛氏中人的居住區。
從頭到尾,衛行都表現得十分客氣,真就待眼中的鐵幕為一見如故的好友了。
此刻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計緣也從衛行專門招待他的酒宴上離開,回到了安排的住所中,看著天邊殘留灰白的夜幕,望著遠處的寧靜的炊煙,看起來整個莊園一切正常。
今天衛行帶他逛過莊園,計緣留意過莊園的許多地方。其實衛氏莊園的格局,在計緣擺脫燈下黑的思考之后已經明白了,他今天的走動,主要就是想看看衛氏還有多少“正常人”。
答案令計緣很遺憾,除了一些身份比較低的下人,其他就連一些外姓管事都已經沾染了那種氣息,可以說一定是“吃”過人的,而這些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過什么。
計緣見到的每一個衛氏中人,都對他露出和善的笑容,都敬佩他的武功,都彬彬有禮,都洋溢著幸福感,越是如此,越是看得計緣有些不寒而栗。
計緣修行至今,見過的妖魔鬼怪難以計數,在他手下被誅殺的妖魔鬼怪同樣為數不少,能給他帶來這種感覺的次數很少很少。
但此刻計緣心緒已經平靜下來了,看著遠處的炊煙喃喃自語。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天攘攘,皆為利往…”
很多人能為了財富名望不擇手段,這手段的上下限都取決于自身的資源和認知,那么當獲得了認知之外的手段,有些人會毫不猶豫去用,有些人會猶豫掙扎過后去用,從結果看,本質上并沒有太大區別。
嘆息過后,計緣便回了屋中,他不覺得衛家今晚就會對自己下手,畢竟衛軒還沒回來。
結果時至半夜,躺在床上的計緣就睜開了眼睛,他似乎高估了衛氏中人的耐心,或者也低估了衛軒回來的速度和衛氏的貪婪和決心。
計緣分明感覺到,此刻自己居住的屋子周圍,已經至少圍了幾十個人,氣血一個比一個旺盛,也大多帶著隱晦的邪性。這么大半夜的,不可能一群人集體到這邊來散布的。
此時院子外頭,領頭的就是才回來呃衛軒,但詭異的是,當年的衛軒明明已經老了,此刻卻面容年輕了許多,看起來和衛銘像兄弟多過像父子,只是面色上看顯得有些蒼白。
“那個疑似先天高手的鐵幕就住在里頭?”
衛軒等人站在院子正門外,前者低聲再次確認一句,衛行立刻回答道。
“不會錯的大哥,我親自接待的他,親自安排他入住此處,入睡前還有人見到這姓鐵的站在屋外欣賞風景。”
“爹,需要用點穩妥的手段再動手嗎?畢竟是先天高手。”
衛軒搖搖頭。
“對方先天境界,練的是鐵刑功,嘴上說曾是大貞公門高手,可現在也未必就真的退下來了,這種人久經江湖甚至是沙場考驗,一些不上臺面的手段是沒用的。”
衛軒所謂不上臺面的手段,指的就是迷煙之類的東西。
只是衛軒這話音才落,還沒指明怎么動手,眼前十幾步外,屋子的大門忽然就毫無征兆的“吱呀”一聲打開了,外圍所有人全都看向屋門方向。
鐵幕站在屋內,透過門口望向外頭的人,視線直接定在衛軒等人身上。
“衛莊主好見地,不過莊主的樣貌竟然如此年輕,倒是令我有些驚訝,看來武功高到一定境界,真的能返璞歸真啊…”
衛行見鐵幕開門,略一驚訝之后露笑抱拳,熱情滿滿道。
“打擾到鐵先生休息了,我大哥已經回來了,正要來請先生移步觀書,實不相瞞,這無字天書啊,只有夜里才能顯現文字。”
“哦?那江通等人豈不是沒得看了?”
計緣帶著調侃地又問一句。
“哈哈哈哈哈…我衛家的無字天書何等珍貴,豈是誰都能看的?白日里不過是安慰安慰他們,實際上也就是鐵先生夠這個資格。”
衛行還在這客氣呢,計緣已經覺得無趣了,直接看向衛軒道。
“衛莊主,你們再不動手,天就要亮了,天明是一個大晴天,以你如今的狀態,是不是在陽光下睜不開眼,覺得特別難受,特別討厭白天啊?”
本來衛軒已經準備立刻出手了,但一聽到這話,頓時心神巨震,面色駭然地看著眼前的鐵幕。
“鐵先生,你…你如何得知的?”
在看到衛軒之后,計緣總算是完全回過味來了,此刻他的眼神帶著憐憫,卻并沒有同情。
“要被生生煉成僵尸還不自知,可笑的是,還是自己主動幫著煉,呵呵,也對,也對…”
計緣笑出了聲來,笑聲中帶著的嘲諷令衛氏聽著極其刺耳,也令包括衛軒在內的一眾內心又是恐懼又是燥怒,恐懼的是計緣煉尸的那種話,怒的是計緣的這種態度,隨后怒意占據上風。
“姓鐵你怕是瘋了,在此胡言亂語!”
衛軒才怒聲出口,下一刻就重踏腳下土地,形若鬼魅勢若風雷般急速接近房屋門前,一只右手成爪,撕裂著空氣掐向計緣的脖子,這種恐怖的爆發和速度,根本令人反應都反應不過來,連其身形在外人眼中都顯得模糊。
而在計緣眼中,所謂風雷之勢比不過以掌扇風,只是冷眼看著急速接近的衛軒,看著其面部瘋狂的表情和眼睛深處的猩紅之色,在外人看來鐵幕好似反應不過來,傻傻站在原地,但下一刻。
“砰…..”
就像是錘鑿堅石帶起的響聲過后,衛軒以比沖去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
“轟”的一聲,衛軒砸毀了對面一棟房屋的大門,砸入了其中。
計緣收起中指出彈的左手,視線掃過陷入驚愕狀態的衛行,看向帶著驚懼表情的衛銘。
“是誰教你們的害人之法,我留的書文和真正的天箓書去哪了?”
“你,你究竟是誰?”
這句話出自衛軒,他這會已經重新沖出了對面破損的房屋,額頭上有一道明顯的淤血痕跡,而其他衛家人,不論有沒反應過來,也全都盯著計緣。
計緣笑了笑,既然衛軒自己不是猜測中的黑手,那他也不再藏了,只見月色下,原本那個被視為大貞前公門高人的鐵幕,身形逐漸變化,一息之間化為一個青衫先生,面色淡然,長長的頭發前鬢后披,散漫的髻發上別著墨玉簪,一身青色衣衫寬袖長袍,正是計緣本人。
“你說我是誰?”
一看到計緣,衛家一些高層立刻就想起了對方是誰,心中極其自然的只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抓住他,抓住此人能功力大進!一起上,全都上——!”
衛軒癲狂大吼,然后下一個瞬間自己瘋狂往外逃竄,他的聲音好似有魔力一般,許許多多衛氏子弟聞言立刻就面色猙獰地沖向計緣,就連一些本來想逃跑的人也是如此,真正往外逃走的就是有衛軒、衛行等不到十個衛氏高層。
其中唯獨只有衛銘竭力壓抑自己的恐懼,在心思急轉的時刻,本能地“噗通”一聲跪下了。
“上啊!”“抓住此人!”
“殺了他!”“吸干他!”
衛氏許多弟子一起朝著計緣撲去…
“定…”
淡淡一聲過后,所有張牙舞爪的人全都定格在原地,計緣一甩袖,一張人形紙符飛出,在身邊諸多“定格人偶”旁化為一尊魁梧的金甲力士。
“尊上!”
力士照常行禮,但實現余光卻已經掃過周邊。
“把逃走的全都抓回來,除了衛軒外死活不論。”
“領法旨!”
金家力士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個剎那。
“砰…”的一聲,地面碎裂,一道身影拉出金影急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