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元子是來通知計緣的,本來想著若計緣還要處理一些事情,他可以問過計緣之后在居安小閣住上兩天,相信計緣也不會有什么意見,不過看起來計緣似乎早有所料,居元子到了沒一會就直接出發了。
“計先生,我玉懷山中幾位道友和晚輩也在前進路途之中,會與我等在月鹿山匯合,山中有一處界域擺渡的錨點,名為頂峰渡,裘道友等人已經先行一步進行打點,選好擺渡之物,等我們到了后一同在頂峰渡坐界域擺渡。”
剛剛走之前居元子就說玉懷山都計劃好路線了,當然也問了計緣有沒有什么意見,這計緣當然是隨他們做主的好,他能有什么計劃。
現在聽到居元子說細節,計緣就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這月鹿山在哪里?頂峰渡是哪一個仙門所有?擺渡之物是飛舟還是別的?”
居元子撫須回答道。
“這月鹿山乃是云洲澤南國中的一座名聲不顯的大山,其上有一仙道宗門,名為月鹿宗,頂峰渡就是由他們在主持,但月鹿宗自家宗門并無界域擺渡之物,而是會有其他界域擺渡會不時在頂峰渡停靠,所以老朽也不知道我們到時候坐什么,或許是飛舟,或許是懸島,也或許是什么巨大異獸。”
“哦…月鹿宗自己沒有擺渡之物?”
聽到計緣這話,居元子可絲毫不敢以為他孤陋寡聞,而是細心回答道。
“先生有所不知,這界域擺渡之物,其中內含乾坤,各處陣法器物環環相扣,先不說那龐大的體積,其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寶,既能為仙門搜羅一定的靈物,也能結下許多善緣,甚至若有危急之事,界域擺渡亦是一件利器…這月鹿宗接著地利能管轄頂峰渡已經不錯了,至于界域擺渡,他們還沒那個實力啊。”
居元子感慨的說著,心想別說月鹿宗,就是玉懷山也很難弄出來一個界域擺渡法寶。
玉懷山其實不差“錢”,但并非宗門類仙府,屬于圣地同修,除了少數幾脈,其他的個個佛系且凝聚力不強,有時候很難集中力量辦大事,更不用說一起煉制極其消耗精力法力和物力的界域擺渡了。
“原來如此。”
計緣沒再多問什么,由居元子負責駕云飛行,一路朝著西北方飛去。
云洲的中部有一大澤,雖然名義上是一處大澤,其實有諸多大小湖泊河流以及沼澤組成,其中生活著許許多多靈性非常動物,也有一些部落式聚居的人族,而澤南國位于大澤以南,命名也是簡單粗暴。
從寧安縣開始飛舉跋涉,在不是刻意趕路的情況下,數天之后,云端上的兩人已經接近了月鹿山,不過澤南國名義上挨著中部大澤,但畢竟是個國家,計緣想在這里眺望到大澤是不可能的。
居元子揮袖撥開此刻周圍天空的云霧層,指向下凡的大山道。
“計先生,那便是月鹿山,頂峰渡有陣法保護,雖可出入,但在這里是看不到的。”
計緣遙望月鹿山,這山并不算險峻,而是透著一種遍野翠綠霧靄深深的秀美風光,視線掃掠之下,覺得這山比牛奎山要小一些,但也算是一座大山了。
在計緣觀察這月鹿山的時候,居元子已經邊飛邊駕云下落,約莫半刻鐘之后,兩人雙腳踏上了月鹿山腳的大地。
“先生,但凡仙府宗門之地,若無緊急之事,巡游識別區域都還是落地步行為好,這是對仙門道友的一種尊重。”
“呵呵,那是自然,而且相較而言,計某也更喜歡步行游山。”
“那我便算是同計先生一起游山了,先生請!”
居元子笑著,很鄭重的伸手引請,計緣以引了引手,隨后兩人一起悠悠然的朝著山中方向而去,看似不急不緩的漫步,實際上速度卻不慢。
作為日出之后的上午,月鹿山中霧氣漸漸消散,有采藥山客行走也有樵夫砍柴,更有獵戶背弓持矛結伴而行,一幅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畫面,也看不出山中會有一仙道宗門。
計緣和居元子一個青衫長發玉簪別髻,一個白袍長須面色仙風道骨,在欣賞沿途人與自然之景的時刻,一些個山客乃至山中動物也在看著他們。
兩個樵夫背著柴火從一側小山道上下來,正巧撞見計緣和居元子往山中深處行走,于是其中一個樵夫就朝著他們吆喝一聲。
“喂…兩位先生…前頭山道就難走了,游山的話,往這邊更合適些。”
樵夫說著以柴刀指了指左手邊那條路,那邊比較開闊。
“多謝好意,稍稍崎嶇一些也難不倒我們的。”
計緣笑著回答一句,那樵夫卻搖搖頭。
“大先生,你比較年輕,想來自然是沒問題的,我說得是你身邊的老先生,一大把年紀了,在往深處有個閃失怎么辦,而且月鹿山雖然看似安寧,但山中也是有猛獸的,別的不提,狼獾之流的肯定有,真出了事你當會有神仙來救啊?”
居元子“哈哈”一笑,對著樵夫拱了拱手道。
“多謝關心了,我老人家福星高照,遇事逢兇化吉,若遇上事了,準有真神仙來幫忙的。”
另一個樵夫聽得也和同伴一樣哭笑不得,伸手點了點居元子。
“哎呦你這老人家…大先生,你不勸勸他?”
后半句對著計緣說不,不過計緣也只是無奈笑了笑。
“勸不住的,兩位下山去吧。”
這兩樵夫搖搖頭,終究是別人的事,就隨別人去吧,于是下了小山道,順著計緣和居元子來時的方向一點點往山下走去。
不過走的時候,不時也會回頭看看視線中越來越遠的兩人。
“哎,陳伯他們不是老說這月鹿山中是真有神仙的。”
一個樵夫突然這么說了一句,另一個笑道。
“怎么?你不會想說這兩人可能是神仙吧?”
“那自然不能夠,我是說,這兩人會不會來求仙的,畢竟這種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你管那么多呢。”
兩人背著柴火邊走邊談,沒多久,等再回頭看的時候就見不到計緣和居元子了。
而另一邊,隨著計緣和居元子越來越深入月鹿山,看到的普通山客也越來越少,偶爾能感受到一些有靈性的動物在注視著自己。
進山后約半個時辰,以計緣和居元子的行進速度,其實已經走了尋常老山客一整天才能翻越的山野。
在隱隱約約已經能感受到陣法靈氣的時刻,計緣好似心有所感,抬頭朝著右前方某處望去,雙目完全睜開,蒼目注視之下,模模糊糊中有一座山峰的輪廓呈現。
或者說其實是兩座山峰,相互碰撞在一起好似一個巨大的“入”字,下方一座山峰頂著上方一座山峰的上腰處,而上方山峰的斜插入云。
“難怪叫頂峰渡。”
居元子自然注意到了計緣的動作,在聽到對方說得話時更是明白計緣絕對看到了真正的頂峰渡,而他雖然感受到了陣法和靈氣的變化,更能知曉流動方向,可在這個距離光憑視線是看不到什么的。
‘不愧是計先生!’
居元子對計緣向來是服氣的,正當他要提議走快些的時候,一側突然聲音遠遠傳來。
“等一等…那邊的兩位,請等一等…!”
這吆喝聲在山中帶起輕微的回音,計緣和居元子尋聲望去,見到一側山脊上,正有幾人在匆匆跋涉,其中一人邊走還邊揮手,方向正是計緣和居元子所在,而他們前進的方向也是如此。
“兩位留步啊…”
像是生怕計緣和居元子直接一走了之,那邊的人時不時就會扯著嗓子喊一句,那種焦急的感覺計緣和居元子都聽得出來。
“先生的意思是?”
居元子一問,計緣便道。
“等等看吧,許是遇上什么難處了。”
見到遠處兩人站在山道上不走了,那邊匆匆下山脊又跨山溝的幾人安心不少,但腳下步伐的速度卻不減。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即便是看似不遠的距離,其實也并不近,加上山路崎嶇又有灌木雜草等阻礙,等那幾人到了計緣和居元子近處,已經是半刻鐘之后了。
來的一共有六人,一個中年漢子帶著五個面色稚嫩,大約十六七的男女,他們身上難免有一些行山留下的痕跡,泥土或者草屑,還有人被荊棘樹枝劃傷的。
中年男子一看到計緣和居元子,兩個文質彬彬頗有氣度的人,尤其是還有一個老人,可行道這等路都不好走的深山,身上卻纖塵不染,心中頓時大定。
“你們幾個,別大喘,我和一同行禮面見仙長。”
說著,中年男子率先躬身拱手行彎腰大禮。
“見過兩位仙長!”
那些年輕人面上也趕緊有樣學樣,行大禮而拜。
“見過兩位仙長!”
居元子和計緣看著他們,倒也沒反駁,前者無須問道。
“為何說我們是仙長?”
“呃呵,仙長說笑了,你看看我們這等凡人,我還是有些拳腳在身的,到了這里已經這般模樣…”
男子展示了一下顯得有些臟的衣服,然后繼續道。
“也只有仙長才能污塵不染得悠然入山了,不瞞兩位仙長,我們在這月鹿山中已經撞了三天,懇請仙長帶我們入頂峰渡,懇請仙長!”
中年男子說著又行了長揖大禮。
仙人渡口并非一定要阻攔凡人,甚至一些凡人只要給得出站得住腳的理由,坐擺渡都無需什么費用,但真要找到仙人渡口也不簡單。
計緣看看他們。
“既然知道頂峰渡,那帶你們進去也行,跟著我們走吧。”