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兩座月牙島之間的鏡面海其實并不小,玄心府的界域飛舟在其中好似一碗水中的一粒芝麻。
船并未持續航行,而是到了“鏡面”中心位置就停了下來,除了之前在荒海洋流中停了幾日,這是飛舟自頂峰渡起航后首次按照預定的計劃停船。
本身飛舟就已經很平穩了,而這里的海面更是毫無波瀾,海面三丈之內自動止風,不由讓計緣想起了當初他修行中途,為使得海中漁船有庇護之所,弄出來的定風島。
只不過定風島比起眼前的海鏡無波要差遠了,當然了,往臉上貼金的講點事實,計緣也可以說定風島更契天合之韻。
停船過后,其中一個玄心府飛舟知事飛離甲板,朝著較大的一座島嶼飛去,看起來是和鏡玄海閣的人去通個氣,并且很快就回來了,看情況是連杯茶水都沒喝,除此之外再無什么波瀾。
甲板上的一家酒樓三層的欄桿位置,計緣和玉懷山一眾人分別占據了三張桌子,桌上有酒有菜香氣撲鼻。
眾人邊吃邊欣賞外頭的美景,也算是別有風味。
這桌上的菜可是玉懷山的人買單的,并且點的東西都不便宜,滋味也十分不錯,單憑這一頓,計緣的心情就變得更好了,在生活方面,他從來都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咦,那邊有人釣魚!”
魏元生剛剛咽下一口酥肉,突然見到遠處如琉璃的海面上,有一艘小舟,舟上正有一人手持魚竿在釣魚。
尚依依也張望一下,再看看近處海面那通透的模樣。
“這里有魚?”
這里的水實在是太清澈太透亮了,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雖然水底深處因為光色變化看不真切,但給人的感覺就是這里應該無魚,否則一眼就該被看見的。
“說不準還真有魚。”
“是嗎,這鏡面之海下頭的魚應該不是普通的魚吧?”
“誰知道呢…”
計緣舉著杯子看著下方,又若有所思地看看遠方小舟上舉著釣竿坐著的人。
好像他計某人也有一根魚竿,都已經好久好久沒用了。
想到這里,計緣回頭趕緊多夾了些菜,以看似斯文實則動作極快的速度吃了一會,隨后就離席而去,說是要去找玄心府的人問點東西。
找玄心府的人,最方便的自然是去桅桿處,但計緣覺得還是去找飛舟知事的好。
片刻后,在第二層甲板的一間庭院內,計緣同玄心府一名杜姓知事道明了來意,后者聽完面色稍顯古怪。
“計先生想釣魚?”
計緣笑了笑點頭道。
“是啊,這鏡玄海閣的人沒說不準釣魚吧?”
“呃,這倒是沒說過,可…”
換成別人說這種事,這杜姓知事肯定要么不理會,要么客氣的找個由頭打發走了,可計緣來說那就不同了,即便可能是件麻煩事,也得先試試啊。
“這樣吧,先生稍等,容我去問一問鏡玄海閣之人,若沒問題,先生再釣魚也不遲。”
“哦,那再好不過,有勞杜知事了!”
計緣釣魚的癮頭上來了,這會也不嫌麻煩人,畢竟以前釣魚,基本上江河湖泊地下有什么他全清楚,這樣釣魚其實挺沒意思的,而這里下頭有什么全看不清,就很有釣魚的期待感了。
“不麻煩不麻煩,就是跑個腿而已,先生稍等。”
說著這名知事就和計緣一起上了甲板,隨后又獨自飛向了其中一座月牙山脈,而計緣就站在船舷邊上看著。
這次等的時間比之前那會要長不少,之前感覺就是去打了個照面,直接就回來了,這會等好半天還不見這杜知事回來。
并且計緣還看到有兩名御風而行的修士飛到了鏡面海上,飛到了那艘釣魚人小舟附近,似乎在和對方說什么,隨后幾人明顯頻頻朝著飛舟方向張望。
這邊小舟上的幾人交流完飛回島嶼,又過去一會,玄心府的杜知事才回到了飛舟,一落甲板,就朝著計緣拱拱手。
“幸不辱命,先生可隨意拋竿,可需在下為先生準備小舟和魚竿?”
“不用不用,我就在這邊船上釣就行了,至于魚竿嘛,計某自備了,多謝杜知事幫忙了!”
計緣趕忙回禮致謝。
“呵呵,計先生不用客氣,那我便先離開了,有事先生隨時來找我就行。”
“好,知事慢走!”
杜姓知事點點頭,這才慢慢離去,但在拐過一處甲板建筑的時候明顯慢下腳步,回頭看向計緣,正巧見到計緣一甩袖,從其中飛出一根蒼翠欲滴的竹制魚竿。
凡釣魚都得有魚餌,計緣取出了魚竿,卻不知道該以什么為餌,畢竟也不曉得下頭有什么,用普通的米粒肯定是不行的。
思前想后,計緣從袖中取出了一粒棗核。
正常大棗即便破開棗核不會有那種杏仁一般的果仁,反而更像是一層軟膜包著一些嫩嫩甜甜的汁水,而計緣這粒棗核來自居安小閣的棗果,自然稍有不同。
不過計緣沒打算取棗仁為餌,而是將魚鉤刺入棗核,使得棗仁香氣能微微溢出。
“這樣差不多了!”
做完這些,計緣將魚竿輕輕一甩,帶著棗核的魚鉤就遠遠甩了出去。
飛舟甲板距離水面還是很高的,但計緣手中魚竿的魚線卻一直延展,好似永遠到不了頭,隨后“咚”得一聲魚鉤入水。
計緣微微一笑,隨后側身坐在船舷上,單手持桿看著鏡面無波的水面,視線掃過遠處,那邊小舟上的釣魚人似乎也在看著計緣的動作。
魚鉤入水之后,魚線的延伸也依舊沒有停下來,入水三十丈是計緣心里認定的合適距離。
這魚線是養蠶人取蠶絲囊揉在一起拉制陰干的,原本的粗細大約等于后世的一根細竹牙簽,但一根蠶絲的厚度就比這細了何止千百倍。
經過計緣煉制的這魚竿,魚線看似只有原本那丈許長,實則經過不斷變化,可最終細若蠶絲,那距離就是計緣本人都沒嘗試過,畢竟雖然常常溫養,但都沒什么機會用。
所以魚線入水三十丈,對于計緣的翠竹魚竿來說簡直是毛毛雨。
至于魚線的堅韌問題,一方面取決于這類似法器的魚竿本身,另一方面就是計緣這個使用者了,以精純法力續之,法不絕則線不斷,實在不行還可以用上輩子遛魚的法子。
又過去一會,魏元生一個人悄悄跑到了計緣身邊,如同一個尋常的好奇少年,他瞅了瞅計緣的魚竿又看看遠處連浮漂都沒有的魚線方向。
“計先生,您釣魚?”
“廢話。”
魏元生撓了撓頭。
“可是這下頭有魚嗎?”
計緣指了指遠方的小舟。
“沒魚他釣個什么?”
魏元生看看遠方道。
“好半天了也沒見著他釣起來什么呀。”
“就是撒網都得等一會呢,何況是釣魚。”
說著計緣似乎能通過魚線魚鉤,感受到水下的微微波動,雖然看起來水面依然如鏡面一般平靜,雖然計緣這會除了水流之外感覺不到什么,但水流的波動絕對是有生靈攪亂的,說明有東西在魚鉤附近經過。
‘還真有魚!’
計緣面露笑容,靜候魚兒上鉤。
遠方的小舟上,那名手持魚竿的修士除了留意自己的魚竿,同樣一直關注著計緣,畢竟也就他們兩個在這釣魚,不過他很清楚那艘飛舟上的人只是在鬧著玩的。
看了一會,突然見到飛舟上的計緣從坐姿狀態站了起來,好似準備提竿。
‘呵呵,你要能釣上來,我就拜你為師!’
這修士剛剛面露嘲諷,下一刻差點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
飛舟邊,計緣一下將翠綠魚竿提起,魚線閃爍著寸寸光明,被計緣拉得筆直。
“嘩啦啦…嘩啦啦…”
平靜的鏡面被打破,水下咬鉤的生靈正拖著魚線到處走,底下劇烈攪動的水流也影響到了上面,更帶起鏡面海一陣陣透著光耀的波紋。
“真的有魚!先生釣到了!先生好厲害!”
元生高興地大叫起來,也引得周圍不少人看過來,而計緣此刻抓著魚竿無法分心,魚線正被水下的東西不斷拉長,偶爾他才能收回一下。
‘什么東西?好大的勁!’
計緣好歹也是個修為還過得去的修仙之輩,雖然不主攻煉體,但修行日久,肉身受靈法淬煉,加上有法力加持,力氣是不會小的,可現在卻有種吃勁感,說明底下的果然不是普通魚。
“道友!此魚不能強拉,否則法器魚線未斷,也會生生把魚弄殘,必須任由其拖船而行啊!”
那邊的釣魚人忍不住大喊起來,若計緣法器壞了,任由魚跑了,那是又心疼又可惜,但若是計緣法力高強且法器堅挺,那定是魚殘了,就暴殄天物。
“哎呀道友你快快騰空,順著魚線擺動啊!”
不過釣魚人再急,計緣依舊文思不動,只不過手臂會隨著魚竿擺動的方向左右晃動,而魚線不時閃過隱晦法光。
剛才吃力,現在計緣卻很快找到了某種規律,在魚線收放之間,魚竿輕輕抖動,一張一弛過后,再微微散出一點細若游絲的雷光。
這雷光可是計緣長久抗衡劫雷的成果,幾乎每一絲都不會讓下頭的魚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積少成多,漸漸讓其疲軟酥麻,手上受到的勁力也在短時間內減弱不少。
片刻之后計緣已經一轉攻勢,變得收線多出線少。
“哎呀道友,你在暴殄天物啊!”
那邊的修士急了,身形已經騰空而起,踏著一道清風朝著大船飛來。
“道…”
這一句話還沒喊出來,就見到計緣面色一凝,右臂一抖袖,下一刻猛然上提魚竿。
“砰…”
一團水花沖天而起,炸上三丈高,一條金燦燦的大魚隨著一根彌漫著法光的魚線,被一起提出水面,無數水花盡是流光,恍若煙花燦爛。
那修士踏著清風微微張著嘴,只是往內吸氣。
“嗬呃…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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